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觉得这个房子挺好,最主要的是自己不能一直住在宾馆,她点点头,“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租金是多少?”
“我租的时候是一个月五百。”陆秀杰告知沈溪自己租房的价钱。
沈溪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接受,“那麻烦姐姐给房东打个电话吧。”
“这有啥麻烦的。”陆秀杰掏出手机拨通房东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房东一身寒气进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也格外顺利,签合同,交押金……
等沈溪去宾馆退了一晚都没住过的房间,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站在新租的房间里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没有床单被子。
她还没想好解决的办法,就闻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气,“小溪,出来吃饭了!”
两人蜷着腿坐在茶几旁边的地上,屁股下垫了两块海绵坐垫。陆秀杰把筷子递给沈溪,还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示意她赶紧吃。
一道土豆片炒红肠,一道醋溜白菜,冒着热气。
“谢谢姐姐。”
沈溪夹了一筷子菜,和着米饭吞下去,东北的米很香,嚼在嘴里有种软弹的口感,混合着绵软的土豆片和鲜香的红肠。
她下意识多嚼了几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陆秀杰早就脱了那条狭窄的包臀裙,换了条舒适的运动裤,斜斜地靠在沙发边,捧着碗。
棚顶的吊灯有些昏暗,灯下的人影也显得模糊起来,沈溪看着正专注吃饭的人,突然往嘴里塞了两大口米饭。
前些天还躺在床上觉得心肝脾肺全都被掏空的人,好像被这两大口饭填满了,肚子里暖融融的。
“姐姐,洗手间里的热水器怎么用啊?”
吃完饭,沈溪主动收拾碗筷,又想起自己风尘仆仆一整天,应该洗个澡。
“不用在家洗澡,我领你去澡堂。”
澡堂?
沈溪懵了,呆呆地看着陆秀杰收拾东西,跟着她出门,直到站在澡堂门口的那一刻才算缓过神来。
一起洗澡吗?
陆秀杰轻车熟路地交了押金,拿好两人的手牌,换好拖鞋后领着沈溪走到更衣室。
沈溪心里有些不自在,她从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哪怕是冯琪也没有。她也听说过北方的澡堂都是开间,甚至水龙头之间也没有挡板隔开,大家都赤条条的待在同一个空间。
刚走进更衣室,面前就跑过去一个光屁股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穿着一双粉色的卡通拖鞋,啪嗒啪嗒地穿梭在这一群女性中间。很快,她就被妈妈抓住,托着腋下提溜到长凳上,糊了一脸的儿童霜。
空气中满是闷热的水汽,沈溪形容不来那种味道,不太好闻却又莫名熟悉。她眼神在更衣室里转了一圈,打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女性。
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赤l裸明白,大家似乎对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身体毫不在意,叉着腿摸乳霜,撅着屁股换衣服,光l着上身擦头发……
你有的我也有。
不同身份相同构造的人类,混杂在这个充满潮湿水雾的空间,行动大方自然。
沈溪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她转头看向早已开始脱衣服的陆秀杰,也开始脱掉那早已紧得窒息的衣服。
浑身上下只有一双拖鞋的两个人拿着浴筐走进雾气朦朦的澡间,站在花洒下冲水。
沈溪头发不算长,茉莉花味道的洗发水被揉搓出泡沫,堆在她头上,刘海也撩了上去,露出整张脸来,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她看向旁边洗脸的陆秀杰,流水在陆秀杰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划过,妆容下真实的皮肤渐渐显露。
颧骨处零星的雀斑,眉毛也有修过的痕迹,嘴唇透露出淡淡的血色。
沈溪心想:真是气血充足的一张脸。
“给你,新买的。”陆秀杰递给沈溪一块搓澡巾,打断了她对于这张脸的描摹。
沈溪顶着一头泡沫接过这块麻麻赖赖的紫色布料,“谢谢姐姐。”
陆秀杰抹了把脸上的水,“以前没搓过澡吧?她从沈溪生硬的动作中猜出一二。
“你先打一遍香皂,冲干净之后就可以用搓澡巾了。”陆秀杰一边给自己抹香皂一边教沈溪。
“澡巾别忘了打湿啊!”
沈溪按照陆秀杰指挥的,先是用香皂涂满全身,洗去皮肤上的油脂,然后用完全浸湿的搓澡巾摩擦皮肤。
“嘶。”
第一次搓澡的感觉有些刺激,沈溪在自己的胳膊上试了两下,却也没敢下重手,她想着自己天天洗澡,怎么会搓出什么东西呢?
然而在反复摩擦几下后,胳膊上赫然出现了几条长长的灰色泥条。这不由得让沈溪大吃一惊,自己居然这么脏吗?
她有点脸红,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开始搓澡,从四肢到肚皮,从肘窝到腋下,仔仔细细,一点也不放过。
但是总有胳膊够不到的地方,沈溪努力将胳膊背过身去,也只能搓到后背一小块地方。
一双手把澡巾拿走,“我给你搓后背吧。”
还是那种温柔平淡的语气,照旧说出令沈溪惊讶的话。
被按着肩胛骨推到墙边,沈溪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墙壁,直到后背的摩擦感传来她才回过神。陆秀杰正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借力,一手套着澡巾给她搓澡。
沈溪低着头想:这水太烫了。
力道有点大,沈溪的身体左摇右晃,陆秀杰低头便能看见沈溪晃动的臀肉。
“屁股还挺翘。”陆秀杰随口感叹一句,没看见沈溪藏在湿发里那通红的耳朵。
“好了!”陆秀杰拍拍沈溪的腰。
沈溪站在花洒下,看着被冲进下水道的灰色泥团,感觉水又不是那么烫了。
“姐姐,我也帮你搓后背吧。”沈溪拿起陆秀杰的澡巾,看着对方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同样的姿势,陆秀杰做得很自然。
“来吧。”
沈溪努力搓着,另一只手却安分地在身侧攥拳,重心不稳之下,险些在光滑的瓷砖上滑倒。
拖鞋吱嘎一声,陆秀杰回头看见差点摔跤的沈溪,“你扶着我点,地滑,省着卡倒了。”
沈溪这才把手搭在陆秀杰肩上,女性的皮肤总是细腻柔软的,被水一沾,哪怕是肩膀这种骨骼凸起的地方,捏起来也像是捏了一团棉花,更别提陆秀杰本就不是瘦弱的身形。
沈溪一边搓澡一边盯着陆秀杰的脖颈,手下的动作全凭本能,像是个只知道打磨抛光的小机器人。
终于结束,她在一旁等着陆秀杰冲水,看着她用沾满泡沫的双手抚过全身,流水把白色的泡沫带走,只留下玫瑰的香气。
走出澡堂后,沈溪呼吸着冷空气,觉得自己身上轻了许多。天色还不算晚,路灯早早亮了,两人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紧挨着。
沈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陆秀杰给她拿的被子,离开广城的时候太过匆忙,只带了些衣物和必备品,其余的琐碎一概留在了出租房,导致她现在只能借陆秀杰的被子盖。
卧室狭小,单人床紧靠着窗户摆放,离窗下的暖气片就格外近,沈溪整个人窝在柔软的被子里,鼻子被遮住大半。北方的冬天是与南方截然不同的干燥,尤其是被暖气一熏,空气中的水都被蒸干了。沈溪喉头发干,起身灌了两口凉白开,燥意被压下去一点,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睁开眼已是早晨六点,外面天还没大亮,沈溪悄悄起身洗漱,等陆秀杰起床之后就看到两碗摆在茶几上的热汤面。
“小溪你做的啊!”陆秀杰很惊喜,挑起一筷子面条就开吃,筷子戳到碗底还发现了一个圆圆胖胖的荷包蛋。
昨天晚上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一起搭伙做饭,各自拿一部分菜钱。
沈溪抿嘴一笑,“还合胃口吗?”
“特别好吃!”陆秀杰边吃边竖大拇指。
陆秀杰吃东西快,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有时候店里忙起来只能快快吃完好招呼顾客。于是吃完饭她就坐在沙发上,拿着镜子化妆。
沈溪看她用眉笔勾勒线条,手指蘸取眼影在眼皮上薄薄铺上一层,淡色的嘴唇被艳红覆盖,指甲抿去溢出的色块,整个过程神圣庄重,不像是在化妆,倒像是上战场前的祷告。
她莫名想起自己上大学时曾和冯琪去过一次教堂,看见彩色玻璃上绘画的圣母,眼神慈悲怜悯。那时候她还和冯琪开玩笑,说西方人认为同性恋是会下地狱的罪责,她们两个人来这里是自投罗网。
是啊,自投罗网。
沈溪心中默默感叹。
下巴被轻轻抬起,沈溪回过神来,眉笔已经凑近她的眉梢,抬眼只见陆秀杰笑眯眯的模样,“我帮你画个眉毛吧!”
“嗯。”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沈溪的下巴还被陆秀杰抵着,陆秀杰盯着沈溪的眉毛,沈溪盯着陆秀杰的眼睛。
画完眉毛,陆秀杰又从小包里掏出一支淡色的口红,一手捧着沈溪的脸,另一只手顶开盖子,把淡粉色的膏体轻按在沈溪嘴唇上,再用食指抹匀。
随后捏了捏沈溪的脸蛋,说道:“真好看!”
沈溪看着陆秀杰欣赏赞叹的眼神,突然很想把头埋进她怀里,感受那具身体是否如她想象中那样柔软包容。
关于母亲,沈溪没有那么多温情的记忆,或许孩童时代她也曾躺在沈母的臂弯里撒娇卖痴,后来的日子,大多都蒙上了一层灰色,沈母像是一汪被逐渐污染的水,沉郁、死寂。
沈溪照着镜子,透过这张脸看着那片还没被彻底污染的水。
“姐姐真厉害”她发自内心地感叹。
陆秀杰把眼神从镜子上挪开,下巴扬起,“那当然!”
陆秀杰出门总是会精心搭配,一周七天,她从来不穿重样的衣服。
昨天是酒红衬衫包臀裙,今天就是大红色高领毛衣配呢子裙,窄窄的腰带,及膝的黑色细高跟皮靴,外面套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貂皮大衣。
沈溪眼前一亮,她很喜欢陆秀杰的这身打扮,张扬的,富有生命力的美,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能融化这片冰冻的雪原。
就是她有点担心,“姐姐,你穿这个鞋不会滑倒吗?”
靴子鞋跟太细了,外面又是冰天雪地。
“不怕,我挎着你嘛。”
这话有点撒娇的意味,沈溪任由陆秀杰的胳膊搂上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沈溪有点紧张,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专挑没有结冰的路面走。
行动是一回事,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黑眸下藏着另一番暗潮汹涌,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是藏着漩涡。
摔到我的怀里就好了……
直到陆秀杰的手塞进沈溪的口袋,两只手自然交握,沈溪那颗不安分的心脏才恢复正常。
摔一下怪疼的,还是走稳一点吧……
今天算是沈溪第二次上班了,陆秀杰放手让她自己试一试。有在广城工作过的经验,又长得一副老实乖巧的样貌,沈溪上手很快,卖出去两件衣服。
“看不出来啊小溪,你这么厉害,中午想吃啥,姐请你。”陆秀杰很喜欢揉沈溪的脸。
沈溪老老实实站在陆秀杰对面,任由对方在她脸上造作,“吃什么都可以,姐姐定吧。”
中午要看店,人是走不开的,但是可以打电话订餐,陆秀杰想了想,问到:“你想不想吃米线?”
“可以啊。”沈溪无有不可地点点头。
她没吃过北城这里的米线,想来就算和苏城本地的米线不一样应该也相差不到哪里。
陆秀杰麻溜地给米线店打电话,让他们中午送两碗米线过来,其中一碗还要多醋多麻油。
等到了中午,地下商场的各家店铺都开始散发着午饭的味道,多是酸酸辣辣的气味。
沈溪她们的午饭也送来了,棕褐色的汤汁上飘着一层辣椒油,里面是挨挨挤挤的白色粗米线和黄色鱼豆腐,几根蔬菜和一大团的干豆腐丝绿豆芽,被两层塑料袋装着也能闻到刺激的香气。
陆秀杰接过挂着一次性筷子的提手,把米线放进提前拿出来的不锈钢碗里,回身给人算账,“小溪,米线来啦!”
塑料袋还没打开,沈溪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她印象中的米线,陆秀杰的那碗甚至还要红些,里面满满的一层辣椒油。
“快尝尝好不好吃!”陆秀杰眼神急切。
沈溪夹了一根米线,油脂让本就难夹的米线更加滑不溜手,好不容易才挑起一根,小心翼翼放进嘴里。
麻,辣,还带着说不清楚的味道。
“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分不清是被辣的还是怎样。
沈溪很喜欢这个味道,或许她喜欢一切能对感官产生强烈刺激的东西,温吞的活着总比不过激烈的死去。
看她吃得额头冒汗,小脸也被激得发红,陆秀杰顺手揪了一截卫生纸帮她擦鼻子。
“好吃就行。”
沈溪不好意思地接过卫生纸,给自己胡乱擦了擦。
两个人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头对着头吃东西,沈溪抬眼就能看见陆秀杰鼻尖的细汗,看她似是觉得不够酸,从桌角的柜子里掏出一瓶醋倒进米线里。
“下次带你去店里吃,在外面吃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陆秀杰抽空说了一句。
沈溪不知道在店里吃是什么味,她觉得现在这个味道就很好,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呀,我等姐姐带我吃最正宗的米线”。
吃完米线沈溪总觉得有些渴,嘴巴里干干的,加多了一滴香的食物就是这样,等到沈溪去厕所时才知道这米线威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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