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心中有鬼,晋大状元郎?”向敏觉得好玩,伏在榻上,指尖绕着自己的青丝,手里的折扇擦过晋舒的耳朵,十分灵活的描摹了一遍耳朵的轮廓,转而,扫过他明晰的下颌线,又顺着他如脂玉般修长的颈子向下滑去。
晋舒被缚了手脚,挣脱不得,只得咬着牙,面红耳赤地一偏头,甩开向敏手中满是挑逗意味的折扇。
“休要胡说!”晋舒的气息明显乱了,偏了头,散乱额发间露出执拗的一双眸,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在琉璃灯的暧昧灯光下,烧得火热炙人。
“哈哈哈哈哈……”看着晋舒这副屈辱而无可奈何的模样,一对比今日他在刑场上那宁死不屈的犟种样,向敏像只得逞的猫翘起尾巴,在榻上笑得直打滚。
向敏的笑声好似佩环轻响,让人为之心折,可钻进晋舒的耳朵霎时间就变成了恶鬼嘶号。
晋舒的那双眼平日里很是漂亮,形似柳叶,狭长而英气,眼珠干净黝黑,再搭配两条入鬓的剑眉,很是有几分少年郎君的风采,可如今瞪得溜圆,怒视着向敏,恨不得用目光将面前这不成体统的少女一眼钉穿了才好。
但奈何他的攻击力再强,触到少女如三月春桃般的粉面,便软了七八分,反而适得其反,让少女风情万种的秋水瞳笑意更盛。
晋舒此生最在意的是名节,而他此生最引以为傲的也是自己的清名,可这面前的泼皮少女偏偏这般折辱他,他气极。
面前的少女却对晋舒刀剑般的目光不以为意,兀自捧腹笑着,笑够了,探出身,纤纤玉指勾住了晋舒的衣襟,猛得使劲,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向敏的眼睛亮晶晶的,又映着橙色的烛火,一双远山眉微挑,颤着睫毛对晋舒道:“晋济川,我好像知道你的软肋了。”
“什么?”
向敏却不搭理他,伸手三下五除二为他解了绑,随手将麻绳撂在一边,侧躺在榻上,云锦绸子做成的里衣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她的娇美身段。明明美极,可谁知这没心没肺的小女郎贝齿一开一合,毫不收敛地吐出她的毒信子,道:“晋舒啊,你要寻死我不拦你,但是明早我睡起来,要是看到你凉了硬了,我指定找人大张旗鼓地在贡京城里将你死了的事宣扬出去。就说……”
“说什么?”晋舒的太阳穴突突乱跳,预感很不好。
“就说,晋大学士进长公主府做男宠的初夜,因床笫之欢,体力不支,一时间气血攻心,猝死在了公主榻上,真是可惜可叹呐!”
晋舒的心猛然一跳,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浑身颤抖,攥着双拳,气得声音哽在喉咙里,险些撅过去:“……你……你!”
“我跟你不一样,晋大学士,我不要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性,我项悯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向敏说完,抬手扒拉下床边的帷幔,怀里揣着一只热腾腾的暖炉,心情甚好地翻了个身,囔声囔气道,“本宫乏了,晋大学士自便吧。”
不一会儿,向敏的呼吸便沉了,逗弄晋大状元郎,看他吃瘪,让她心情十分不错,连腿疼都减轻几分,终于能安然入睡。
而晋舒却目不交睫,今夜他注定难眠。
他看着月光里摇曳娑婆的纱帘,竟一时不知所措,面前这女人常常给他这种感觉,不可琢磨、任性妄为、飞扬跋扈,他之前所遇的女子没有一个像她这般让人恨得牙根发痒。他明明最是好脾气、最是四平八稳、处变不惊,向敏却一次又一次破了他的戒。
帷幔起伏涌动,期间熟睡的人儿若隐若现。晋舒蜻蜓点水般掠过,像被烫了目光。
“就说,晋大学士进长公主府做男宠的初夜,因床笫之欢,体力不支,一时间气血攻心,猝死在了公主榻上,真是可惜可叹呐!”
晋舒耳边还回荡着向敏的话,如此荒唐之言、疯癫之事天上地下也只有贡京城内的长公主可以做出来。他正想着,却忽然被一声呻吟惊过神来,心头一颤。
“哈啊……”
一声模糊艰涩的呜咽忽然自寝殿正中的帷幔里逸出,浅浅地回响在高阔奢华的公主殿里。
“……呃……好痛……”向敏额角渗出汗,紧闭着双眼,在睡梦中低吟。腿疾在天明之前变得更为猛烈,许是因为这会外头潮气最重,最是阴冷透骨。
向敏毫无知觉的呻吟忽地刺进晋舒的耳朵,这种惹人心怜的嘤咛之声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那日在山洞为她包扎,也是因为公主殿下在睡梦中喊痛。
但这次,似乎更严重。其实晋舒白日与她共乘一轿时,就已经察觉。向敏面色发白,没有往日里红润可爱,手指也隐隐颤抖,一刻不离地抱着暖炉,只是旁的人都没瞧出来。
晋舒的神经被猛然拨动,他下意识起身,抬手掀开帷幔,忽又止住动作,如此去揭女子的纱帘于他简直是无耻之行,与狗狼无异。但耳边向敏的呻吟却似一根扯着他身子、不断催促他的绳索,牵着他的手,破罐子破摔爬上向敏的卧榻。
长公主殿下的脚踝那儿深可见骨的擦伤已经愈合大半,留下些凸起的肉色疤痕,他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揉捻,顺着脚踝摸上去。向敏似乎觉得舒服,绻缩的身子舒展开来,轻薄的里衣裙摆不小心撩起,再遮不住小腿肚子,晋舒直觉手中一阵烫手,不敢再探,用温热的掌心在公主殿下如白藕节一般的小腿上抚揉。
谁知,向敏不知满足,缩了身段蜷在晋舒身边,晋舒猝不及防乱了动作,连忙收手,公主殿下却蛮横无理地缠上来,一来二去,将晋舒的手好巧不巧的夹在腿间。“嗯……”向敏口中是一声表示舒服的喟叹。
晋舒的身子倏忽僵硬了,卧榻软的一塌糊涂,掌心的一双玉足更是又软又烫,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蹙着眉几乎有些怨恨地瞧了瞧公主的睡颜。
观音子,菩提面,明镜灯花里映出一副娇憨少女颜,柔和娇媚,朱唇轻启,隐约露出贝齿,衣衫散乱,滑下肩头,白色的系带在轻纱间若隐若现,帐中的空气霎时间凝滞,烤得晋舒额发间渗出一层薄汗,从此怎敢再拜观音。
晋舒闭上眼,靠在床头,还没冷下来,却忽然被人拽倒在软褥上,那人口中嘤咛,不由分说便欺身压上来,双手双脚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不知餍足地索取他的体温,如此好像才能安眠。
这一夜,向敏睡得极好,后半夜腿疾莫名其妙淡去,只觉周身暖和和,一觉到日上三竿。但有人却终夕未交睫。
向敏睁眼时,怀中笔挺得躺着一个人,待她看清,却不知晋大学士几时爬上了她的榻。目光向下瞧去,双脚被他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暖着。面前人倒是和衣而睡,奈何衣襟散了,光洁白净的胸膛坦露出来,其上几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向敏的指尖触到晋舒那双紧蹙的眉上,轻轻为他捋平,转而探进衣襟,抚过那些鞭痕。面前白衣书生的宁静睡颜着实耐看,向敏瞧够了,撑起身,探了头忽凑到晋舒耳畔,像是悄诉情人语:“十一,昨夜既然没死,那以后在这公主府你怕是再无机会。往后啊,你的命我说了算……”
“来人,伺候本宫更衣。”向敏下榻离去。
身边人不在,但软褥尚温热,晋舒睁开眼,拭过泛红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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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过来以后,向敏一直有个地方觉得很别扭,就是那双残腿。她在现代能跑能跳的,谁知来了这里,只能坐在轮椅上,穿衣不方便、走动不方便、如厕更是大大的不便宜。
若是腿彻底废了,应该毫无感觉、坏死了才对,如今她能感到痛,是不是应该算好事?系统之前也说了,项悯这腿,心病大于肉伤。她得想想办法,瞧瞧这腿还能不能有转机。
向敏捏着玉箸,撑起下巴,瞧向饭桌对面的晋舒,跑了神。思绪回笼时,对面的人竟仍是一口未动,连筷子都未拿起。向敏不悦,拧了眉:“晋大学士,怎么不吃?”
面前人没言语,像昨夜屋檐上新结的冰凌子,冷冷淡淡。
向敏推着辇车,徐徐行至晋舒面前,伸手捏了他的下颌,挑向自己。下一瞬,似乎想起什么,拇指和食指一使劲儿,撬开了晋舒的嘴。她的拇指压在晋舒下唇,迎着光打量进去,舌根处伤口还在渗血,涎水浸着,怕是痛极。饶是如此,从昨夜至今晨,面前的晋大状元郎也是一声没吭没响。
“拿治伤的药膏来。”向敏对身侧的侍女吩咐道。
晋舒面色不虞,在向敏的手中挣扎几番,可奈何原主的五指拉得起两石重的轩辕弓,他这个整日文海里泡着的书袋子如何挣得脱,白皙的脸颊肉磨出绯色。
“别动。”向敏一嗔,伸了食指抵住晋舒的上牙,用玉箸蘸了清香的药脂探进去,擦在晋舒的喉咙深处。殿下做得极为仔细,轻轻痒痒,怕又裂了那伤口。
晋舒的鼻尖嗅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不是那药膏的,是公主殿下身上的熏香味儿。他的眼神向下挪去,殿下的睫毛落了朝晖,鼻尖粉拂拂,今夕的行头装扮与往日很不一样。
殿下头戴黄金点翠凤冠,鬓边垂着一只淡紫色琉璃银步摇,额间一点朱砂花钿,眼尾抹了红。向敏这副面孔,眼角最是妙极,本是低垂下折的乖巧,末了,却峰回路转地挑上去,透出一抹隐晦的英气,初瞧不觉,再看摄魄。
像极了她这人,拙中藏锋,晋舒情不自禁地想。
“晋大学士?”一声贴在耳边的呼唤,让晋舒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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