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心下一抖，手里捏着的石子险些脱手。
好吓人，他是当真了还是没当真？
“咳。昨，昨天开玩笑的，不用叫我姑奶奶，我不是你姑奶奶。”
岑桑轻咳一声，连忙制止，这一声“姑奶奶”实在折寿。
“我能出来见你们，也不可能是随序人，至于我是什么身份，对你们攻打蒙克托星其实用处不大。我们继续聊，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你要我们保护你，可我们现在进不去腹地，机甲又被斯莱尔虫带有腐蚀性的涎液掣肘，怎么保护？”
罗意安出声询问。
“简单。”
岑桑指了指自己的刀，“我自己有自保能力，既然我不是随序，那么不论是择序还是源生，都有利用价值，想杀我的人目前来说就不可能把我杀了，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时不时给我下绊子的话，我就应付不过来了。”
说完，她看向罗意安，“我猜你实力不错。你们撞见我剁别人手以及他人让斯莱尔虫伤我胳膊那两次，其实我都未能察觉你的存在。第一次是因为我木牌丢了，回去找没找到；第二次，是我诈你的。昨天你对我的机械臂并不惊讶，我问你‘你不是看到了吗’时，你也没反驳，我就猜到了。所以，如果再发生类似情况，我会尽可能引到这边。而我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你保护我。”
“那我该如何知晓你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或者说以后我们要找你，该去哪找你？”
“它。”
岑桑从包里抱出一只小型星兽，“这是我养的宠物，我救了它一命，现在它对我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如果我有需求，就让它来找你。如果你们要找我，就在蒸汽湖提前放这个果实。”
她丢过去一颗果子，“这比苦根藤好找，随处可见，里面中空，想传什么消息也可以塞进去。我也会通过这个给你们传递消息，如何？”
“好。”罗意安抬手接住果子。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驱使斯莱尔虫的东西是什么？又要去哪里找？”
“那是诱引剂。成分是什么，除了破盟党的核心成员和那帮老不死长老，无人知晓。而且这东西他们管控极严，使用时必须两人在场，空瓶还要回收。我回去尽量帮你们打听，但不保证能打听到。”
“两人在场？你被咬伤那次，对方只有一人。”
“他啊，他是走狗。”
岑桑嗤笑一声，“命都被长老握在手里，拿着诱引剂翻不出天去。何况当时他是要伤我，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可能广而告之？”
夜色已深，蒸汽湖的水雾愈发浓郁。
“我们知道了。”
罗意安与岑褚站起身子，“之后如果需要联系你，我们会通过它来联系你的。”
“胖球，它的名字。”
岑桑揉了揉星兽的毛发，抱着它站起来，“之后一整个月都是蒙科托的雨季，过来这边会留下脚印，所以我不会常来。有需要就把果子塞进那堆怪石堆里。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
说完，她捡起布包甩到肩上，抱着胖球转身走出水雾。
蒙科托星迎来了整整一月的雨季，阴雨连绵。
茂密的树林里，雨水砸到地上溅起水花。
罗意安和岑褚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往树林深处走。
巡逻结束，罗意安低头在腕表上做好标记，转身走向岑褚。岑褚正蹲在地上用仪器比对诱引剂试剂和植被的匹配度。
“如何？”
“相似度为0。”
岑褚收了仪器，站起身子，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有半腰高的草丛，“我去试试那个。”
草丛茂密，岑褚一边拨开一边往里走，罗意安跟在后面。
罗意安看着身形逐渐被草丛遮住的岑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欲出声，就看见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岑褚刷地一下消失了。
“岑褚！”
“意安，小心！不要过来！”
身体不断下坠，岑褚迅速掏出匕首扎进树干，减缓下滑速度。
匕首将树干划出好几米之后才堪堪停下，岑褚转而迅速攀附上树干固稳身形。
低头往下看去，万丈深渊，方才那些拨开的草丛遮掩住了悬崖峭壁。
“岑褚！”
罗意安用匕首砍落阻碍视野的草丛，站到崖边往下看。
树林茂密加上雨天视野受限，根本看不到岑褚的身影。
罗意安从作战包拿出固定器和钢索，找了坚固的地方固定后，借着钢索滑下崖壁。
下雨声越来越远，从悬崖底下生长出来的巨大树林就像一个天然的巨大伞盖，繁密的树叶挡住了不断下落的雨。
滑到一半，罗意安看见攀附在树干上的岑褚，钢索长度已经到底，不能再往下滑动。
她扯了扯崖壁上挂着的藤蔓，确认韧度，然后借着藤蔓荡到岑褚的树干上。
“有没有受伤？”
“还好。”
岑褚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划破皮的手，“只是擦伤。”
树枝粗壮，罗意安与岑褚借由藤蔓荡到树枝上立稳，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
“底下我们是不是从来没巡过？”
罗意安打开腕表记载的巡逻数据，仔细地看着不断被数据采集机器人扩大完善的地图。“这里没人发现。”
说完随手折了一支树枝往下丢，半天没有听到回声。
“下去看看。”
“好。”
岑褚跟着罗意安荡回崖壁，从作战包拿出固定器，在崖壁上固定好后连接上钢索。
对于罗意安的想法意见，岑褚始终无条件支持。不管罗意安去哪，岑褚都会坚定地跟在她的后面，作她转身就随时可以看见的同伴。
越往下，光线越暗，一层又一层黑绿相叠的树冠从眼前闪过，如万重乌云，密密匝匝。
钢索滑到底，罗意安与岑褚还是没有到达崖底。
崖壁上悬挂着很多成年人手臂般粗壮的藤蔓，罗意安二人换了藤蔓继续往下滑。
不知过了多久，罗意安感觉手心都有些发麻了，靴子才触到地面。
与崖顶上的景象不同，崖底被笼罩在近乎绝对的黑暗里。
罗意安与岑褚打开应急手电，入目的的树干如远古洪荒的遗骨，遍布着深不见底的皱褶与裂痕。气生根如巨蟒垂落，虬结盘绕，深深扎入潮湿阴冷的泥土。
脚底下是厚软的苔藓与枯叶，踩在上面往前走，针落可闻。
无声的寂静中就连头顶高处的风雨都被幽禁在浓密的树冠之间，只传来遥远而沉闷的呜咽。
罗意安与岑褚走走停停，不断用仪器检测植被与诱引剂试剂的匹配度。
“匹配度都很低。”
岑褚将仪器端口的小针刺入植被，看着光屏上跳动的分析数据，“百分之五十。”
罗意安快步走到岑褚身边，全部检测下来，只有这个是相对较高的匹配度，其他仪器全部检测为0。
“先带回去看看吧，发现这里，也算是收获了。”
二人拿出储备盒，小心翼翼地将青苔连根拔起，然后放进去。
在作战腕表上记录好崖底下的环境以及地理数据之后后，二人顺着藤蔓往上爬。
崖底环境幽暗，视野有限，他们须回去汇报，找机甲师要来仪器设备才能探究崖底下的环境状况。
***
腹地内，岑桑正蹲在地上逗着星兽。
“岑桑。”
走廊最里间的房门被打开，岑知站在黑暗处出声，“过来。”
“怎么了？”
岑桑抱起胖球往房间里走。
“听左婆说，你前几天总往外跑。”
岑知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倒茶，“交到了新朋友？”
“带胖球遛弯不行？”
岑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话是左婆让你来问我的？”
“喝茶不能牛饮，说了多少次了。”
岑知轻笑出声，将茶杯蓄满， “左婆很喜欢胖球，你老带着出去，左婆在楼下待着无聊。”
“这不是天天陪吗？”
岑桑不甚在意地摸着胖球的肚皮。
“雨天路滑，不要出去了。过几天，还有台风。”
岑知拿指尖点了点桌子，“这风一吹，要么全部消失，要么……一览无余。”
“知道了。”
岑桑抱着胖球起身，“左婆这位置好，比我那外围的茅草屋强多了，保证天天待屋里陪着左婆。”
她抱着胖球下了楼，就瞧见被青枝搀扶着进屋的左婆。
“左婆。”
岑桑下了楼，把胖球放到地上，从青枝手里接过左婆，扶着走到主位上，“下雨天那帮长老还找您去开会，也太不人道了吧！”
“不是他们，是我主动去的。”
左婆拍了拍岑桑的手，“台风天要来了，住外围的那些族人住的简陋，所以我去找长老他们商量，让他们进内城来。”
“要是那帮老不死都像左婆你这样，我的胳膊说不定还好好在我身上呢。”
“还记仇呢？都是自己族人，大家各退一步，万事大吉。”
左婆笑出声，摸着岑桑的机械臂，“这几天要出去吗？”
“不了，在家好好陪左婆。”
岑桑朝胖球吹了声口哨，胖球跑过来后被岑桑抱起放到左婆怀里，“又重了，这几天下雨没带胖球出去遛弯，胖球都要被您喂成球了。”
“能吃是福。”
左婆笑眯眯地摸着胖球的毛发，“既然不出去，明天就和青枝去接应外围的族人吧，如果可以就把你哥叫上，这孩子天天在楼上插花，迟早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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