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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地点

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山一进一入,半个月就浪费了。

昆祢看着一脸没心没肺的小二毛,微微有些发愁。

倘若要把尸毒比喻成一场艰苦的攻城战的话,那病气就好比是它的投石车——火力猛,气势凶,势不可挡。他和阿琴一个内服丸药坚壁,一个外用银镯清野,却也不过是唱了一出拖延时间的空城计,想要真正的解决,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找出解方。

又是尸毒方啊……

他不由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抬笔在地图的西南画了个戳。

韦灵菳也在发愁,不过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

自他们从五姑娘山出来到现在才不过短短两天,而为了配合颠簸的鬼车临时休课更是才不过十来个小时,张道德小朋友却已经以一个冰地打出溜的水平,飞快地把所有知识点甩在了脑后。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啊。

韦灵菳不由托起此子智慧的大脑门,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机缘,才会让一个人的头脑如此四面通透?依照阁下的这种天资,我是真的害怕你有一天走在路上突然开窍,直接坐地升仙。”

张道德看着自己山河一片红的卷子,到底没有反驳。

褪去了伪装的鬼车活像个开屏孔雀,尾羽在漆黑的夜色里划出快有二里地的红光,幸好这一路多是人烟罕至的大山,否则估计附近庙宇的驱邪业务都会暴涨。几个人一路向前,直到连群山也被甩在了身后,车辙的痕迹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这才终于缓缓停下了。

这是一座名叫上清的水乡古镇。

趁着昆祢跟鬼车结账的功夫,张道德忙不迭地爬下车。他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快要磨出一层老茧的屁股,可还不等站稳,一支笔直的长竹竿突然从旁边斜插出来,猛地勾住了他的领子。

“急什么啊。反正都这个时间了,今天无论如何是不会再赶路了,”韦灵菳懒洋洋地说着,一手转着那根半路捡来的哭丧棒,“吃饭,住宿,哦对了,还要去街上买点东西。有没有谁想跟我去的?先到先得啊,现在举手报名,三,二……”

两个小孩当即一个激灵,争先恐后地蹦起来。

这时间镇上的棉纺厂刚下工不久,满街到处响彻着自行车当啷当啷声响。工装的男男女女走在道两旁,说笑声如同山浪般潮涌来,和着大喇叭的广播声一起,组成了一种这个时代特有的蓬勃朝气。

而在这股时代的洪流里,却有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悄然混迹了进去。

韦灵菳穿着身刚过时不到三十年的黑罩衣,头戴着渔夫的尖斗笠,那支高耸的哭丧棒宛如避雷针似的背在身后,自己却是昂头挺胸,左牵毛右擎张地踏过镇政府,转过卫生院,路过小吃摊,又穿过了一串又一串居民楼后,终于停留在了一间店前。

灰墙绿瓦内但见窗明几净,黑木的招牌上漆着四个气势磅礴的雪白大字——

新华书店。

在张道德如遭霹雳的表情里,他缓缓回过头,露出了一个预谋已久的,狰狞笑容。

而待到昆祢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三人“品”字一样的队形。两个小的端坐在一旁,像是霜打过的鹌鹑,大的那个却是翘着二郎腿,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原以为这位——”指了指张道德,“——已经是出类拔萃,没想到雏凤还清于老凤。就这么十个手指头硬是让你数出来十七个半,真是佩服,佩服。”

他抬手鼓了鼓掌。

小二毛扭捏着嘿嘿一笑:“也没有啦……”

韦灵菳当即拉下一张晚娘脸:“这句不是在夸你。”

昆祢沉默了。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复杂心情,昆祢对于学渣们一向有种异于寻常的包容之心。然而即便是他,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忍不住觉得:假如现在骂人是猪,那或许对猪也是一种莫大的残忍侮辱。

他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吃饭了没有?”

小二毛当即抬起一张渴望的脸,连连摇头。

昆祢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把粮票塞进张道德手里,低声道:“去吧。买点吃的。”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近乎佛性的悲悯,以至于张道德忍不住,升起了些许愧怍来。

看来哪怕都是同一种破烂,也会有品相不同,高低之分。好比他们眼前这个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就怎么看都要比那个嗷嗷叫着撒丫子跑没影的,要更有可塑性一些——韦灵菳如是想道。

昆祢只当没看见,低头重新翻起了那张地图。

韦灵菳慢悠悠地转着钢笔,一目十行地将整本习册看完了,一抬头,那人竟然还在认真参详着。

“……”

他无语地敲了敲哭丧棒:“我姑且不问你上下颠倒着地图是要做什么,只说一点:这镇从头到尾只有一条干道,所有的店也都是沿街分布。抬头前面是旅店,饭馆在这边,车马行那边,你还要再找什么,路痴?”

“还要车站和路线图,天才。”昆祢答着,状似淡定地收回了那张“天书”。

时代在发展啊,日新月异。在仅靠着车马和人力的年份里,鬼车不可谓不是一种划时代的交通工具。私人租赁,座位宽敞,虽只是近地漂浮,却也风雅飘逸,颇有种古早民用客机的美。可等到蒸汽机的浓烟开始滚滚轰鸣,它就摇身一变,沦为了一种老土的备用选——速度慢,得避开城市和人,还有吃风拉肚子的风险。

韦灵菳闻言当即眼前一亮。

上清本身是没有火车站的,可距离它不远的鹰潭却是浙赣和鹰厦两条铁路干线的交汇点。得益于即将完成的“一五计划”,这座新的交通枢纽被建设得完备齐全,堪称为时代珠链上的一颗明珠。

昆祢在过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毒是必然不能再拖。许是年老者的身体堆积的菌量更多,一经尸种激发后爆发地也更加不可收拾,就像是见光的爬山虎一样,层层纠缠,变异滋生,在两个小孩身体团成了一团会互相染色的糟麻线,如果不能抓准时机一举铲除,那不光是张道德他们要“线断人亡”,自己或许也要同样染上一身腥。这也难怪髯娘单靠这一手就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

这块蒸不烂煮不化的老山芋烫手千年,可以说是人人谈之色变,除了昆祢,大概这世上再没有哪个人会这么想不开,再去专门研究它了。

“湘西有赶尸的传统,对尸毒研究比其他地方全面。那里我很熟,几味稀少的药材找起来方便,但我们原本说好要去北边……”

“没关系,就去湘西。”韦灵菳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本来就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是南还是北都无所谓。更何况现在还要坐火车,有这种新玩意儿可以玩,我怎么可能错过。”

他的眼神和刚才的小二毛如出一辙,闪着极可爱的光彩。

“没有。”售票处的小姑娘高高坐在柜台后,冷冷说道。

韦灵菳的身形肉眼可见的晃动了一下。昆祢呼噜呼噜毛,像是于心不忍,赶忙安慰道:“没票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明天才……”

“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汽车上回掉沟里报修去了,大后天才回来。”

昆祢大惊:“那火车呢?”

“火车的事儿你问火车站去。不过这阵子正赶上人潮你坐什么都一样,怎么也得排队个三四天的吧。”

刽子手如是说着,干脆利索地判了死刑。

从上清到湘西总长大约一千多里,是一段汽车—火车—汽车—驴车的漫长旅途。假如他们能赶上合适的交通工具,掐指一算,等到地方时大概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可如果没有赶上的话,那么这一路的山,水,上坡下坡,就会很快让他们从掐指转为想要自我掐死。

我当时是为什么想救这俩小孩来着?昆祢坐在台阶上,恍惚想着,好像是觉得反正现在都有车,一路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两个不靠谱的大人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中。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张道德他们也已经彻底迷失了自己。

韦灵菳大约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感慨的同时,在他们转过街口的一瞬间,张道德就已经完成了“泰山压顶”和“如释重负”的完美转换。他的愧疚插着自由的翅膀,来去如风,只有手中这十斤二两的粮票沉甸甸的,一笔从未有过的巨款让他不由飘飘欲仙。

什么是挥金如土?

他正在挥金如土!

糕点?买!

馒头?买!

铁蚕豆?买买买!

两个人活像是入了米缸的老鼠,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大撒币。咔哧咔哧的声音从街口响到街尾,直到最后一粒花生米也下了肚,伴随着小二毛心满意足的饱嗝,钱袋也正是宣告破产,两人重新滑落回到了光荣的无产阶级。

真是贫富一夜间啊……

张道德不由感慨着。而算算时间,距离和昆祢约好的会和还有一小会儿。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那——么厚的一大沓作业,两个人就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干脆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了,齐心协力,力争磨蹭到最后一秒。

西边,太阳正悄然漫步走下山,金红色的水波游在桥下,荡开一圈圈斑纹。不远处,文艺团的刚下了演出,一群十来个穿着一色笔挺的绿军装从他们面前走过,都是十**岁的少男少女,涂着大腮红,眉高高吊着,精神极了。

走在他们当中的,有一个个头格外高的姑娘,也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她一面放声大笑着,一面从荷叶包里捡出一只黑漆漆的菱角,上下牙只一碰就磕出雪白的肉来,随口一吸,再一抛,地上就只剩半只牛角似的空壳。

小二毛忍不住嘟囔了句“好香”,也不知道是说他们身上的脂粉,还是单纯说菱角。张道德于是也看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四处打量着。

小祢哥说虽然他们现在也能“看见”了,可到底没经过开窍,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天落。

老韦说不是就不是呗,什么稀罕玩意儿。横竖那些人都是拼死拼活修成了才能“看见”,你俩是啥也没干白得一双眼,就算保质期短点也不亏。

而张道德想到的,却是阿琴当时说过的话——去看,去听,去记住!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昆祢总是说韦灵菳有好为人师的毛病,可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半斤八两。只不过比起韦灵菳明显的居高临下,他的做法更温和,也更讨人喜欢。

张道德现在但凡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会马上记下来,等回去后原原本本——或是添油加醋——地复述出来,再等着昆祢用那种一贯慢悠悠的声音给出解释。

这个是山精,这个是画皮……这个是瓦虫,会咬人!

他的话音未落,张道德已经忙不迭缩回手,再看那藏在猫毛里,密密麻麻窜动着的,跳蚤一样的东西,不由起了一身白毛汗。

可这里却不一样。

没有一点儿“应该”有的声音,放眼望去,人头不停攒动着,耳边充斥吆喝声,车声,呼噜呼噜喝粥声,还有打孩子的声音。

这是座吵闹又寂静的城市。

张道德侧着头,想得太过入神,却没留心在不知不觉间,有一个身影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不可查的清响,他猛的一个机灵,错愕抬头,正和那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英俊到几乎有些秀丽的男人。

约摸二十不到的年龄,长手长脚,身量高挑,冷硬淡漠的脸上稚气未脱,举止神态倒是有些古板的笨拙。

他低头看着他们,像是在打量什么一样,可不等张道德提起警惕,他又飞快地转过头,眼神扫过他屁股下脏兮兮的水泥块,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缓缓坐了过去。

张道德的眼睛从他身上崭新的中山装,慢慢滑向头上那个包扎得一丝不苟的,老嬢嬢才会用的蓝头巾,终于忍不住拉着小二毛,悄悄挪远了一点。

男人看着他一路往外出溜的动作,生疏地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那种会乱杀人的人。”

这话一出立竿见影,张道德果然一动也不动了。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来得匆忙,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座死城了,刚才看到这里有髓光,知道是同修在,所以才过来,想向你们打听些事情。”

他说完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勉强扯起嘴角,摆出个不熟练的笑容,而后一展手,眨眼间掌心里就多了个东西。

小二毛眼前一亮:“麻糖!”

张道德的眼神也是陡然一变。

他动作生疏地撕开包装,推到两人面前:“吃吧……请吃。然后请告诉我,这附近的伏凉儿在哪儿?管事的老鸽儿还在不在?”

张道德犹豫着捻起一根糖棍,好奇地问:“‘那个‘浮梁’是个什么?老哥儿又是啥?我们就是路过这儿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想找东西该去街口,那儿有个广播站,刚才我还听见有寻人启事哩!”

男人却是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但是‘光伯’这个,好像是凡人的东西?那不行,我要找的人也是位天落。”

他伸手往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是个男人,长得大概这么高,孔武有力,骨骼强劲,名字我不清楚,姓氏却很少见,姓昆。”

张道德闻言顿时一愣。小二毛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问:“德哥,德哥,你听他说的是不是小祢哥……”

张道德还未来得及说话,男人就猛地一抬头,眼神如电:“谁?你认识他?”

张道德只得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算是认识吧。”

“那他现在在哪儿?也在这儿吗?带我过去!”他猛地站起身,语气急切地像是下一秒夺人而出。

可张道德却是摇了摇头:“不在。”

男人一僵:“不在?”

“嗯。说是镇上的车不行,还是鬼车比较方便,就出门去了。”张道德一脸真诚,“我们俩是饿得受不了了,过来找点东西吃。”

男人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闻言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吃过了吗?”

小二毛兴高采烈地回答:“吃了一点儿,没饱!现在没钱啦!”

“……”男人缓缓转过头,匪夷所思,“昆……他也不多给你们些钱财?”

张道德有些纠结,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不愿意给他的“小祢哥”抹黑,所以……

“给是给了的,但是钱不够,主要是老韦买了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东西。”他说。

“原来是他。”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冷淡,“韦公子偏文人,大概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正该锻骨强肌,就要多吃多睡多休息才行。”

张道德点头如捣蒜,看他的眼神简直惺惺相惜:“就是说啊!他还逼着我们算术,背古诗!写错一个就罚用钢笔在脸上素描一只小乌龟,墨水还不许晕开,多缺德啊!”

男人冷哼一声。

张道德趁机又问:“那你是怎么认识小祢哥的?是朋友吗?”

男人摇了摇头:“还算不上朋友。”

张道德赶忙问:“那老韦呢?”

男人想也不想:“那就很不熟了。只是一起住过半天,区区一次死里逃生的交情而已。”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嫌弃,只是看着张道德兴致勃勃的神情,勉强耐住性子,四下张望了一眼,想了想,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吃些什么?”

张道德小二毛两个唰的一声抬起头,两眼冒着渴望的明星,随即又唰的一声直勾勾看向对面。

而顺着他们的眼神望去,就见街角不远处正好有一家不大的炒菜馆。此时接近饭点,大厅里人来人往吵闹不休,门口大铁锅更是炖着的奶白的羊汤,小风一吹,一股浓烈的香气不断荡过来,勾得人直流口水。

男人趁机低声提条件:“那就由我做东,请你们吃点东西,边吃着你们边带路,带我去找你们说的那位昆少侠,懂了吗?”

两个小的乖巧地看着他,点头如捣蒜。

那人这才满意地整了整衣服,大步向前走去。

公私合营后的饭店规模装潢看着和从前一无二致,只是从主厨到服务员都多了种随心的懒散。掌勺老板似乎是个回回,戴着雪白小帽,一手叼着烟,一手漫不经心地咚咚地剁着肉。

只一眼看见那肆意流淌的血污臭水,男人当即便刹住了脚,略带嫌弃地皱着眉绕过去,看也不看,把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

“去做些熟食快菜来,我要带走。”

收银的小姑娘嗑着瓜子,一双圆眼从头到脚快速地将他溜了一遍,她呸的一声吐出黑皮,问:“要什么菜?热的还是凉的?荤的还是素的?饼子要不要?还是面条?有什么忌口没有?”

“只要快些,其他随意,你们店里有什么现在能上的招牌菜,全拿出来吧。”

“全拿?你吃得了吗?”

男人头也不抬,冷漠道:“不劳费心,我自有两个小友在外面等着。”

主厨的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乐了:“那有小孩儿,那不是隔壁老孙嘛!”

男人闻言一愣,瞬间回头。

但见街上依旧热闹喧哗,扛梯子的老大爷哼着曲儿悠悠走过门前,纸包的麻糖静静地放在路边上,却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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