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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绿毛人

依旧是岳阳楼外,依旧是绿水滔滔,只是日光已是悄然西斜。

几人站在山顶的破庙里,俯瞰着窗外的川流行人。江上竹筏往来不息,岸边人倚坐闲话,千年之前同千年之后,一切仿佛别无二致。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艘漆黑的硕大巨轮,冒着滚滚黑烟挟天之势飞涌而来,一瞬间卷带起道道江波,而后像是一阵无声的号角一般,整个码头都“活”了起来。

哨子声,呼喝声,解梯子,放板子,来来往往的人潮奔跑着,蒸汽仿佛翻涌着直冲天际,形成了一股无限活力的湍流。

这是长江上最平凡的一个傍晚,却是历经千百年后,又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金伞不由有些惋惜——时隔这么多年,大主顾终于再次莅临光顾,可惜还没来得及他大展拳脚,就让那老虔婆当头一棍,好好一笔买卖打了水漂。所幸昆祢出手还是那么阔绰,一弹指甩出一把钥匙,一句“老规矩,随你挑”,乐得他眉开眼笑。

“哎哟,这这这……我原还在想今儿闹了这么一通,甭说昆老板,连我自己都觉得泄气,没想到您这么客气,给的还是辰级的库宝,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嘴上说着,却是迅速将钥匙袖进怀里,“那我就腆着脸收下了,没说的,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吃的用的,需要什么尽管来,我老金伞绝没二话的!”

他只一拱手,便喜滋滋地大步往外走去,而就在即将踏出大门的一刻,却又突然折返回来,转头看向供桌上的香炉。

袅袅青烟冉冉升起,在半空中舞出一道拱门的形状,门内隐约可见青石铺地,红墙绿瓦托举更衬托出金顶的辉光。

金伞紧盯着那远处几不可查的一点儿,忍不住开口:“昆老板,将军,看那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重楼殿宇层层沓沓,远处汉白玉的牌坊森森耀光,映照在鬼市衙门司的“明镜高悬”匾上,而在旁边不起眼的西南角,却有一间二进的小宅子,朱门新漆,绿瓦光亮,在一片黑洞洞的空屋间,唯有它的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

昆祢如有所感地回头,果然就见金伞乐呵呵地一指自己:“我的。”

花街最正中临街,最好地段的房子,紧邻着衙门和巡查司,离西面的出口也不远。房龄二百七十年,几乎算得上崭新,木头却是一水的梨花老木,连嵌门的铜钉都足有碗口那么粗一个。

这样的好地段,好做工,要是换成几年前,恐怕就是称斤卖了他也买不起,可如今……

“我也是能在鬼市买得起房子的人了!”他骄傲地一昂头。

昆祢看着他,表**言又止。金伞却却是满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我知道,您是想说,我这么把大半辈子的家当全撂进去,那不跟辛亥年当太监似的,等回头一走那不是要打水漂了,是不是?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走它干嘛?

“那地方说好听了,是一片未开发的新大陆,说难听了,那不就是个大荒地嘛!没水没电没煤气,连个土坯房都得现盖的地方,要靠谁去建设?难道靠那些娇小姐,娇少爷?扯淡吗不是!您等着瞧吧,现在的和气是因为还在一根绳上拴着,等到真落地了,那才是拼心眼的时候呢!”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午的热气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清凉的晚风,干活的人脱下了上衣,打着赤膊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骂骂咧咧地走在窄板上。

他叹道:“这些人呐,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使不完的牛劲,连我看着都觉得害怕……不过这样也好。别人有钱,我才能从他们手里赚到钱。”

“这世上有的人是重情,有的重义,有的求道,有的爱侠气豪气,我这个人没那么多宏大理想,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就是钱。金也好,银也好,玉也好,珠宝玛瑙宝石翡翠,只要是好东西,哪怕花不了,能在手里过一把也是有趣。您能说我贪财,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有人愿意把大义民族当成自己的理想,凭什么我不能把钱当成目标呢?”

他说着将伞猛地一张,背着手,也不在多留,迎着外头彩霞漫天,哼着小曲儿大步走了出去。

韦灵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神气的表情,不由笑骂一声:“这个老东西。”

然而当他转过头来,笑容当即僵在脸上。半晌,他又长叹了一声:“这个老东西!”

语气真情实意,眼神闪亮揶揄。

依照昆祢原本的设想,他们从望柳山出来后,就要乘船往南,过鄱阳湖,途径九江,再沿着长江往西一路收集药材,试配药方,直到湘西吉信的某个小镇,才算是暂时歇脚。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倒霉放屁砸脚跟。如果说那口意外的酒算是一记闷棍的话,那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绿得油亮的小脸,无疑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滑铲。

在韦灵菳近乎爆炸般的大笑声里,他和“绿人”其一对视了许久,艰难地问:“……是碰到颜料了吗?”

张道德含着一泡眼泪,缓缓摇头。

他不由望天,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或许只是,一时不小心……”

韦灵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是那老破伞吧。”

“我就说嘛,那老小子除了坑蒙拐骗,一辈子没学过别的手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成了炼药大师?肯定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了些半成品,连试用都没有过。”

他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捏着小二毛的下巴,打量了半晌,一时间叹为观止,“你别说,这个老破伞连坑人也坑得恰到好处,让你无话可说。”

昆祢也不由仰天长叹。

的确。药效是一点没耽误,立竿见影,副作用虽然大,却一点儿也不伤身,在对比了一下两个小孩的“褪色”情况后,韦灵菳斩钉截铁地下了决断:“至少还得七天才能见人。”

别说是七天,就是七个星期也得等。毕竟从湖南到湘西山高水远,火车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而单看张道德二位现在的尊容,别说是伪装国际友人,就算说是星际……恐怕也很难不引人怀疑。

两颗小青菜垂头丧脑,活像小趴菜一样。昆祢犹不死心,带着二人跑到河边,坑吃坑吃搓洗了许久,可……

面对着那两个原本油绿,现在泛红快成橙黄的小人,在张道德期盼的眼神中,他终于缓缓转过头,一边拧着毛巾一边支支吾吾地安慰:“就这样吧。人皮是有再生功能的,到时候自然就会好了的……大概。”

轰隆!

那是晴天霹雳打在张道德头顶的声响,仿佛黄钟大吕,又像是靡靡鬼音,震得他眼神绝望!

鬼市的夜比想象中来的要晚,可早春的蚊子却是绝不失约。比起“秋嬷嬷”不遑多让的春虫乌压压铺天盖地而来,简直堪称为新一代的人血绞灭机,小二毛一个不慎,险些像是戏文里的唐僧一样——“但见一阵黑风卷过,霎时间不见了师傅踪影”。

不能待人,实在是不能待人。

韦灵崟疯狂进谗言:“装在缸里带走算了,就说是新品种白菜,人参果变种。”

昆祢只当没听见,揪着他一路向西,直到下到半山腰,在经过一块不起眼的花岗石时,他才突然停下脚步,只略一思索,便抬手在上面轻轻一抹,而就在下一秒,一道白杨的木门赫然出现在了石上。

刨花的门板放出阵阵清香,五凤招财的门画大约贴上已有些时日,炸起的边角一碰就像是酥饼一样,掉下块块碎渣。昆祢只扫了一眼右手旁那个拳头大小的,带着斑斑血渍的空洞,便想也不想径直推开门。

大门没有上锁,甚至连锅碗瓢盆一应器物都不少,然而桌面上厚厚一层浮土却告诉他们,主人家早已经不在了。

曾经热闹繁华的君山,此时却仿佛连天地都静了下来,一扇扇凡人看不见的门窗大敞着,却只有杂草荒芜,野兽安详地穿梭在其中,肆意起卧拉撒。不远处,几个穿着工装裤的男女拾阶而上,唱着悠扬的曲子,一路嬉笑一路游览,仿佛这里不是精怪们熟悉的家园,而是自太古以来,就是他们足下的领土。

昆祢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讥讽一笑:“‘菩萨是稻草和黄泥’……唱得真好。你说,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这么恨的神佛神话,马上就要彻底失去了,会是什么感想?”

韦灵菳不知道从哪个箱子底下找到了一本志怪小说,正躺在床上惬意翻开一页,闻言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道:“你这话不对,阿祢。”

“只有得到过的东西才能说‘失去’这么感性的词,像我们这些稀奇八怪,本身就从来没出现在人家的视线里,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说什么失去呢,最多只能算是一具彻底烂透的尸体。”

只是从一个安静的死亡,又迈向另一个安静的死亡而已。或者说在凡人的眼里,自始至终,他们就是房间墙缝里,一具不存在的尸体。

惨遭染色对张道德二人的影响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大,毕竟也是初通人性的年纪了,顶着这样一身绿毛龟似的造型,无疑极大地挫败了二人的自尊心,连小二毛都哼哼唧唧地不愿再照镜子,连疯跑瞎玩儿的兴头都蔫了不少。

说小,不耽误能吃能睡,甚至还因为运动不足,生生胖了三斤。

韦灵菳揉着那一双肉眼可见,手感好了不少的肥脸蛋,只觉肃然起敬。

而在一墙之隔的套间内,此时正浓烟滚滚,火光缭绕。时隔多年,昆祢终于又再次从囊袋里,捡起了那本快要散架的医经竹简!

谁能想到呢?

这位身高1米87,体重逼近177,胸围更是高达117的精壮男子,虽然做饭不咋地,词汇量也是平平无奇,却是个从小就敢给拉肚子人下巴豆(注:大量)的主儿。

医术上的失败并没有磨灭他的热情,而端出的砂锅里,那咕嘟咕嘟冒泡的红色不明液体,则是**裸昭显了此人医术水平的突飞猛进——从0到0.250。

他一脸黢黑,怀揣着锅,眼神希翼。

韦灵菳于是看了看汤,看了看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汤。

“漂亮!真乃应景春日颜色之大成。”他噼里啪啦疯狂鼓掌。

昆祢眼前一亮,勉强压住嘴角。

韦灵菳继续指天画地:“大绿配大红,从色彩的角度上来看,正是相得益彰,中正调和,真是太配了!”

昆祢连连摆手,谦虚低头。

“看这色泽,这金属感,这鱼眼泡,这浓稠度……”他摇头晃脑,眯眼感慨,“杰作啊,杰作。”

昆祢忍不住取来调羹,热情邀请他品尝。

韦灵崟当即拒绝。

屋内的嘈杂声震天响起,而当张道德两人跑过来一看,就见两个大人正以一副不堪入目的姿势扭打在一起。小二毛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桌上那碗滋滋冒泡的浓汤,趁人不备,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当晚,满山里都回荡着他拉稀的哀嚎。

昆祢的医道计划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胎死腹中。不过幸好有失就有得,一场声势浩大的拉肚子后,小二毛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个度,从绿毛龟一跃成为松花蛋。

希望的曙光下,是胜利吹响了冲锋号,也是韦灵菳狞笑着抄起一碗汤,灌给张道德的幸灾乐祸。

昆祢一脸欣慰地看着日渐减少的药汤,装作压根没看到张道德的求助,他慈爱地看着两个小花人,而后眼神又缓缓地落在了韦灵菳的手上。

谁也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墙边的那只福手悄然不见了踪影,而韦灵菳也自从望柳山出来后,第一次脱下了右臂的手套。

七天后,伴随着天空一声巨响,白嫩嫩的张道德闪亮登场!

昆祢如蒙大赦,急忙收拾好这几天闲着无聊,跟韦灵菳一起四处乱逛,在鬼市里淘来的那些鸡零狗碎,一手拎包,一手带着两个剥了壳的青鸭蛋,重新踏上了赶路的征程。

就在几日前他们经过工街时,昆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爿杂货小铺果不其然早已是人去楼空,也不知道霍禔究竟是逃走了,还是已经出发去找常梨了。

韦灵菳难得有兴致,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找到一只袖剑,此时正咔嚓咔嚓地摆弄着。大约是知道昆祢在想什么,他头也不抬,只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觉得是苦,可在别人眼里,或许是甘之如饴。”

昆祢想了想,叹道:“也是。”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把当初的傻小子也变成老油条,而身为朋友,有时候过分的担心,反倒是一种折辱。

“咔”的一声,是机括重回原位的轻响。

韦灵菳眉头一松,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下,但听“哆”的一声轻响,昆祢不由眯起眼,就见远处高楼顶上那盏照明红灯瞬间熄灭了。

“不错,力度还算可以。”韦灵菳满意地敲了敲,“就是准心有一点点偏移,等回头我再调试一下,应该能射得更远。”

昆祢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不由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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