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云学姐,有请教。” 陈若敏侧过身子不去与楚绡云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对视。楚绡云被卷发遮住的半张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了些神幻的感觉。 陈若敏用了灰色的笔触,有意识的,把另一张画出神幻的楚绡云,她一丝色彩没有雕琢,单就一只铅笔一只橡皮,楚绡云拿起了手提包,低垂的眼睛像一只轻巧的蝴蝶,视线落在陈若敏身上,轻轻地在陈若敏耳边轻语“这很好,你也这么想的不是吗?”
陈若敏上一次见到那位文学系的学姐是在阶梯教室,她当时在指导其他学妹的文学理论,微卷的头发,略微上翘的杏眼眼尾,一只不会笑的嘴唇,但好像如果发笑就是什么很可喜的事情,陈若敏有时候看书看得多了就容易带入现实,她觉得这位学姐应该是李碧华笔下的人物,所有的唯美和潮湿的森林都是为了掩饰虚乌的“浮气”。
学姐叫楚绡云,是大二文学系的,她上课的教室就在主教学楼第二层的23中文一班,陈若敏向天上的主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跟踪楚学姐到这里的。她转过身“你想找我当模特对吧?”楚绡云眯着眼睛微笑着,陈若敏觉得她不像“人”,像李碧华笔下的那些女人们,带着潮湿森林的“浮气”。陈若敏的心里打着鼓,她早听说论坛上说文学系里的漂亮学姐是个很怪的人,成天拉着文学系的学妹们在阶梯教室讲课,本来是很好的事,但第二天有一个学妹跳楼自杀了。
她早就听说过,绡云学姐在文学上颇有想法,尤其是国外文学史,当时她在全系演讲时,谈论了对于《飘》的女主斯嘉丽的想法,以及其他类型女性作者的著作《简爱》,《呼啸山庄》等等,“其实凯瑟琳,不是个被动的角色,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就像一面对照组……”陈若敏不知道的事,绡云学姐的目光当时远远地落在了坐在很后排的陈若敏身上。
但陈若敏不得不说,无论如何,她被楚绡云那双写着笑意的眼睛暴露了内心的想法,找楚绡云当速写模特是一瞬间的想法,她惊叹于楚绡云的洞察力,“你很害怕”楚绡云带着一丝冷至地看着手指发抖的陈若敏,“为什么呢,你是来毁灭我的吗”“绡云学姐。”陈若敏没有去对上她的目光,她能感受到楚绡云的视线,如同低语般的说教。她的嘴唇轻轻地闭着,也许是自己花了眼。“这很好,这笔,要用藏青色……你也这么想的不是吗?”楚绡云悠悠的苏州话在耳边响起,浅笑声。“楚绡云带着一丝冷至地看着手指发抖的陈若敏,“为什么呢,你是来毁灭我的吗”“”楚绡云微微抬起头似乎在俯视陈若敏,棕黑色的眸子里射散出轻蔑或者是?认同?她极其不屑地丢掉了陈若敏握在手里的画笔,留下一句幽幽地“看看上帝”后就走了。
然后凌晨的宿舍里“砰”地,一声,她那个热爱文学的舍友“小羊”从窗户掉下去了,准确来讲,和传闻一样,“自杀”。陈若敏深深地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离自己这么近,“小羊”抱着一本书籍沾着藏青色颜料的《福音旧约》,眼睛透亮的,仿佛要洞穿另一个世界。她觉得“小羊”是替死鬼,替自己死了。她摸摸兜里的烧过的纸,还好还在。
圣诞夜那天,全校都在主厅举办宴会,陈若敏因为找不到藏青色颜料迟迟没有出现,所以也是最后一个到的,楚绡云坐在学生会主位上,左边右边坐着会长和副会长等一众学生会成员。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恍惚间感觉到身着红裙的楚绡云侧边卷发下的眼睛,像蛇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显然有些拘谨,拎着书包坐到长桌最右端。手机突然亮屏,推送一条新闻“某高校美术系女大学生之死”,点进去“女尸口鼻具有少量□□和不明青色粉末”。陈若敏却觉得有些坐不住了,那正是自己缺少的“藏青色”颜料,她眸子却被暖黄色的吊顶灯光折射出不可见的光。圣诞舞会的曲子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楚绡云向着自己走过来,“陈若敏,阶梯教室见。”
“若敏,我知道你一定看过上帝了。”楚绡云的深红色口红在月光的照耀下变成深紫色,“你觉得我杀了你亲爱的好室友,但是不是你想的吗,不然我怎么会做呢。”她的手亲昵地抚上陈若敏的脸。陈若敏没有推开,而是手指攥紧了兜里的纸灰。“没关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垂着眼睛遗憾地叹着气,碎着脚步靠近陈若敏,踮起脚尖勾着她的脖子亲吻,“你说过的,要赎罪,赎你自己的罪”陈若敏恍惚了一刻,她推开楚绡云,“胡说什么”手指却搓干净了衣兜里的纸灰,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那是她本来的宿命,就算没有我,她也死了……”
每周的经书诵读很是无聊,陈若敏穿着白袍站在队伍后面,小声咿咿呀呀地附和人群虔诚的诵经声。她一直对于所谓“教导”保持无所谓的态度,这可能就是华人刻在骨子里的“硬骨头”。“我的心呐,你曾对耶和华说:你是我的主。”陈若敏不禁皱了眉,这些华人盲信上帝拯救自己的破烂艺术,却不用心去深造。
每天日复一日的素描练习叫陈若敏苦了头,自己的舍友“小羊”却可以“若无其事”地每天在数位板上描描画画就可以得到赏识放在墙上展览,“小羊”这样的有市场,却要每日沉迷于文学,她说文字之美要精要细才能欣赏的完全。自己的哥特美学却要被老师“不入流”地丢到一边,陈若敏觉得这一定是文化差异,一定是这样,她从始至终也没有笃信过一天上帝,那怎么能是信了上帝的成果,于是她也就一直不信。
但是当楚绡云出现在瞳孔里的每一刻,她坐在台阶上捏着自己的下巴叫自己读《圣经》,“我的心呐,你曾对耶和华说:你是我的主。”陈若敏每每读到这一句都把脸撇过去,却依然贴在楚绡云的腿边“你说过,这句话是用来赎罪的。”楚绡云微微皱眉,轻轻抚摸陈若敏的脸,“你上周星期三在主教大课和我坐在后排亲吻我摸着我的泪痣叫我绡云姐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你只是在模仿而已。我会处理好一切……”
警车驶过来了,楚绡云还是那副轻飘飘的“浮气”的笑着,陈若敏想起那时候自己手抖着把“藏青”雕琢在作品的最后一笔,那时候她头疼欲裂,想的是阿芙洛狄忒的最后一个吻。她晓得魔女的爱情是毒药,但她自己也只是在照镜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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