关上房门,腹部忽然传来微微绞痛,白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整天都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木质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白沐坐在屋内唯一的那把老旧木椅上,轻揉着自己的肚子,双目放空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唤出了控制面板。
“这破游戏……”他盯着面板上寒酸的10金币余额,眼皮不禁跳了一下,“连个新人礼包都舍不得给?实在是太懂得营销了,简直就是生怕能留住玩家。”
白沐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商城界面,上头的标价几乎每个后头都跟着一连串的零,让他看得直头晕眼疼。
最后,白沐盯着出现在自己购物车的那包饼干——包装简直和千元傍晚拿出来的那猫粮一模一样,不由得苦笑出声。
其实有时候也怪不得人家会买错,一模一样的外包装,这游戏的策划和美术的日子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白沐拿着饼干,拉着木椅坐到了窗边。
夜幕彻底吞没了天边最后一缕微光,整个村庄沉入浓墨般的黑暗中。
楼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木窗棂都跟着颤了颤——应该是有人关了楼下的门。
白沐咬着饼干,碎屑簌簌落在衣襟上。村落连带着房间都静得有些可怕。白沐刚咽下一口饼干,就感觉有一股夜风裹挟着细碎的声响从窗缝钻进来,吹得他手里的包装袋簌簌作响。
勉强往肚子塞了点东西,白沐起身关紧窗户躺在床榻上,先是床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随之后背的稻草夹带着些许霉味袭上白沐的鼻尖。强迫自己闭眼躺了近半小时的白沐终于受不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屋内没有任何灯光,反正也没有任何睡意,白沐干脆又坐到了窗边。
抛开这个村子那些诡谲阴森的规定和传闻,这里的夜色倒是出奇地静谧美好。
白沐倚在窗边,望着天边那皎洁的圆月往村子错落的屋瓦上洒下如水般的月光,并毫不吝啬的为其镀上一层银辉,不远处的稻田也在夜风中伴着月色尽情舞动着。
就在白沐出神间,一阵清脆的笑闹声突然划破夜的寂静。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三五个小孩子在田埂间追逐嬉戏。
白沐起身站在窗边探身张望,月光下的稻浪间空无一人。
那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分辨出小孩子光着脚拍打泥地的“啪嗒”声,可是放眼望去,整片稻田只有稻穗在风中摇曳的暗影……
“有点意思。”白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随即他猛地眯起眼睛,他发现就在离他这窗户最近的那片稻田里,有几株稻穗正以诡异的频率剧烈摇晃着……
白沐还未来得及细想,一阵突如其来的倦意便如潮水般朝他涌来。他的眼皮变得无比的沉重,视野中的月光渐渐模糊变成朦胧的光晕。指尖从窗框滑落,就在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坐在木椅上的瞬间,他的耳边听到一声呼唤:
“你要来田里跟我们一起玩嘛……”
那声音稚嫩却空洞,由远及近夹杂着风声传来。白沐想要回答,身体机能却随着意识被黑暗淹没……
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晨雾还笼罩着村庄。一阵冷风加之脖颈传来的酸痛感双重刺激着白沐,迫使他皱着眉睁开了眼。
“嘶——这酸爽……”保持了一晚上后仰姿势的脖颈终于对着白沐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他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用手指按压着僵硬的肌肉,一边从木椅上站起来,一抬头对上为他敞开了一晚上怀抱的木窗……
“好得很……”他在心底冷笑道,“近007的工作制度,零福利保障,附带工伤套餐,还不给工伤补贴……”白沐在心里吐槽了系统八百回,最终还是屈服,活动着他那咔咔作响的脖颈。一低垂的动作,让他猛地发现窗框内侧多了一串小小的泥手印。
“咚!咚!咚!”
突然传来的砸门声令白沐的身子应激一抖。
门外随之传来一粗犷声:“睡!睡!就知道睡,赶紧起来,准备去割稻子了。”是喜丰的声音。
“这就来——”就在白沐应话的期间,那串手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就像被阳光蒸发的水渍,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白沐凑近一瞧,却发现在原先那些泥手印的位置上竟然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碎屑。这颜色看着有点熟悉,白沐迅速拿出布,将这些碎屑包好。
就在这期间,楼下断断续续传来喜秀不耐烦的跺脚声,在那背景音下,白沐没有再过多思考,关紧了门窗迅速下了楼。
“磨磨蹭蹭的,连干个活都要一家子人等你,连你妹妹都起床了,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天的就知道睡……”
在喜秀念叨的期间,白沐迅速坐在了餐桌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端起桌上的白粥三两下解决了早饭。
“走吧。”白沐不想再听人念叨,自顾收拾了碗筷,拿起农具说道。
喜丰和喜秀见状沉默地收拾好了水壶和干粮,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小芸因为正好顺路,便站在门边等着白沐一同出发。
熹微的晨光下,她容光焕发,跟昨天傍晚判若两人。
“哥!”出门后,小芸兴致冲冲地朝白沐唤道,“我昨天做了一个特别好的梦!”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满脸幸福说,“梦见在咱家稻田的边上,我肚子里的这小家伙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稻谷呢——吃得可香了!这孩子将来肯定壮实,你说是不是?”
白沐看着她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看来是个贪吃的小家伙啊。”
晨雾渐散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田埂边。
喜丰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阿芸,我们这边到了。”
喜秀连忙补充:“要不要让你哥送你到庙里?”
两人满脸担忧地看着小芸。
“哎呀,才几步路而已,况且我每天都走的,不用再麻烦我哥啦~”说着她看了眼田里,接着说道,“我们家今年稻子的长势很不错哟,收成应该挺好的,你们可要加紧收割哦,等傍晚我们再一起回家。”小芸笑着冲他们摆摆手,朝喜母庙走去。
喜丰盯着妹妹的背影看了会,转头面色一变,粗暴地拿起一把镰刀塞到白沐手里:“你割那片。”刀刃划过空气,“动作利索点——”喜丰的喉咙又滚动了一下,“注意点,别碰到守稻苗。”
白沐握着镰刀踏入稻田,沉甸甸的稻穗扫过小腿腹,与布料产生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受昨天的影响,脚下赤红色的土壤已经无法引起白沐内心任何波澜了。他按照喜丰划定的区域开始收割,锋利的刀刃划过稻秆,空气中渐渐弥漫起青涩的谷物香气。
手上的动作没停,汗水顺着鬓角砸落在赤壤上,瞬间失了踪迹。
忽然白沐割稻的手顿了一下,就在他离他三步之遥的稻丛间,有一株异常高大的稻株正以诡异的频率扭动着。那株稻苗似乎察觉到白沐的视线,扭动了一下稻身,白沐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和它对上了视线,他双目微微一眨,立即移开了目光。
那稻株通身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穗头沉甸甸地低垂着。
“那就是守稻苗?”
白沐迅速解决手边的稻苗,用余光凑近一看,不禁被骇一跳,这稻株的穗头赫然是一张约莫六十来岁的人脸。更骇人的是,此刻那“稻穗”下方有四根细长的根须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就像是那老人的四肢迎着风行走着……
白沐不动声色地绕开了那株诡异的人形稻,熟练地挥动着镰刀,锋利的刀刃割断稻杆时发出清脆的“嚓嚓”声。
过往现生的经验让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但也只是勉强能跟上喜丰夫妇两的节奏。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脊背,三人就着凉水咽下干粮,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就立马接着下田了。
日影西斜时分,收割得差不多了,喜丰将手上镰刀掷入泥土中,金属与地上的石块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该行礼了。”他嗓音沙哑,衣襟上沾着的稻谷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
在喜丰的招呼下,白沐略带些许疑惑地走进,只见喜丰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田埂上。喜秀也随即跪下,粗糙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白沐迟疑片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禾熟人安,谢母庇佑。”
夫妇二人齐声诵念,额头重重叩在地上。白沐斜眼瞥去,发现他们跪拜的方向正对着那株人形稻的位置。更诡异的是,原本呈现出灰红色的裸露的土壤中隐约可见几缕暗红色的根须,正如血管般微微搏动着。
“时候也不早了,”喜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朝白沐吩咐道,“你去接小芸回来,我们先把这些稻子运回去晾晒。”
白沐点点头,在夕阳余晖将褪去的时候,带着再次宛若失了神的小芸回了家。
刚进门,眼前的情形让白沐的脚下不禁一顿——整个院子的地板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一粒粒金黄色的稻谷,此刻在暮色中正泛着微光。
“天快暗了,刚好……”小芸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失神的双目缓缓聚焦,自顾自地呢喃道,“月光晒过稻子最养人了,等这孩子出生……”她突然噤了声,低头抚摸着肚子,嘴角扬起个神秘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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