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GM广告公司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周末的松弛，键盘敲击声都比往日显得慵懒。
黎雯正盯着屏幕，指尖在数位板上流畅移动，描画着新项目的视觉概念图。她的侧影被屏幕冷光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在沉闷的办公室美得过分醒目。
「莉莉，」坐在对面的伊森举着化妆镜哀嚎，「为什么你的皮肤越熬越通透，我的脸一上班就暗沉得像隔夜茶？」
他飞速点涂着眼霜，小声嘀咕着，「周末敷得贵妇面膜算是白费了，这个项目结束我非得去医美回血不可。」
他的抱怨话音未落，黎雯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
黎雯握着压感笔的手指一顿，留下一个突兀的败笔。
「喂......」她刚接起电话，来不及多问，前台小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莉莉姐！不好了！楼下......楼下有位阿姨指名道姓找你，闹得特别凶，说你是......说你勾引她儿子！保安快拦不住了，整栋楼的人都在看！」
听筒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伊森手里的化妆镜‘啪’地合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黎雯感觉到注视的目光，额角神经在横跳，像是有根细绳在用力拉扯她的头皮，想撕掉她最后的体面。
「我知道了，我这就下来。」
她出乎意料地平静，如同在确认一个普通的会议安排。可放下听筒时，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外壳，才意识到指节已然僵硬。
「我陪你下去！」伊森立马站起身，一副要去干架的架势。
电梯缓缓下降，数字一层层跳动，黎雯心脏在冻僵和破碎间游走。
当冰冷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时，喧嚣声浪瞬间涌来。
大厅里，张弛的母亲像只暴怒的母鸡，尽管被两名保安架着胳膊，仍梗着脖子往前冲。
她手腕上沉甸甸的金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乱响，腋下夹着的lv老花包险些甩飞。
「别碰我！」她操着本地口音，唾沫星子喷在保安袖章上，「叫黎雯那个捞女滚出来！外地来的打工妹，专门勾引男人骗婚分家产是不是？」
她扯着嗓子朝电梯方向喊，「GM公司养的什么狐狸精！我儿子要是离婚了，你们公司也别想开下去，我侄子在街道办工作的！」
保安队长上前半步，用训练有素的沉稳嗓音正告，「女士，这里是办公场所，请您保持冷静。」
「我儿子被那个捞女骗得妻离子散，现在连我这个亲妈都不认了！」张母捶胸顿足，嗓门越发尖厉，「你让我怎么冷静？换你老婆跟人跑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吗？」
保安队长脸色变了变，仍保持着职业素养。
「这是您的私人事务，建议您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他不动声色地挡住飞溅的唾沫，「我们已经通知了行政总监。如果您继续扰乱秩序，我们将依法报警处理。」
张母一听‘报警’二字，索性两手一摊坐在地上，lv老花包滚到一旁也顾不上捡。
她用力拍打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带着哭腔嚎啕。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小三都能光明正大上班，我这个当妈的反倒要被警察抓！」
她愤然指向四周围观的人群，嗓音嘶哑尖刻。
「你们都看看！现在外地来的小姑娘多厉害，专挑有房有车的本地小伙子下手！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非要离婚，我这把年纪还要受这种气！」
她攥紧衣领，精心打理的卷发扯得凌乱，脸上却是凶狠的表情。
「我儿子好好的婚姻就要被拆散了，你们公司还要包庇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贱女人。」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站在电梯口的黎雯。
「黎雯，你这个狐狸精终于出来了？勾引有妇之夫还敢躲着？GM公司就聘用这种道德败坏的员工？」
大厅里来往的白领们纷纷驻足侧目，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无数道好奇、审视、甚至鄙夷的目光，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匆匆赶来的黎雯牢牢罩住。
黎雯的脚步在大理石略做停顿，便以更坚定的步伐穿过人群。那些探究的目光宛如细密的针脚，将她与这场闹剧缝补在一起。
她在张母面前站定，肩膀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张阿姨，我是黎雯。」她勉强稳住声线，「请您注意场合和言辞，您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和诽谤。」
「骚扰？诽谤？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张母见她过来对峙，情绪更加激动。「你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非要离婚！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不就是图我们家的钱和房子吗？」
「阿姨，」黎雯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空旷的大厅里甚至带上了点回音，「第一，我与张弛早已分手，没有任何瓜葛。第二，他是否离婚是他的个人选择，请您搞清楚责任主体。第三，您没有任何证据就在这里对我进行人格侮辱，我可以保留追究您法律责任的权利。」
张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她一下子站起身，作势就要上前撕扯黎雯，
「没天理啊！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嚣张了？我儿子都要妻离子散了，我还不能来讨个公道？」
她猛地指向黎雯，手指因为激动上下抖动。
「你们看看她这副样子！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我儿子以前多听话一个人，现在为了她连亲妈都不认了！还要将市中心的别墅过户给她。」
「哎哟喂～～」伊森挡在黎雯面前，阴阳怪气地帮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这年头，自己儿子管不好，倒跑来怪前女友？阿姨，您这甩锅的技术可真牛逼！您儿子是提线木偶吗？结了婚还能被前任远程操控？那他这个智商，千万别让他碰女人啊！外面坏女人可太多咯！」
「你算个什么东西？！」张母的炮火立刻转向伊森，眼神恶毒地在他和黎雯之间扫视。「哦，我懂了！你是她姘头吧？怪不得这么急着帮她出头！一对狗男女！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公司养着你们这种货色！」
她说着就朝黎雯和伊森扑去，指甲在空中凌厉的乱扒拉。
两个保安几乎要拦不住，手背上很快浮现几道血痕，制服袖子也被扯开线头。
「放开我！」她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我今天非要撕烂她的脸，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男人。」
黎雯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疲惫地掏出手机，正想要拨通张弛电话，才发现早就删除了他的全部联系方式。
她犹豫片刻，食指僵硬着刚摁下一个‘1’，电梯门无声滑开，勒克司冷峻的身影，出现在纷乱的漩涡中心。
他甚至没看撒泼的张母，目光先落在黎雯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状态尚可，这才转向闹事者。
「这位女士，」他的声音不大，却凭借强大的气场，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我是GM公司的负责人。」
张母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指着黎雯尖声道，「你来得正好！你们公司的员工勾引我儿子，害得他非要离婚！这种道德败坏的货色你们也敢用？」
勒克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反问，「证据呢？」
「我儿子亲口说的！他要离婚娶这个狐狸精。就连我过户到他名下的房产，他也要送给这个狐狸精。那可是市中心的别墅，几千万的资产！」张母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
「也就是说，您拿不出任何实质性证据。」
勒克司似乎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可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威严。
「既然如此，你在我公司场所内，公然侮辱、诽谤我的员工，监控录下，证据确凿。」
他侧首对助理吩咐，「通知法务部，立刻起草律师函。以诽谤罪、寻衅滋事罪和侵犯名誉权提起诉讼。追究这位女士及其儿子的法律责任，要求公开道歉并赔偿全部损失。」
他目光扫过保安脸上的血痕，继续道，「立即送医做伤情鉴定，按故意伤害罪和妨碍公共安全罪一并起诉。监控录像和在场所有人的证言都保存好，确保证据链完整无误。」
「你、你少吓唬人！」张母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就是一伙的......」
她似乎在这句话里，抓到什么荒谬的救命稻草，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明得意的光，尖声嚷嚷着，「你这么维护她......该不会你也跟她有一腿吧？难怪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敢在公司里这么放肆！」
这污秽的猜测被她如同武器般掷出，试图做最后疯狂的反扑，将水搅得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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