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梦到了那个十六岁，他从逼仄的卧室中走出来，绕过狼藉的客厅，当手探上大门把手时，听到身后震天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粗粝的带着醉醺醺的身音带着粗喘响起来，"你**去哪儿?"
常清看似漫不经心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实际上全身都紧绷起来，"出去一趟。"
“**的”呼哧带喘的咒骂让常请眉头一皱，"老子放到鞋柜缝里的钱没了，是不是你小子干的?"
“来了，”常清心里一沉“发现得这么快?”
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谁会拿你那点破钱?准是你出去点小姐或是跟那群人出去喝酒被人顺了呗。”
被戳了痛脚，那人把酒瓶子一扔，玻璃碎裂时划伤了常清的脚踝“***的，快滚!”
常清一闪身出门，手心出了层冷汗，随意用一张纸擦掉血迹就往医院走去。
日头正辣，但他心里慌得发冷，钱被他拿去给齐何交医药费了，没想到这醉鬼守财倒守得紧，没几天就发现了。
但齐何家里没人，他得帮忙垫着，毕竟他是犯病时伤了齐何，伤口感染后才进的医院。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常清那个酗酒的爸。自从他妈妈去世，这人一天过得比一天烂，泡在酒里，什么也不干，打常清倒是常有的事，毕竟他一直觉得，常清是个灾星，克这克那的，何况老子教育儿子天经地义。
走进医院大门，常清把纷乱的思绪甩掉，熟门熟路地走到病房门口。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结果发现没人。
疑惑与不安爬上他的心头，他跑到护士站，打断护士对他脚踝的询问，打听齐何的下落。
“他好像要出去透透气。”一个小护士搭话让常清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至于他去哪儿了···”回应这一切的是重物落地声。
常清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好像是拨开骚动的人群向外跑，看到了什么呢？
那是他这辈子见到最多最刺目的，鲜红碎裂的，像是落了一地的罂粟花瓣。
躺在中间的已经不成人形，鲜血奔跑着他的脚下，缠着他的裤脚向上。
膝盖，手掌，肘部，脚踝流出的血汇入了血泊，交融着拥抱着。
他看到齐何站了起来，透着灰白向他走来。他伸出手，可穿过了那个虚影。
他们紧密地拥抱了彼此，可那个鬼影也要离他而去了。
常清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使不上力气又跌坐回去，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个影子渐行渐远。
常清猛的睁开眼，对上了齐何担忧的脸。他颤抖着手，缓缓抚上了齐何的侧颈。感受不到温度与脉搏，但它真实的存在着。
“齐何？”
齐何的手抚在他的手上，“嗯。”
“你会走吗？你不会走，对不对？”他近乎癫狂地呢喃着，眼底漫出血色的偏执。
齐何感受到侧颈上的手在收紧，但这对他毫无影响，他甚至在心里期待着他的手能再收紧一些，让他们最亲密的感受彼此。所以他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常清的眼睛，贪恋着自己感受不到的温度。
但事件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齐何的控制。
那根断掉的弦串起了一切的不同寻常。厨房空荡的刀具架，每顿都敷衍不开灶火的晚饭，包着脚的家具，都指向了常清在难以控制的自虐倾向面前孱弱的自救。
齐何宁愿希望那一道道伤疤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当他抱住常清的手臂，从鲜血淋漓的指尖抠走刀片时，一滴不存在的泪飘飘曳曳，泣成了一句“常清，去医院，好不好？”
齐何安抚常清直至天方破晓。他发现自己并不能说出那个存在，似乎在被世界限制着戳破最底层逻辑的秘密。所以他将来龙去脉勉强拼凑出个大概，细细讲给还未稳定的常清。
那个智能体的力量之强大，展现出凌驾于物理规律之上的高维形态。
齐何只能得出自己的新生得益于他的结论，对其余则是一片混沌。
常清焦躁的神经像一张揉皱的纸被轻柔地抚平，冥冥之中的感觉指引着他去窥探那个答案。
那个与他贫瘠的生命息息相关的，将曾经拥有的人从生活中一一剥离的真相。
他花费了十五年去逃避这一切，最后悲哀地发现只是在绕着水井打转。最后定睛一看，那个倒影，那个对着自己微笑的陌生人，是罪源与祸阶。
羊惊讶地推了一下眼镜，这次常清犯病时间间隔太短了。纱布上渗出的血迹表征着昨天病症的严重。
一套惯常的问询流程下来，常清站在医院的台阶上，目光带着空洞，落到沉默的齐何身上。
这是齐何第一次全面了解到常清的病情。曾经的他们慌慌张张地生存，度日尚且艰难，更遑论治无关紧要的病。
垂在身边的手忽然被人牵住，齐何扭头看去，常清的脸上写着遮掩不住的慌乱，“齐何我没病。”
回应他的是压抑的长久的沉默。
“我没病。”齐何的喉头哽了一下，低垂下眉眼，“嗯，我信。”
几个简单的字节就安抚住了略微情绪失控的常清，他心知肚明，其实齐何并不真正相信，这是双方都知晓的秘密。
但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盲目又不顾一切的偏爱，是自欺欺人的安心。
心口不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亲耳听到许下的承诺，无论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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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齐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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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齐何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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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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