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岚刚刚是出去短跑,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跑走,结果一回来,推开病房门的瞬间,眼前的情景让她心头猛然一痛。她目光落在叶希的身上,那只被厚厚包扎的左手和重新插入针管的右手让他看起来脆弱而无力。秦泽明站在病床旁,神情复杂,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惫和痛楚。
林清岚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酸涩,缓缓走到病床前,轻轻抚摸着叶希苍白的脸,低声说道,“叶希,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
林清岚看着叶希苍白无力的脸庞,心中的疼痛像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她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仿佛那是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稍有不慎就会破裂。看着那根紧紧固定在臂弯处的输液导管,她的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胸口的酸涩几乎让她窒息。
秦泽明站在一旁,带着复杂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向她解释。最终,他低声说道,“林小姐,小希他……有忧郁症的前科。这次他因该是犯病了……唉,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自残行为,后来好了一些。可是这次……我担心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明天我们会安排心理专家来看看他,今晚也会轮流来检查他的情况,你不要太害怕。”
林清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缓缓开口,“他骗了你们的。他的忧郁症,七年前就没好过。”
秦泽明愣住,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什么意思?他……他一直都在伪装?”
林清岚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与愤怒,“是。他七年前就学会了装作没事,为了不让任何人担心,他选择微笑,选择沉默,但他的痛苦从来没有消失过。你们所看到的,只是他让你们看到的样子,他的病根本没好过。”
她顿了顿,低头看向叶希那依旧空洞的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用七年时间,把自己的痛苦藏在了最深的地方。你们以为他好了,可他从未真正解脱。他只是在伪装,伪装成一个正常的人,伪装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向秦泽明,“明天早上我会回来,我知道他会抗拒心理医生,但是他必须面对。还有,不要告诉他的家人,不然他又会开始演戏,把一切掩藏起来。”
秦泽明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理解与心疼,“好,我明白。”
林清岚轻轻抚摸着叶希的手指,指尖触到的冰凉让她心头一痛,似乎要溢出苦涩的泪意。她深知,这个夜晚对叶希而言,或许只是他隐藏多年绝望的冰山一角,而这场对抗将会无比艰难。但无论多难,她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再度走回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回到家后,林清岚草草冲了个凉,脑海中依旧挥之不去病房里叶希那张苍白而冷漠的脸。她擦干头发,拿起手机,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Anne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Anne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和笑意传来,“怎么了?跑去和你老公表白,结果失败了?”
“没有。”林清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淡淡的,却充满了压抑的情绪。
Anne立刻察觉到异样,“岚岚,你听起来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我害怕。”林清岚的声音几乎是喃喃自语,像是内心某种深处的恐惧被无意间揭开。
“嗯?”电话那头的Anne沉默下来,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今天……一点儿都不温柔。”林清岚停顿了片刻,似乎还未完全消化今日的一切。
“怎么说?他伤害你了?”Anne问,语气中透着担忧。莫不是家暴?
“我打了他一巴掌。”林清岚低声说道,眼中浮现出自己失控的那一刻,情绪仿佛瞬间被撕裂般的痛楚,“因为他说他……想死。”
Anne愣住了,片刻后才轻声问道,“他说他想死?岚岚,你……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清岚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力与自责,眼眶微微泛红,“我没想过他会这么绝望……一直以来他都温柔又平静,什么都不会让他失态,可今天他说得那么冷静,仿佛活着真的只是一种负担。”
Anne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安抚的温柔,“岚岚,先冷静下来。我明白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他这种状况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在尽力帮助他了,知道吗?”
林清岚沉默片刻,仿佛胸口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我打了他,然后出去小跑了一圈,想冷静下来。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拔了针,在自己的左手上划了很多道口子,血流不止。”
电话那头的Anne也沉默了片刻,随后紧张地问道,“天啊,他这情况听起来真的很严重!他现在人还好吗?情况稳定了吗?”
林清岚仿佛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他长期使用抗血栓药物,血液凝固功能被抑制了……流了很多血。护士说,他以前也有过自残的行为……这不是第一次。”
Anne轻轻叹了口气,“岚岚,这件事不该你一个人扛。忧郁症会让人觉得绝望,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他的情况需要专业帮助。”
林清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与痛苦,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可是他太会演戏了……所有人都被他骗了。我真的讨厌他,我……我不爱他了,我讨厌他,讨厌死他了!”
Anne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随后轻轻笑了笑,带着一种温柔的安慰和理解,“傻蛋,你这哪里是讨厌他啊?这分明是在心疼他,在关心他。越是在乎,才越气他不是吗?”
林清岚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胸口那股愤怒似乎渐渐被酸涩的疼痛所取代。“他连一点点的真实都不愿意给我。他总是微笑,总是温柔,可当他终于展示了所有的痛苦时,我发现我根本接近不了他。”
Anne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柔和,“岚岚,忧郁症让人学会伪装,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痛苦无法被理解,甚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你能看穿他,已经证明他在你心里是重要的。别轻易放弃,他需要你。”
“我有点怕他,Anne,他今天说是我把他的伪装搓破了,破了就破了,他懒得去补。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Anne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林清岚的话,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理解,“岚岚,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他在放弃挣扎,不想再假装了。他可能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维持那些伪装,或者他觉得维持下去已毫无意义。”
林清岚攥紧了手机,喃喃道,“所以他是想要放弃了,是吗?就因为我逼了他,他觉得自己既然被看破了,他就不管了?是不是我的错啊?“
Anne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笑,带着温柔的安慰和坚定的鼓励,“傻姑娘,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正因为你发现了,他才有机会面对这些痛苦,才能去接受帮助,不是吗?忧郁症让人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人能理解他们,可你看穿了他的伪装,才是真正的开始。”
林清岚微微抿唇,眼眶有些发红,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他那样的眼神,冰冷、绝望……让我害怕。他是不是会觉得我在逼他,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空间?我不想他恨我,也不想看他那样子……”
Anne柔声说道,“我们的清岚大小姐是从不轻言放弃,不是吗?别灰心,就算过程艰难,也至少让他知道,他的痛苦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是孤单的,也不用再装了。好了,我要上飞机了,你到时候要是忙着陪你老公的话,我可以先去找个酒店住下。”
“别说傻话,我肯定去接你,到我家住,别住酒店了。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sleepover 了。”林清岚破涕而笑。
Anne笑道,“几岁了还说什么sleepover,真是!”
林清岚难得地被逗笑了,疲惫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一些,“不管几岁,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聊到半夜,吃一堆零食,不用管明天的事情,像以前一样。”
Anne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又哭到我肩膀上啊。挂了。”
这一夜,林清岚依旧破天荒地失眠了。她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脑海中充满了叶希苍白冷漠的脸庞和他话语中那种让人窒息的无情。
林清岚打开电脑,浏览着一篇篇英文资料,凭借着自己在大学心理学选修课中打下的基础,她越发清晰地理解到叶希的情况。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七年前的中国,对于忧郁症和其他精神疾病的认知还远没有如今普及,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叶希能够用完美的伪装让家人以为他已经摆脱痛苦,仿佛回归了平静的生活。然而,他的真实情绪却早已被深深地掩藏,甚至变得习惯性地封闭。
林清岚意识到,叶希的情况并不寻常。不同于普遍认为没有人关心而产生的忧郁,他的痛苦来自于过度的关心。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反而让他背负了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负担。因此,他选择用冷漠的外壳与家人保持情感距离,将一切负面情绪深埋心底,封闭了所有与病情有关的感受。
在西方国家,对于长年患病者的这种特殊忧郁症状,早已有深入研究。很多长期病患并不缺少关心,反而会因为家人的过度关注而产生内疚,进而形成情感封闭型的忧郁状态。这样的患者会害怕因自己的存在给他人带来麻烦,于是将痛苦埋藏在心底,用平静和无事来掩盖真实的情绪波动。
资料中建议,家属在照顾这类患者时,切忌过分关注患者的情绪波动,而是要在不增添额外负担的情况下,以宽松、温和的方式去关心对方,让对方在情感上重新找到自由和自我。过度的照顾与压力只会让他们退缩,将自己困在孤独与自我厌弃的深渊中。相反,用细水长流的方式关心他们,让他们在感到自由的同时,感受到一种不会带来额外压力的温暖。
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林清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昨夜搜集的资料轻轻合上,深吸一口气,喝下第二杯浓浓的黑咖啡,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驾车到达医院时,林清岚的心跳微微加速,她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心头的压抑和不安依旧挥之不去。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
正巧一位刚换班的护士看见林清岚到来,带着一丝忧心和关切的表情,低声提醒道:“小希今日的情况……是自闭了。你进去之后不要吓到。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我们已经联系了心理医生,中午会过来为他做评估。你可以陪在他身边,和他说说话,他可能不会回应,但没关系,只要他不出现危险的动作,情况还算稳定。”
林清岚点点头。护士继续解释道,“若是他突然有自残的举动,马上按呼叫铃,我们都知道怎么处理。秦哥会在十点过来换班,到时候星辰应该也会到这里,有什么事,他们也知道怎么做的,林小姐不用太担心。”
林清岚轻轻地道了声谢,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病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叶希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无神,连一点情绪波动都看不出,仿佛一个没了生气的空壳。林清岚看着他那样子,心头的酸涩瞬间涌上来。她想起护士的提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压抑住想要上前质问的冲动。
她轻轻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旁,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柔声说道,“小希,我来了。”她等了片刻,希望他会有一点反应,可是叶希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林清岚轻轻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苦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回应我。可是没关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哪怕你不说话,不回应,我也不会离开。”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将手轻轻放在病床边缘。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或强求,而是温和而缓慢,像是怕惊动他的平静,“我知道你累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但你不是孤单的,我会在这里,一直在。”
叶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与关怀。林清岚也不再强求,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低声轻轻地念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昨天说吃了东西就吐,今天我带了粥,你试试可以吗?还是说……等你觉得想吃的时候,我再给你热一下?”
叶希仍然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转过来。林清岚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底有些隐隐的刺痛。不知道还因该说什么好,就开始聊起了中午会到的Anne。
“中午我会离开一会儿,我的闺蜜Anne从美国飞来看我。我想她想了好久了,终于能见到她了。”林清岚看了叶希一眼,轻声继续道,“我想让你见见她,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我们是在highschool认识的,那会儿我刚转到美国的学校,人生地不熟,她是第一个主动跟我打招呼的朋友。”
林清岚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怀念,轻轻笑了笑,“当时我还闹了个大笑话。第一天上学,她看到我找不到教室,就跑来问我是不是新生,还主动带我在校园里四处转悠。后来我才发现,她其实和我一样是新来的,也不认得路,结果我们两个一起迷路,还迟到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仿佛那些青涩的时光历历在目,“我们被老师罚站在教室外,两个新生并肩站着,谁也不认识谁,却突然觉得成了同一战线的盟友。那一刻,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成了好朋友。”
林清岚的视线微微低垂,接着又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们进了同一所大学。Anne是学设计的,总是忙得天昏地暗,而我……那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气,所有人都知道林清岚不好惹。”
她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我总是直来直去,讨厌被人指手画脚。刚上大学那会儿,学校排了个迎新志愿活动,结果我偏偏觉得那安排没劲,一下子就撂挑子不干了。Anne当时看不下去,硬拉着我去完成志愿工作,她那固执的样子让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时温柔的女生,竟然也能这样倔。”
林清岚静静地注视着叶希那毫无波动的面容,心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叶希,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Anne啊,她是女版的你,而你,是男版的她。如果我是同性恋,我一定会爱上她。可我不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点点忐忑,继续说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我好像……爱上你了。”
她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边,犹豫着,仿佛怕惊扰到他,“你从不抱怨,也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安慰,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你那种温柔的倔强,深深地打动了我。你就像一个小小的星辰,总是安静地照耀着周围的人,却从不允许别人靠近你。”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心痛与柔情,“我知道你会抗拒我,也会抗拒任何人靠近你真正的心。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假装若无其事了。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不管你接受也好,拒绝也罢,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林清岚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楚,道,“我知道你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一切,但我希望,在你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你能想到我,想到这里有一个人,不会走开,不会放手,愿意陪你度过所有的黑暗。”
她停顿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冷,心头一阵酸涩。她低声呢喃道,“叶希,如果你哪怕还有一点点想要活下去的念头,请你试着信任我,好吗?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负担,直到你能够真正感受到自己被爱。”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将心底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带着无尽的柔情与决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哪怕她知道,也许这个回应永远不会到来。
林清岚的声音低柔而温暖,带着一丝近乎羞怯的温情,她轻轻握着叶希的手,仿佛不想放开,“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你的?”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应该是两天前吧。我回到家,家里漆黑一片,没有你,也没有灯,甚至连晚餐都没了。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明明一切只是平常的生活,却因为你的不在,变得毫无意义。”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以前,朋友们总叫我‘Winter Lady’,说我是个冷冰冰的人,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好像渐渐被你融化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的惆怅,仿佛连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爱上了你什么。
Anne跟我说,和爱的人在一起时,连生活中的无聊小事都会开始带上颜色……也许她是对的。我发现,我不再抗拒每天晚上回家,吃了晚餐,洗了澡再睡觉的生活。是你让我觉得,原本那些无聊、浪费时间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她轻轻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种细腻的温柔,“我每天回家都会期待,今天有没有冰淇淋等我呀。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早餐,以前我连早餐都不愿意碰。”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抚摸着叶希的指尖,仿佛是在确认这份温暖的真实存在,“所以……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看我一眼,等你能真心感受到这一切的存在。”
林清岚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将心底的秘密倾吐出来,一字一句,带着无尽的柔情和决心,低声喃喃道,“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小希,也希望是唯一一个。”
林清岚轻轻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柔情,“其实,没想到我在别人面前乱扯的话,竟然成真了。我爱你,叶希。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关心,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我说过喜欢就该主动,爱你我没有什么可遮掩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求婚的时候,网上那些网友说,我可以直接给你一个戒指,大大方方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公了。那时候觉得这想法挺离谱的,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也不算太坏。”
她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自嘲的温柔,“要不然,明年我们就这样吧?我就站在众人面前,郑重地告诉他们,你是我林清岚的丈夫,告诉全世界我爱你。不过……”她的语气微微放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如果我那样做,你会不会觉得伤心?觉得我在逼你,强迫你去回应我……还是说,你会不愿意,甚至……会觉得痛苦?”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她的心也随着叶希的沉默而摇摆不定。她轻轻握着他的手,等待着,哪怕他只是微微回应她的目光,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她也愿意继续等待。
“叶希,”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与温柔的决心,“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林清岚轻轻捧着叶希的手,“但是,不要觉得是我用我的爱勒索你,让你必须给我一个回应。我不要那样的爱。我想……你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你身边关心你的人,他们都用自己的爱束缚着你,期待你回应,甚至让你觉得喘不过气,对吗?”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要通过这一触抚慰他,“我答应你,我不会那样,我会继续做你的那堵墙,好不好?让你有一处可以放心躲避的地方,不需要时刻迎合,不需要被他们的期待压得透不过气。”
她深深看着他,带着无比的温柔,“你可以躲在我身后,做你想做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只要你想,我都会在这里。哪怕你需要时间,哪怕你还没办法回应我……我愿意等,愿意陪着你,不让任何人再逼迫你、勒索你,让你觉得负担。”
林清岚的声音低沉而温暖,仿佛一种深情的承诺,“你不是一个人,叶希。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陪你走下去,只要你愿意让我站在你身后,为你挡下一切风雨。”
叶希微微动了,这让林清岚心中猛然一紧。他缓缓转过头,似乎看向了她,但那双眼睛依旧空洞,目光游离,仿佛透过她望向了某个遥远、无人知晓的地方。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天花板上,仿佛刚才那微弱的反应不过是某种短暂的错觉。
她看着他这微乎其微的动作,心中既是隐隐的喜悦又有些深深的酸涩。她知道,叶希其实并没有真正看见她,那不过是情绪波动下的一个瞬间,但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可能性——也许他在听,也许他并不是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清岚低声喃喃:“叶希,不管你感觉如何,都可以和我说出来。我会听,不会要求你非得好起来,也不会逼你回应我。我就在这里,等你需要。”
病房里依旧静默,叶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天花板上,脸上毫无表情。过了片刻,护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他更换全静脉营养袋,另一位护士则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左手上的包扎。
当纱布一层层被揭开,狰狞的伤口逐渐显露出来。那些伤口深浅不一,彼此交错,像是用力随意地划下的痕迹。护士小心地查看着伤口,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正准备为他清理消毒时,叶希忽然动了。
他抬起右手,没有一丝迟疑,狠狠地朝左手的伤口砸下去。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插在他右手臂弯的静脉港也随之松动了,透明的营养液从针口缓缓渗出,混合着他自己的血液,沿着手臂流淌下来。
疼痛似乎根本无法触动他的情绪,他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鲜红的血珠顺着皮肤滚落,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血液混着营养液的清澈液体一起滴在床单上,迅速染上猩红的痕迹。
站在一旁的护士瞬间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前按住他的手腕,声音急切而压抑着心中的惊慌,急促地说道,“小希,别这样!住手!”她转头喊道,“呼叫铃,按呼叫铃!”
另一位护士迅速按下呼叫铃,随后立刻帮忙压制住叶希的手臂,轻声安慰着他,“小希,放松一点,别伤害自己了……。”
叶希的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话,他的右手依旧试图挣扎,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执拗地想要继续自残。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麻木与疏离,仿佛这疼痛能给他一种微弱的解脱。
很快,多两个护士赶到,手中拿着压脉带和止血包。他们迅速用压脉带固定住他的右手臂,以防止血液继续外流,随后用稳重的手法重新安置松动的静脉港。护士们则在一旁协助,用止血药粉覆盖在左手的伤口上,并用厚厚的绷带将他的手再次紧紧包裹起来。
在叶希无力的挣扎中,护士将他的右手固定在病床边的护栏上,以防他再度伤害自己。另一个护士轻轻擦拭着他手背上的血迹,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与无奈,低声对他说道,“小希,别这样,好不好?”
叶希的目光依旧呆滞,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透过那些声音和动作,看向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仿佛陷入了一种深沉的隔绝中。
就在护士们刚刚处理好一切时,病房里忽然响起了急促的“哔哔”声——监测心跳的仪器开始频频报警,显示叶希的心率严重不稳。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几乎毫无血色,眼神依旧空洞,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刚到医院的林主任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看到眼前的状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护士迅速解释道,“林主任,他刚刚突然用右手击打自己左手的伤口,导致静脉港松动,失血了。我们已经重新固定了,但他的心率突然变得异常。”
林主任脸色凝重,立刻查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迅速下令,“准备抗心律失常的药物,维持他的血压。”
林主任的表情愈发凝重,目光在叶希那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寻找任何一丝回应。他对着叶希轻轻摇手,“小希?在吗?能听到我吗?”
然而,叶希依旧没有反应,眼神空洞,仿佛隔绝在一个无人触及的世界里。
林主任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心中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心脏病患者最忌情绪剧烈波动,任何情绪失控都有可能引发严重后果。他转头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站在旁边的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昨晚他就有过自残的举动,从今天早上起,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林主任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微微摇头,叹道,“和他十五岁那年……一模一样啊。这孩子……”
听到这里,林清岚心中一沉,不由得焦急地问,“他不会出事吧?”
林主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安慰,“现在还不好说。只要他的心律和血压能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目前的情况,必须密切观察,尤其是他的情绪。小希的情绪一旦崩溃,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只能尽力维持他的生理状况,同时给他足够的时间,看看他是否愿意回应周围的环境。”
林清岚轻轻点头,心头却不由得一阵紧缩。
林主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希,目光中带着一丝痛心与不甘。他轻轻拍了拍叶希的肩膀,语气虽故作轻松,声音却微微颤抖,“臭小子,你可答应过我,不会让我这招牌毁在你手里,怎么,忘了?”
叶希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那空洞的眼神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就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林主任忍不住轻轻摇头,深深地叹息一声,低声呢喃着,“你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却偏偏喜欢钻牛角尖?”
叶希依然没有回应,仿佛置身在另一层世界中,任凭外界如何呼唤也无法触动他一丝一毫。
林主任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和无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不想回答?行吧,看来只能让我老婆来收拾你了。那时候,是她诊断出了你的情况。后来,她出国进修,你的医生换了,谁都信了你说的好了。你那小伎俩,也骗过了所有人。”
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关心,“可她从没信过你所谓的痊愈,回国后第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她偷偷告诉我,说你根本没好,只不过学会了把痛苦藏得更深。她说你装得再像,骨子里却一直挣扎着,谁都看不出来,可她心里清楚得很。你说,那时候要是她没有离开,你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林主任苦笑一声,拍了拍叶希的肩膀,“傻小子,这么多年了,你何必呢?这样下去,到最后伤得最深的还不是你自己。”
林主任的手停在叶希肩膀上,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叶希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几乎像是在犹豫,片刻之后,他低声吐出一句话,仿佛是从深渊里传来的呢喃:“让我……死。”
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空气吞没,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冷意与绝望。
林主任听到叶希那一句轻轻的“让我死”,心中骤然一紧。那声音冷得像刺骨的寒风,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的手在叶希肩膀上紧了紧,仿佛想要将他从这无底的黑暗中拉回来。
他立即回头对护士沉声吩咐道,“马上通知许主任过来!”
护士迅速点头,匆匆离开病房。许主任,不仅是林主任的妻子,更是心理学领域的权威专家。她将国外最前沿的精神疾病研究带回了国内,当年也正是她最早发现了叶希的重度抑郁症。回国后,她敏锐的洞察力让她看穿了叶希的伪装,却碍于当时情况,无法直接插手,只能偷偷告知林主任,让他多加留意。
林主任看着眼前的叶希,七年来他一直压抑着、隐藏着自己内心的痛苦,甚至用微笑和温柔将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然而,他始终是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崩溃了。而这场崩溃,来的一点也不惊讶。
林主任轻轻拍了拍叶希的肩膀,声音放缓,语气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温柔,“小希,老许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一会儿,好吗?你并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
叶希依旧没有反应,空洞的眼神仿佛隔绝在某个深处。
许主任刚刚到医院,正准备接过水杯润润嗓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护士匆匆跑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她认得,这是老伴心脏科的护士。她心中微微一紧,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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