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和蒋渊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即使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蒋渊在一旁默默听着，小猫也乐此不疲。
直到睡前，蒋渊把小猫的手机收走，准备赶猫回房间睡觉。
本来蒋渊是没打算收小猫手机的，直到一天半夜时，蒋渊出来喝水经过客房隐隐听见模糊的笑声，心下疑惑，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就见床上那团被子鼓鼓囊囊正小幅度的抖动着，当场将不睡觉偷偷熬夜玩手机的小猫抓了个正着。
猫还挺聪明，知道玩手机要把房门关紧，蒙在被子里玩。
可惜，跟蒋渊这个过来人比，道行终究浅了点。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一瞬。
墨墨率先反应过来，十分假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问人怎么还没有睡觉，同时另一只手悄悄地按熄屏幕，企图蒙混过关。
“我要睡着了，可不就抓不到半夜不睡觉偷玩手机的坏猫了吗？”蒋渊看着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顿时感到好气又好笑，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俯视着瞬间蔫了的小猫。
被抓包的墨墨像被捏住后颈皮的猫，瑟缩了一下，眼神飘忽，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睡不着。不是坏猫，是好猫。”
蒋渊听到这句话，心里的那点气早就散去。他看了眼墨墨握着的手机，伸出手，“手机暂时没收。”
墨墨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手机递到蒋渊手里，动作慢吞吞的，明显还有些不舍。
等蒋渊接过那有些发烫的手机时，就看到少年默默翻了个身躺下，把被子严严实实遮到下巴处，好似刚才无事发生地说道：“我好困啊，要睡觉了。”
半晌没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墨墨脑袋从被子里转了下悄摸观察，发现人还在看着他后，立马闭上眼睛扭回头背对着蒋渊。
“……”
蒋渊简直要被这掩耳盗铃的小猫气笑了。
从那以后，睡前的上交手机环节就正式成为蒋家家规之一。
“为什么你不用把手机交给我？”墨墨当时还哼唧着不服气地道。
暖光的灯光洒在少年柔软的发顶，为他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看着让人像摸一把。
蒋渊闻言脚步一顿，想也不想地说，“把手机交给你，到时你又拿着我手机玩怎么办。我可不像某猫有那么大的手机瘾。”
这可冤枉猫了，墨墨白天都在学习、玩、看电视，忙得很，只有晚上才有闲暇时间玩会手机。
蒋渊听了猫的解释，目光盯了丝毫不心虚的猫好久，口不对心地说，“那你可真是个大忙猫啊。”
只是仍然冷酷无情地收走了猫的手机，美其名曰小猫再玩那么久手机会变笨。
墨墨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仍然没识破人类的险恶用心，眼神闪烁，“那、那我少玩一点点吧。”
当事猫抗议失败，此后每晚都要发生这依依不舍的一幕。
墨墨这回也听话地把手机上交，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眼巴巴望着蒋渊。
蒋渊回头对上这目光，心里觉得好笑。明明都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强撑着不肯回房。
“蒋渊，”墨墨忽然小声叫了句，声音因为困意显得有些飘忽。
“嗯？怎么了？”蒋渊低头看着他。
墨墨似乎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才期期艾艾地开口，“蒋渊你还想听我和朋友的事情吗？”
蒋渊不知道小猫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挑了下眉，没说话继续听猫准备说什么。
墨墨见蒋渊没有立马拒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很是善解人意地提议道，“那我们晚上一起睡，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呀？”
原来是想跟他一起睡了。
“我还是比较想睡觉，明天起来你再讲吧。”蒋渊矜持的拒绝了，想起之前自己翻来覆去睡不着，而猫却早已睡得不知人事的事情，只觉扳回一局。
他按下差点不受控制就要脱口而出另一个答案的心思，看猫什么反应。
如果墨墨实在难缠，偏要和他一起睡，蒋渊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蒋渊也是有底线的，到时两人各睡各的被窝，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黏在一起。
“哦，这样啊，”墨墨闻言表情有些失落，却还是理解的点了下头，只是道：“那我明天再讲吧。”
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被击碎了个稀巴烂，墨墨心里默默叹气。
“蒋渊，晚安。”小猫道完晚安后，就从沙发上下来，经过蒋渊身边，进了房间。
“？”
蒋渊站在原地，听着客房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合拢了。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似乎是墨墨已经躺上了床。
蒋渊预想中的小猫死缠烂打的画面完全没有发生，猫很干脆利落地就放弃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同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缠绕上蒋渊的心头，让蒋渊如鲠在喉。
他站在稍显黯淡的灯光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半夜，窗外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几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夜幕，划亮了半边天，与此同时，轰隆隆的雷声也响起。
蒋渊醒来时，就听到了狂暴的雨声和沉闷的雷声。
他下意识蹙眉，意识尚未回笼，耳边好像听到了卧室外的什么动静。
几乎是立刻，蒋渊就想起了睡在隔壁的墨墨。
他想到了收养小猫时的那个雷雨夜，当时墨墨小小的一只，无助地蹲坐在树下，被巨大的雷声吓得炸了毛，浑身也被雨水浇透了。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怀里，还在发着抖。
想到这里，蒋渊再无睡意，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卧室门一拉开，客厅里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了房间门口裹着被子蜷缩着的一团影子。
是墨墨。
听到蒋渊开门的动静，他受惊般猛地抬起头。
又是一道闷雷，墨墨白着脸站起身就扑进了蒋渊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人的腰，耳朵紧贴着蒋渊的胸膛，听见对方平缓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的恐慌才渐渐平息了些许。
蒋渊抱住了他，掌心触及到少年单薄的脊背，隔着毛绒毯子，都能感受到墨墨身体细微的颤抖。
墨墨抬起头，把脸深深埋进蒋渊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蒋渊身体僵硬了一瞬，收紧了手臂，将他搂的更紧了点。
属于蒋渊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将墨墨包裹，一点点驱散墨墨的恐惧，他脑袋蹭了蹭蒋渊，才仰起脸小声解释道：“打雷了，我有点害怕，就来找你了。”
“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我知道，”蒋渊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低沉，却带着沉稳。
“还怕吗？”蒋渊低声问。
墨墨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许困倦，“有你在，我就没那么怕了哦。”
蒋渊心里柔软一片，放开了墨墨，在少年疑惑地抬头看他时，言简意赅道：“回房间睡觉。”
墨墨一听立马睁大了眼，眼眸里写满了无措和着急。等一下又打雷了怎么办？他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潜意识里觉得只有紧挨在蒋渊身边才是安全的。
他想跟蒋渊一起睡。
还没来得及哭诉，蒋渊就牵起他的手带他转身走进了主卧。
蒋渊带着墨墨走到床边，示意少年上去。墨墨看着熟悉的床铺，这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
蒋渊同意了和他一起睡觉。
心头那点刚升起的委屈和失落被开心所取代，墨墨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自觉地膝行到靠里的那一侧，然后眼睛亮亮地看着还站在床边的蒋渊。
整个动作利索得不行，丝毫不拖泥带水，像是怕晚了一会蒋渊就反悔了。
蒋渊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没有立刻上床，而是转身往门口走去。
墨墨看着蒋渊的动作，心里又着急了，他在蒋渊背后叫了一声，“蒋渊，你要去哪里？”
蒋渊听出少年声音里的惊慌，知道墨墨是误会了，他耐心地解释道：“我把你房间里的被子拿过来，很快就回来了。”
短短十几秒，对墨墨来说却显得有些漫长。他躺在床铺里侧，手指抓着蒋渊的被子，竖着耳朵仔细捕捉着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墨墨眼也不眨地盯着门口，蒋渊回来了，臂弯里抱着一床柔软的被子。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墨墨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实处，眼底重新亮起光来。
虽然是各盖各的被子，墨墨也已经很满足了。
蒋渊躺下后，墨墨就动作自然地靠了过去。见蒋渊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默许的态度，小猫很会得寸进尺地抱住了蒋渊的一边手臂。
两人各自盖着一床被子，却又因墨墨环过来的手臂连接在了一起。
在墨墨侧过身子，胆子更大地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蒋渊的肩胛骨处，满足地蹭了蹭时，蒋渊总算有动静了。
蒋渊能感觉到少年的脑袋抵着自己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有规律地拂过他的颈项，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原本平躺的姿势因为墨墨的动作而有些受限，轻轻动了下被墨墨抱着的手臂，纹丝不动，见此蒋渊也不再动作。
窗外雨声渐渐停歇，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不知何人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墨墨维持着靠着人肩膀的姿势没有了动静，蒋渊以为少年已经睡着了，才极其缓慢地尝试着把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解救出来。
岂料他刚一动，环抱着他手臂的力道就骤然收紧了些。
墨墨正沉浸在安心的氛围里昏昏欲睡时，忽然察觉到蒋渊细微的动作，即刻惊醒过来，含糊地问：“怎么了？”
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睡意，乍一听，蒋渊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直到被少年惺忪的睡眼盯着，蒋渊才反应过来墨墨还没睡着。
蒋渊微偏过头，目光望向虚空，却是跟墨墨说起了话，“怎么还不睡？”
墨墨原本就紧挨着他，这声音几乎是贴在他耳根响起的。墨墨眨了眨眼睛，抬手轻轻揉了揉酥麻的耳朵，“我快睡着了。”
蒋渊极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快睡吧。”
他感受着少年温热的身体，也慢慢起了睡意。
呼吸很快变得深沉而均匀，彻底沉入了梦乡。
——
次日一早，阳光穿过窗帘未拉紧的缝隙钻进了房间，在地板上投射下长长的一道斜影，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生物钟让蒋渊准时睁开了眼，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右臂传来的重量以及酸麻感。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蒋渊几乎已经快感受不到自己右手臂的存在了。
他微微侧过头，墨墨依旧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侧身紧贴着他，脸颊枕着他的手臂，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和蒋渊的手臂上。
少年还没醒来，呼吸绵长。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看起来乖巧极了。
手臂的酸麻感越来越明显，蒋渊实在忍受不了，一只手轻轻托住墨墨的脑袋，被少年枕在脑后的手臂慢慢移开。
就在蒋渊即将把手臂抽离的瞬间，墨墨的眉头蹙了一下，睫毛颤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
他本能地蹭了蹭头顶上的东西，缓缓睁开了眼，恰好与在他脸颊上方的蒋渊对视上。
墨墨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显得懵懂又纯粹。
“蒋渊，你怎么在我床上呀？”
蒋渊闻言挑了下眉，看着少年全然不知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刺痛的手臂，“是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墨墨混沌的思绪随着这一句清醒了些，他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蜂拥而至，墨墨呆呆地眨了眨眼，想起了昨晚经历过的一切。
他还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是在做梦呢。原来是真的啊。
“我……我想起来了。”墨墨瓮声瓮气道。
蒋渊看了眼仿佛有些害羞的小猫，掩住自己眼里的笑意，只是起身，语气如常地说道：“睡醒了就起来吧，早餐想吃什么？”
墨墨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回答道：“我要吃饺子。”
“好，我去厨房给你煮，你快去洗漱。”蒋渊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墨墨才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到头顶的被子，露出眼睛观察周围。
他嗅了嗅房间里属于蒋渊的气息，又想起昨夜紧挨着的温暖和安心，嘴角忍不住悄悄向上弯起。
墨墨又在床上赖了一小会儿，直到饺子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进房间，他才趿拉着棉拖鞋，晃进了卫生间洗漱。
等少年出来时，蒋渊正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
“蒋渊，你煮的饺子好香啊！”墨墨吸了吸鼻子，很自觉地跑到厨房里去拿筷子。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墨墨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偷偷拿眼瞄蒋渊。
等蒋渊看过来时，就又匆匆低下了头。蒋渊看出了墨墨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猫不开口，他也不急着问。
反正墨墨憋也憋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刚放下筷子，墨墨带着点试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蒋渊，我晚上能不能……”
蒋渊眼皮跳了跳。他好像知道墨墨想说的是什么了。
“晚上能不能还跟你睡？我保证只占一点点地方。”说着，墨墨伸出两根手指比出几厘米的长度。
“……”
小猫昨晚占的位置是很少，但他整个人都几乎趴到了蒋渊身上。
“还是不要了吧，”蒋渊艰难地拒绝道，“两个人睡一起很热，我怕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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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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