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女士生日的这天，刚好下午最后一节有课。
叶初和古俊晖打了个招呼，提前下了班。她已经事先订好了蛋糕，和一束刚好可以摆在办公桌上当装饰的小型鲜花。
诡世的工作氛围很轻松，除了上班迟到比赛这一条，简白也不要求大家打卡，毕竟很多工作只要有电脑，在哪都可以完成。
“反而会多更多加班的机会。”在叶初觉得有些松散的时候，古俊晖曾经一语道破简白的诡计。这个工作室里，除了简白是设计师，需要没日没夜肝设计之外，其他人也没什么需要加班的，现在……
当时聊到这里的时候，古俊晖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叶初，叶初心领神会。
叶初和一中的门卫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地摸到语文组办公室。叶初推门而入，里面没有人，刚好这一节大家都有课。她把鲜花和蛋糕放在了楚女士的桌上。
过生日不是她的目的，“偷窃”才是。
校区搬迁的时候，叶初已经毕业了，所以楚女士的工位已经不是叶初上学时候非常熟悉的摆放了。她一时也不知道楚女士会把从学生那里收缴的“战利品”放在哪个柜子里。她翻找了一阵，甚至后来蹲在柜子边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一本漫画，估计是楚女士这两天刚收获的，所以放在了外面。
“我们前几天还说呢，现在的漫画画的真是不如十年前了。剧情和分镜都有点一般。”
头顶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叶初一跳，她没蹲住跌坐在地上，想起身，脑袋又磕上了桌子。
“嘶……”
声音的主人赶紧过来看她怎么样了，但是很明显在忍着笑。叶初抬头对上的，就是秦则带着笑意的眼眸。
愣了一瞬间之后，叶初迅速反应过来，神色里带上了紧张。
“下课了？！”下课了的话，楚女士马上就要回来了。
叶初顾涌了一下准备从桌子下面爬起来，秦则适时地伸过来一只手。叶初也没有扭捏，接着秦则的力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才刚上课。”
秦则看着她的额头，好像有点红。他突然抬手撩了一下她的刘海，凑近了些看。
“疼吗？”
“还好，没用力。”叶初往窗外看，走廊里没有学生，应该是还没下课。就说没有听到下课铃……叶初转眼看向秦则，“秦老师这节没有课？”
“没有，上一节课拖堂了，又顺路去交个材料。”秦则很耐心地解释他为什么会没有在办公室，虽然他没有这个义务。
“那你呢？今天诡世放假？还是特意跑来看漫画？”
叶初看了看手里的漫画，嘟囔了一句“确实一般”。她把漫画放回原处，还小心翼翼地复原了周围的试卷和作业小山。秦则看她熟练的“作案手法”，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叶初，可能也是这样来楚女士的办公桌上偷偷摸摸地看漫画。
“今天是我妈生日。我来给她个惊喜。”叶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闪耀出的幸福有点晃到秦则的眼，“刚好前两天发了工资。”
叶初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改天请你吃饭。”
给楚女士过生日这件事，本身就让她心情很好。如果今天能顺便完成她的目的，那就更好了。
秦则被她感染得也带着笑应了句“好”，但他没有放过叶初，而是用眼神继续询问着“那你刚刚是在干嘛呢？”，他眼神飘过放漫画的地方，又回到叶初身上。叶初读懂了他的意思，又被他看得发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以前高三的时候，被我妈没收了一本小说。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回来。”她转念一想，“对了，秦老师知不知道我妈没收的东西都放在哪？”
秦则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铁皮柜子说道：“语文组所有收来的‘宝贝’都在那了。”
叶初认得这个比她年纪还大的柜子，眼睛一亮。过去拉了一下柜门，竟然上了锁。这时候秦则已经从语文组组长窗台上的花盆地下拿了钥匙过来。
“这也要上锁？？？”叶初震惊。
“怕有些同学来偷……”如果不是秦则的指向性太明显，叶初都要怀疑她会读心了。秦则看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比如你。”
铁皮柜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没收的书籍类从杂志漫画小说到写真，应有尽有。只能说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孩子们上课打发时间的东西还是花样虽然变多了，但是小说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
叶初专往年份久了的书堆里翻，摸了一手的灰，也没有找到她的那本《云梦庵》第三册。她失望地叹了口气，依旧尽可能地复原了本来就很乱，又被她翻得更乱的柜子。可能真的在搬校区的时候丢了吧。她拍拍手，无奈地起身拿钥匙锁上柜门，又把钥匙放回花盆底下。秦则在旁边看了全程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消除作案痕迹的手法真是熟练啊。
叶初要是转头和他对视，一定也能读到这句心声，然后无奈地回答他：你要是也有一对当老师的爸妈，也会从小就训练出这样的反侦察能力的。
“楚老师到底是收走了哪本书？你这么念念不忘的。”
“呃……也没什么。”一想到秦则应该就是那位芹泽，坦率如叶初，在这种时候也变得难以启齿。原来掉马甲这种事，不止本人可能会尴尬，知道了但不知道该怎么揭穿的人也会尴尬。
秦则见她不想说，也就不追问了，回到座位上继续批作业。叶初坐在楚女士的位置上等她下课。下课铃响，过了一会，楚女士就回来了。叶初还没来得及说出“生日快乐！”。楚女士的第一反应就是：
“你怎么不上班？”
“我这叫弹性工作时间。”叶初早已刀枪不入。她自然地端上蛋糕，笑眯眯地凑上去，“生日快乐~我的妈咪——”
楚女士没有什么言语上的回应，但看她压不住的嘴角，叶初就明白，她高兴坏了。语文组其他的老师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叶初和楚女士把蛋糕切了切，给每位老师都分了点，秦则也收到一小块蛋糕。叶初买的大小刚刚好，每个人都尝到了一角，也不会因为太大块而觉得腻。
楚秀秀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所以后面的晚自习就不需要她来看了，和大家一起分享完蛋糕之后，就收拾收拾准备和叶初一起回家。
叶初还是不死心。她忍不住凑过去和楚女士小声问：“妈，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三的时候你收走一本书。你记得放哪了吗？”
“啊。是这本吗？”楚女士在叶初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从桌子上的作业小山下面抽出了叶初心心念念的那本书。她以为过了这么久一定在柜子里，根本就没想到，谜底就在谜面上。
“怎么在这啊？？？！！！”叶初的语气带了点小声的崩溃。
“前段时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作者，就顺手放这准备拿回家给你，被作业压着就忘了。”楚女士拿远瞅了瞅，“对，就是这个叫芹泽的，和我们秦老师的名字同音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还给他写过信，也没有回信。”
“妈！”，叶初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楚女士施法，“快回家吧，我要饿死了。”她飞快地拿过书塞进包里，拿过楚女士的包，挽着她就往外走。
“老师们再见——”叶初转身和语文组的老师们打招呼告别，眼神避开秦则，她根本不敢看他。
叶初回到家，掸了掸书上的灰，用它补上了《云梦庵》全五册的空缺。她望着书柜发了会呆，然后心满意足地关上了书柜的玻璃门，心情止不住地好。
叶初的书柜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书，甚至后来买书的手停不下，又央着楚女士给她买了一组小柜子。每次有人听说叶初有很多书，都会感叹：叶初真是饱读诗书啊。其实不然，叶初就是喜欢实体书，翻了两页觉得写得不错就买了，但是买来也就放那了，之后也懒得去看。真正认真看完的，除了那一排芹泽的书，也就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后来叶初都不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买书，解释起来实在有些尴尬。
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有微信的消息。叶初点开看，是秦则。
【明晚有空吗？】
这么急着敲她竹杠？叶初忍不住想。
【如果明天工作进展顺利的话】明天是现场开工的日子，叶初作为跟进的设计师，她得去看着点，以免货不对板。
【那我们明天下午再议？】
【好】
叶初以为说个“好”，就是话题的终结了。过了一会，秦则那边发了一句。
【我有礼物给你。】
秦则放下手机，看着桌子上的信。这封信是寄到出版社的，秦则并没有留过自己的个人地址，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写信了，还是编辑有心问他要了地址，给他转寄了过去。
“有人给你写信，说明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了。要好好珍惜读者的爱。”编辑是这么告诉他的。
后来他给信封上的寄件地址回了一张明信片。
“没收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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