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红绸缎高高挂起,正门处不断有人进来道喜,一片喜气洋洋。
而与热闹相反的地方是苏沅的院落,愁绪萦绕着。
屋内,华丽的刺绣嫁衣被随意地踢到地上,苏沅被嬷嬷们压在铜镜前,摆弄着头上的首饰建筑。
“小姐事已至此,何必再挣扎呢。”嬷嬷出声宽慰道。
闻言,低下的挣扎停止了。
但当嬷嬷们给她披上沉重的外衣那一刻,她爆发了——
使出所有力气,将身强力壮的女人们一同推出门外。
外面的敲击声不断。
苏沅靠在门内,缓缓滑落:“我不会跑的,给我点时间。”
这几天她很老实,而且外面的侍卫多如密林,离三皇子来的时间还早。
门外的人也拗不过她,只能离开向老爷禀报。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苏沅快认清现实了,无神又精致的脸庞映照在铜镜里。
婚服的头饰如精美的宫阙,很快她就要被困在里面了。
想着在苏府的日子,她越看越气,忽然快步将宫阙高高举起狠狠要丢下去。
“苏沅。”阿初站在花窗前。
屋内人的回神,激动地跑向花窗,将自己深埋进男人的怀里,即使头上的簪子歪了,也被她拔下丢在一边。
阿初也紧紧地抱住女人。
而怀里的女子心跳加速,不可思议地想法出现。
“假如,有机会你会带我走吗?”
沉默在两人中产生。
怀中人知道答案,她知道跑出去被发现,两人就是被扼住喉咙的鸳鸯,但她就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在王府,有机会我会来见你。”
阿初的神情藏在碎发的阴影里,但声音闷闷的,像是藏着心事。
他的反应又勾起了苏沅的逃跑的心思。
既然在苏府院里阿初不敢轻举乱动,那我自己翻过去呢。
三皇子府在哪,苏沅不知道,但这处的院落处在哪,她可太了解了。
几日前两人的月下约会,她曾清楚地看到,这所偏僻破落的院落处在苏府边缘。
只要翻过这道高墙,穿过树林就会到达京中的繁华的集市。
现在离收市还早,两人只要翻过去,混到人群里,做一对自由的野鸳鸯。
“苏沅,你嫁到三皇子府上我也会来看你的。”
“不!”
这坚定的态度让阿初原本要宽慰苏沅的话一下子顿住了。
他看着女孩的身影走向门外,卸去一身累赘,活动着手脚,站在院落的一处高墙下。
时候快到了,外面的热闹声也渐渐传到这边院落来。
阿初止住离去的步伐,女孩的身影又走回屋内,过了好一会儿,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
“你喜欢我吗?”
还未反应过来,阿初狠狠地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瞬间绽开了笑容而失神。
而女孩已经借着墙面的坑洼开始攀上高墙。
“你要叫我什么?”
“娘子。”
“你还是叫沅娘吧。”
此时,两个人分开,墙上人听后脸色微红,而墙下人的脸红的像外面的红灯笼,看着地上的蚂蚁。
随着声音从上方飘过,阿初吃惊地看着苏沅站在墙上,赶忙也顺着上墙。
墙外面,远处集市的人群密密麻麻,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叫卖声。
苏沅还未歇会儿就要跳下,但身体一歪,很快要失去平衡。
而身旁的男人一手抓住她的腰,而另一只手的主人也环着他的脖颈处。
小巧的身形将那小包塞到男人怀里让他掂量掂量。
“这是婚服里的小首饰,你也别当小贼了,出去后咱们当了换银子,做个光明正大的买卖。”
女孩眺望着远处热闹的集市,心里打算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忽而一阵风吹来,宽大的金红的袖子如红盖头笼罩着两人。
两人被狭窄的空间困住,他们互相对视着。
喜气的红色底下也阻挡不住潮红的脸颊,气息交织着,如一对新婚夫妇。
“我们这算是摆了天地吗?”
“不,会有更正式的。”
婚服的袖子包裹着两人也正好映了苏府喜气洋洋的气氛。
他们头碰着头,嘴唇试探着,蠢蠢欲动,杂乱的头发头发交织着,又如两根红线命运般的缠绕。
“什么人在墙上!”
急速的哨音打断了暧昧的气氛,领头的人不断呼喊来人。
小院落被迅速地涌进一大波人流。
“逆女,还不快下来。”收到消息的苏府老爷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急冲冲地跑向苏沅的院落。
一时间,原本沉寂的小院人声鼎沸。
看到墙上两人,苏府的一家之主恨不得口吐白沫原地倒下了。
这刚认回来的女儿居然要私奔,还跟那奸夫披着婚服当红盖头,这看的还以为今日是他们的婚礼。
这让皇家的脸面何在,苏府可是清白人家啊!
看着这墙上两人,他越想越气,抓起旁边侍从拿的长竹竿,挽起袖子,作势要打下二人。
墙上能站的空间很小,二人欲挣脱婚服,但是动作越大,缠绕地越紧。
见竹竿袭来,阿初只能反身挡在苏沅身前,高大的身形保护着身下人,拦住自下方的攻击。
苏沅被笼罩的婚服袖子和阿初的身形隔绝世外,一切谩骂声都好像降音了。
对不起阿初,一起错误的起因都是她,她抱着阿初默默流泪。
阿初保持着平衡,努力不让两人摔下高墙。
他抱着温热的身子,头碰着冰凉的簪子,他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但是他就是放不下。
“阿初,放下吧。”
“沅娘,我——”
强烈的力量将阿初甩下墙外,而后边的密集的树林稳当地接住自高处落下的身影。
苏沅已被拿下。
后边侍从已经架着梯子,苏府老爷率先登上,作势要把逆女拿下,也想看看这奸夫是何人。
高墙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墙内,苏沅无力地倒在地上,原本的出嫁的妆容也花了大半,几个嬷嬷将她压住。
墙外,阿初被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愣在原地,他呼唤爱人的名字。
直到不远处侍从的声音传来,他只能依依不舍跑离这组高墙。
院落内,几个人半包围着苏沅。
苏府老爷指着苏沅鼻子破口大骂,夫人们也听闻风声在旁边劝阻着。
“你从低微的丫鬟到我府小姐,这几天锦衣玉食供着你,你认不认!”
“嗯。”
“让苏府有机会让你嫁入三皇子府,这个福气,你认不认!”
“嗯。”
“那你还跟那奸夫私奔!”
看着苏沅神情不知飘向何处,苏府老爷败下阵来,气急败坏直拍大腿,气不打一出地坐在旁边雕花凳子。
夫人团也接上,旋转喇叭似的围绕宣传三皇子府好处。
可苏沅听的好笑,直言让她们将自己女儿嫁过去乐不乐意。
包围的夫人们听后败下阵来。
这时,苏府老爷也歇够了,一拍桌子要抬家法。
“老爷,大婚日可不兴家法呀。”
“新婚喜日,这可不吉利呀,老爷。”
刚刚被呛住的夫人们围上劝阻,嘴里说个的不停,但可没有阻拦
闻言,苏府老爷更加上火,他偏要让这个逆女尝尝教训,让她知道现在她吃的喝的,用的,是来自哪里的庇护。
他不顾周围阻拦,高高挥起家法要抽向苏沅——
一阵高昂的声音,从苏府大门传到偏僻的小院,打断了他。
外院的小厮手脚并用的,慌忙跑在他跟去禀告——三皇子要来了,正在前院候着呢。
闻言,他只能作罢,扔下手里的家法,整了整衣袖,人群如鱼群般围绕着他,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命令着加强守卫。
“在她出嫁前,一只苍蝇都不允许进来,”命令着围在苏沅身边的嬷嬷,“还有将她打点好,别丢安平王苏府家的脸!”
身后院的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声。
——
随着红盖头披到头上,苏沅懵懵懂懂地跟着出去。
路上恭贺声不断,但大多数都是模糊到苍白的脸。
自她从围猎场回来,很少能认出人来了,只能凭着记忆里的熟悉的脸辨认。
头上的首饰重点压不过气,身上的嫁衣像绳子一样缠绕,她缓缓跟随着前面的人,这一路来她快呼吸不了。
苏沅开始想念与阿初在墙上的自由的空气了。
“娘子。”
身着喜服的江子昱不理周围不合规矩的劝阻径直地迈向苏沅。
“殿下这不合规矩呀。”
“这天下除了我的父皇和皇兄,我就是规矩。”
闻言,江子昱也没好气地回着。
在众人的诧异下,他打横地抱起苏沅。
怀中的女子被惊的只能环着他的脖颈,有点怯怯的,她看不清这个皇子的脾气。
路上,他们走出苏府大门,上马车,跨过火盆,前后边地仪仗浩浩荡荡,热闹声响彻了半个京城。
而如提线木偶的苏沅昏昏沉沉被摆弄着走着婚礼流程。
拜完天地,要拜高堂。
苏沅偷偷地透着红盖头看向死去的母亲牌位,方方正正的,小小的,被摆在高座上。
她狠狠一拜,就当已经见过这位从未见面的母亲,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冰冷地板上。
而后夫妻对拜,苏沅忽然不动了,任凭苏府老爷怎么暗示都不动。
“小女是害羞啊,是喜极而泣呀,这三皇子是个良人啊。”坐在高堂的人连忙陪笑向周围宾客解释。
可婚礼另一位主角脸色黑沉,摆摆手让侍从将一些宾客单会在屏风后,只留二人留在这空间。
外面的丝竹声被隔绝,一些宾客透着屏风悄悄瞧着两人,还打趣是夫妻情趣。
房间的温度骤降,一阵寂静弥漫,只余火光跳动。
“娘子。”
见苏沅没有反应,江子昱无奈地轻叹。
突然,苏沅的腰身被一股蛮力扭过,肩膀狠狠被压下——
夫妻对拜!
“啊!”
异兽状的脸一下子暴露在苏沅眼中,獠牙在模煳发光的脸将她吓到忍不住尖叫。
一时间,屋内的四周开始扭曲,喜庆的红色转变为地狱般的大火,房子各处都在着火,外面的宾客的人形也隐在大火中,热闹地起哄声也渐渐刺耳。
苏沅忍不住地颤抖,她要逃离这场噩梦。
小巧的手紧紧地攒着,身子抗拒地扭曲,但最终也无能为力般地失去意识。
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察觉到了,红盖头被悄悄掀了一角,温软的嘴唇被贴上。
他撑起苏沅的身子,头探向红盖头内。怀中失去意识的妻子被牢牢地桎梏在这寸天地。
此时此刻,屏风后的宾客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婚房内。
大红的喜字格外刺眼,旁边的小桌上摆着精致的吃食,身下的红枣等物早已将苏沅硌醒。
红盖头被随意地扔在一边,头上的细簪子也扭曲地散落在各处。
屋内已经搜寻过了,贴着喜字的门窗都已落了把大锁,簪子撬不开,屋外又有侍女监视着,这次她插翅难飞。
“娘子,”如鬼怪般,高大的沾满着些酒气的身影出现在床前,“来喝合卺酒吧。”
苏沅的身子僵直了,她怔怔地由着江子昱的动作。
高大的身影牵着她僵硬的手将冰冷的酒杯塞到手里。
“愿我们白头偕老永相伴。”
说完,闭眼在床上不再动弹。
见他没了动静,苏沅松了口气,她将繁琐的婚服铺下,紧张地躺在上面。
她蜷缩着,摩挲着没有开锋的簪子底端,抵在身边人的脖颈。
谁要跟你白头到老,谁要跟你相伴永远,这个王妃谁爱当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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