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城内,苏家两姐妹正在商讨日后的行动。
现在的苏觉铭过得要比之前舒服多了,现在的她是尊贵的乙主,是王国内最年轻的将领,更有着一支训练有素的苏家军。
“大姐,不必这么紧张,”苏觉铭自大姐手中夺去木块,“衡统御不会难为我们的,我们是最早支持她的,卸磨杀驴的事情,衡统御做不出,也不可能做出。”
苏觉铭甩动腰间的令牌,却不料,这一举动直接惹怒自己的大姐。
“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很简单吗?”苏觉钧夺过妹妹腰间的令牌,哪怕收着机械臂的力量,仍将令牌挤压变形。
“大姐,我只是如实讲述罢了。”苏觉铭不明白姐姐为何动怒,众所周知,铁打的家族,流水的统御。
统御的上位,离不开各个家族的支持。
更何况她们现在手持兵权,担心都显得多余。
“苏家军,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苏觉铭讲道,“可妈妈向来看不起我,姐姐,你是长子,三妹又有妈咪护着,只有我,我只能靠自己,哪怕以最不讨喜的手段,我也要得到那些,得到属于我的身份,我,只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身份地位,这些对苏觉钧来说并不重要,她将令牌随手丢在地上。
她才是了解真相的人……王国的一切,都在罗国母的庇佑下。
她们能为罗国母贡献一份力,这才是她们的荣耀!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那些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能得到罗国母的赞许,能被罗国母需要,那才当是最高的追求,那才应是最高的存在。
“随你的便。”苏觉钧淡然开口,她并不能与妹妹分享真相。
更或者说,从修道院长大的苏觉钧,对家人的感情并不深。
她唯一在乎的,仅有罗国母。
她越是平静,苏觉铭便越是疯狂。
利益既得者凭什么摆出毫不在意的模样?还要批判自己太贪心了?
“你当然不在意,你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你是家中的长子,这些地位、身份,这些都属于你!你当然不需要,你生来就有那些。”苏觉铭几乎是吼出声,她跪倒在地,虔诚捡起令牌,双手精心呵护着,仔细扫去上面的灰烬。
“如果,你也同我这样,如果你是我的话,”她说着,眼中闪着邪光,“你只会比我更‘贪心’。”
“呵,贪心?我?你自己无能,到怪起我来了?是谁把我丢到吃人不吐骨头的修道院内,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这些!”
苏觉钧收回仿生肌肤的遮掩,露出精致沉重的机械臂,她步步逼近,轻而易举地拎起妹妹。
“姐,你,你……”苏觉铭卖力挣扎着,双腿离地胡乱踢着,窒息感袭来,更令她恐惧。
“看看,你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苏觉钧杀红了眼,她两只臂膀高高抬起,不自觉地加重力度,“这些,你觉得是我想要的吗?废掉我的双手,进行那些实验,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吗?!”
嗡嗡耳鸣侵扰,苏觉铭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她只能看见姐姐的嘴唇不断张合,可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姐,咳,我……”苏觉铭的声音逐渐虚弱下。
双手无力搭在机械臂之上,力量悬殊之大,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流。
可她还是不理解,姐姐为何动怒……她什么都有了,她有什么好悲愤的?就像现在,她随随便便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她有什么好愤怒呢?身份地位和力量?谁不追求这些?她已经站在巅峰了,甚至生来就属于这巅峰,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想到这些,苏觉铭再也忍不下去了,她铆足力气,最后一击踹在大姐的胸口。
苏觉钧受击,空出一只手护在胸口,这正给了苏觉铭反抗的机会,她找准时机掰开大姐的机械臂,连滚带爬地逃离。
“哈,呼……姐,”她贪婪地呼吸,揉着酸涩的脖颈讲道,“我说过了,我有在学习,有在训练。妈妈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军队,还是她的藏书,她的兵法!”
苏觉钧并没有回应,但心底里,她为妹妹的成长感到喜悦,尽管,这并非最终的真相。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那些。”苏觉钧甩手离开。
她才不在意那些,她想要的,只是罗国母的恩赐。
若不是罗国母的鼓励和赞扬,自己怕是早就死在那冰冷的囚笼内了。
她换好修女袍,重新组装机械臂,面对着镜子,深呼吸着,掩盖所有的不悦。
在仆人的拥簇下,她离开苏宅,赶往首城圣堂。
那里,才是她的主场,是她效忠罗国母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呢,我最高贵的神明,”苏觉钧祈愿道,目光直勾勾盯着首城上方的浮岛,“为什么,您要选择淮逸呢?她,有什么让您觉得满意的呢?”
情绪低落下,她张开双臂抱紧自己,喷涌的蒸汽温暖冰冷的躯体,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还在活着。
“为什么不看看我呢?我最亲爱的神明,”她盯着双臂出神,红了眼眶,“我也是您的造物不是吗?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
“淮逸能做的,我也能带给您呀,我才应该是,站在您身边的人。”
红润的眼眶瞬间燃起汹涌的火,她盯着浮岛上空的宫室,发誓要誓死要追寻自己的信仰,发誓,要走到罗国母身旁,成为她最需要的人。
“那个人,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苏觉钧抹干眼泪,在仆从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今夜,她将成为雾霭主教,接下更深的钥匙,更为纯粹的,服务罗国母。
“愿母神庇佑您,苏觉钧女士。”火花主教芍药,为她授冠。
苏觉钧手握脖间吊坠,面对着圣堂内的洁白雕像,眼眸紧闭,面色严肃地垂首祷告道:“愿母神,庇佑我们。愿王国能在母神的庇佑下,创造新的辉煌。”
只有苏觉钧一人知晓,她口中的愿望,是讲给吊坠中的罗国母的。
她从始至终只信服一位神明,只追随国母,罗平壹。
“好了孩子,可以了,”芍药出于关怀,好心扶起还在祷告中的苏觉钧,“可以了,杜衡女士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芍药前辈,谢谢您,”苏觉钧缓缓起身,提到杜衡时,整个人的情绪随之下落,“愿母神庇佑芍药女士的灵魂,让她能够早日回归,不再流浪。”
典礼是在夜晚举行的,在场的,也只有圣堂的神职人员。
雾霭主教的传承不比火花主教,雾霭主教的传承仪式,总是在暗处举行,远离群众信徒。
雾霭不同火花,它是隐匿的,是机器运作后的留痕,是远离风火的寂静。
“是,愿母神庇佑她的灵魂……仪式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撤了。”芍药讲着,已经命人着手搬运。
“嗯,谢谢您,芍药女士。”苏觉钧说道,留下最诚恳的感谢。
是要撤了,她今晚还要处理些故事。
圣堂的暗道下,苏觉钧高举火把,来到熟悉的牢房。
囚牢内,杜衡吊着最后一口气,耷拉着眼看向模糊的幻影。她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只能凭着细微的机械振动,感触靠近。
“哈,是你……你来了?”杜衡声音沙哑,干裂的双唇稍稍移动,浸出浓烈的鲜血。
“是,是我,我来了,还带了这个。”
苏觉钧故意把权杖丢进囚牢中,由着瞎了眼的杜衡探过手来摩挲着。
“呀,呀,是雾霭主教的权杖,咳,果然是你,这些,归你了。”杜衡有气无力地讲着,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下。
她想最后握一下这位老伙计,可惜,属于她的时代已过,做什么,都是罪过。
“你应该庆幸,我还留了你的臂膀,让你有机会感触到这些。”苏觉钧讲着,故意拧开一瓶水,当着杜衡的面,大口大口喝下。
杜衡静听着水流声,黏糊糊的嘴内,又染上唇齿间的血,盖不过的铁锈气息,灼烧着本就干涸的喉。
“杀了我吧,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杜衡说得很轻,像是随时都要散了的模样。
“杀了我吧。”她重复道,浑浊的目光涌出最后一滴泪水。
死亡,对如今的她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呢?你是我们最亲最敬的雾霭主教,”苏觉钧拿过权杖,敲响机械臂膀笑道,“以前,您可是最喜欢用这东西敲打我们了。我们对您来说只是实验品……但,雾霭主教呀,您有没有想过,您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是比慈蕊母神都要强大的存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杜衡没有否认,她摇头苦笑道:“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想要我们的实验结果?你的双臂,又是拜谁所赐?你我都清楚,慈蕊母神只是虚构出的存在,觉钧,从成功的那一刻开始,你便不属于你自己了,你有想过她……”
“你还没有资格评判她,罗国母才是唯一在乎我的人。”
杜衡凭习惯看向苏觉钧的双臂,她冷淡一笑讲道:“是呀,她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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