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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洞

那是个看不出年岁,也看不出外表的男人。一把大胡子,两条扫帚眉,横看成毛侧成熊,唯有两颗绿豆般的圆眼炯炯有神,闪着喜悦的光芒。

“你醒啦~”他面色慈爱,声音更是装嫩的小葱一样柔和。

骆丹阳盯着他看,好半晌才怔怔地吐出一句:“……康修友?”

他说着翻身就要爬起,却是猛然踉跄了一下,只觉头晕目眩,而康庭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忙一把扶住他,道:“别先急着起,慢慢来。一看就知道,你也是被那庙给迷惑了吧?”

骆丹阳闻言猛然抬头,然而康庭却像是没有察觉他眼神里的探究,扶着他靠墙坐稳了,这才从旁边端来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木头茶盏。

那只不过是一浅底的水,一看就是被什么人喝剩下的,可看康庭的神情,好像那是什么金不换的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凑到骆丹阳唇边,低声道:“喝吧,别嫌弃。别看就是这么一点,咱们这些人也是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你流了太多血,再不补充些水分,只怕等会真出了什么事也撑不下去。”

骆丹阳于是伸手往后一摸,一块明显是从里衣上撕下来的布料,正松松垮垮地捂在他的后脑勺上。

干了的人血凝结在手指上,呈现一种暗红的色泽,并不稀奇,可出现在自己身上却还真是少见了。

他略一思索,接受了这番好意。眼看着他缓缓咽下最后一口凉水,康庭才试探性地问:“修友看着似乎有些面熟,恕在下眼拙,不知齐山王天潼王修友是阁下的……”

骆丹阳一抹嘴,道:“那是我小师兄。”

康庭惊呼出声:“你就是骆丹阳?去岁在翼州斩断妖猫头颅的骆丹阳?!”

他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嚯的一声猛然站起,然而当目光扫到他头上缠着的布条以及背后脏兮兮的墙面时,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康庭不由苦笑一声,叹道:“骆修友,你不该来!”

烛火摇曳了几下后,终于重归稳定,而当习惯了室内的昏暗后,眼前的一切逐渐又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处五间大的平房,一色的微拱高顶,大开间,四面墙壁连同屋顶和地面都是用竹篾编成的,外糊着一层厚厚的麻布。屋内空荡荡的,半点家具也无,一群人有男有女,全都席地而坐,一脸菜色。

骆丹阳的眼神飞快从那些狼狈萎靡的身影上扫过,又问:“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

康庭苦笑:“真要这样倒还好了!”

“骆修友,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在我和赵前辈他们之前,还有两拨人先一步上了山。”

西南的方家是镖局出身,门下弟子自小习武,个个身手矫健,而城外的听天台也是擅长机关弓箭,世居丛林,再加上四处张榜重金聘请来的几位预警占卜的探子,一行十人可谓是浩浩荡荡,满怀信心。

而如今……

“一个不剩。”康庭向角落里垂头丧气的一大群瞥了一眼,叹道,“连同我们六个一共是十六人,此刻全在这里了。”

“据那位方修友所说,他们应该是最早来的一批。这地方诡异阴森不见天日,一时间也不知到底进来多久,不过据他推算。最多不超过两天,听天台的几位也进来了。后来又不知过了几天,他们再一睁眼时,便看到我和赵前辈他们倒在屋子正中,连这盏油灯也是那时候才放进来的。”

“看清抓你们的人长什么样了吗?”

康庭面色有些尴尬,摇了摇头:“我和几个修友都不是善战的人,那日几乎是刚一进门,就直接昏死了过去,赵前辈倒是勉强多撑了一会儿,亲眼看着桌上多了个什么东西,可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也失去了意识。之后我们也问过其他人,有的能挨到看见雕像,有的连门都没来得及进,后来倒是有一个看见人影的,只听说是隔壁的一个修友……”

“隔壁?”骆丹阳打断了他,“你是说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

康庭精神一振,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不错!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不过就在几天前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另一间囚牢的修友,而且就在这堵墙的下面!”

骆丹阳铛的一声放下空碗,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身。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眼神终于落在一旁黢黑的墙面上,缓缓抬起手。

康庭眼皮一跳,忙伸手要去拦:“别碰!这墙有古怪——”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讪讪地发现对方根本没打算去碰。骆丹阳一手虚抚在墙,感受着从另一侧传来的微风,然后又轻轻踩了踩地面,脚下的触感坚硬中带着弹性,不像是木头,倒有些像……

“是竹篾。”他沉声道。

康庭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然而看骆丹阳明显不愿多解释的神情,他又识趣地吞下心中疑惑,又听他问道:“你们怎么发现下面还有一个囚牢?”

康庭闻言不由苦笑:“说来惭愧,与其说是我们‘发现’,倒不如说是他们先找上了我们。”

骆丹阳闻言微微挑眉,正要问些什么,却在这时突然听得一声“洞开了!”

满屋内当即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原本横七竖八蔫躺在地上的人群,那一瞬间腾的一下全爬了起来,就连康庭也猛然抄起地上的茶盏,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碗呢?碗呢?!”人群里传来一叠声的急促叫喊。

康庭忙高举起茶盏:“这儿呢!”

饶是冷淡如骆丹阳,此时也忍不住一脸错愕。他眼看着那群人一拥而上,眼神闪着饿狼一样油绿的光,而就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灯下有一块地面突然抖动了一下。

不过是一瞬间,仿佛只是眼花的一下,却是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康庭小心翼翼地伸手揭开了那上面堆着的,一看就是欲盖弥彰的衣服,两眼一眨不眨,紧盯着那竹拼的地板,直到“啪”——

一支铁尖突然刺破了竹片,钻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空洞来。

人群当即无声地沸腾了。

“终于来了,今天怎么那么晚?”

“嘘!小点声。别愣在这儿,注意点上面!”

“希望能多有点水。”

“……我也是,渴比饿还难受。”

“来了!”

骆丹阳闻声也不由走上前,紧盯着那里。

这世上没有多少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可透过这堵墙,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只感觉像隔了一层大雾,而洞口就是雾中那唯一一点阳光。刺眼,却又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是迷障?还是幻术?

他暗自警惕,直到那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后却是呼的一下,窜出了一只铁叉来。

说是铁叉,那毋宁说是个四不像,就好像是用无数破烂边角料攒出来的一样,七扭八歪,张牙舞爪,唯一可以被称为美感的,就是顶上那支丝嵌五彩宝石的凤凰发簪。

骆丹阳紧盯着那支簪子。

看得出那个人很是有些“崽卖爷田不心疼”的精神,一出手就是干脆利落的大刀阔斧,直接将那精致华丽的凤尾全扭下来,做成一个爪钩的形状,底下钩着的却是一只荷叶编成的小盆。

秋风肃杀,可在山里却仿佛连凉意都比外面来的要迟些。硕大的荷叶依旧翠绿欲滴,只是或许是用的次数多了,叶片的边缘早被磨出一个个的小洞。盆边插着两只莲蓬,还有一把青果子,里面装着的是大半盆野菜汤,清澈见底的,汤里浮着两三片可怜兮兮的菜叶,底下还有两三块掰下来的藕块。

这根本算不上一餐饭!说是猪食猪都要饿得掉膘。骆丹阳看着那微微泛着黑丝的莲藕,总疑心是没洗干净的烂泥,忍不住皱起眉头,可在下一秒他却猛的一顿,神情有些古怪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自从开窍以来从未有过动静的器官,在这一刻却仿佛缓缓跳动着,“活”了不过来。

……他好像饿了。

康庭忍不住向前挤了一步,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刹住脚,再看旁边的人也是神色各异——有和他一样还能顾些矜持的,大多都是来得较晚些的熟面孔,而一声不响埋头扎在最前的,则是更早的方家,听天台他们。

饥饿像是把无形的剑,将一切体面教养割砍殆尽。

而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举着木茶盏负责分发的,正是那位赵前辈。他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一双尖细的三角眼扫过,有如最精准的尺,每一下舀出,又倒在荷叶裁叠成的杯里,都是不多不少,正好大半满的量。

一人半颗果子,三粒莲子,再加上一杯放着指甲盖大小莲藕的清汤,这就是这些人一天仅有的饭量。

等到康庭捧着杯子好不容易才挤出来时,几乎是想也不想,急切地吸了一口。

不知放了多久的汤水早已凉透,一入口就有一种发苦的涩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管,可看他的神情,仿佛那就是这世上最难得的珍馐美食。他珍惜地小口啜饮着,就连杯缘的一滴也不放过,直到杯底的液体只剩不到一半时,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恋恋不舍地抹干净了杯口,递到骆丹阳面前。

“吃吧。算算时间,从你进来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也该是饿的时候了。”

康庭苦笑道,“说来也是惭愧,我年龄比你虚长几岁,开窍在同龄中也算是早的,从五岁到如今,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骆丹阳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问:“康修友,这几天你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康庭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短短四个字,却是饱含无限辛酸。康庭长叹了口气,然而他早从王修友口中得知这位小师弟的脾气,因此不敢多卖关子,而是一五一十的将这几日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进山,见庙,推门,入坑,蹲守。

前头的事情迅雷不及掩耳,后头的事情却是索然寡味。骆丹阳起先还正襟危坐仔细聆听,等到后来干脆起身,一心二用地边探索着周围,边听他一连串嚼蜡一样的车轱辘话。

饭,水,黑,开洞……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饥和渴如同一尾看不见的巨兽,兵不血刃地将所有人的斗志吞噬殆尽。康庭他们起先还愤愤其他人的颓靡,可到了后来……要不是骆丹阳的到来,和他那张看着有些许眼熟的脸,可怕自己现在也和其他人一样,每天半死不活地蜷缩在角落,只等着那唯一能将人唤醒的开饭声响。

“新人”的到来如同一阵春风,吹散了习以为常的麻木,而随着一字一句的回忆反刍,康庭也仿佛又捡回了以往的羞耻心。

他不敢看骆丹阳的眼神,只能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我们上山时代的法宝武器,甚至连身上的法衣都在进来时被扒了个一干二净,唯有这个木碗,是马道友上山前随手在凡人的一个小摊买来的挂饰,或许是因为没多少髓气,反倒留了下来。”

他说着,抬手展示了自己一身“清清白白”的里衣和鞋袜,又示意骆丹阳看旁边几人,果然更了不得——四个人加起来一共穿了三件!

在天落眼中,世上一切奇幻无外乎两种:神通和赝法。其中由神明赐下,开窍时得到的,具有超脱人力一切想象的便是神通,而由天落自己用髓气编造,东施效颦来的则是赝法。

神通精妙,能造化一切,可却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而赝法,尤其是由赝法延伸而出的法宝武器虽然依旧粗糙,却是只要有钱,人人都能染指一份的。

老一辈里也有人怒斥其为“偏门小巧”,坚决不许门下弟子接触赝法,可……话又说回来了,在明知有捷径可走时,世上有几人能愿意矢志不渝,丹心不改地走那条独木桥?

连骆丹阳这种“乖崽”都忍不住,背着师父偷偷用“濯缨木”代替手洗衣服,更不要说旁人,早已是离开法宝连路都不会走了。

康庭还在继续:“赵前辈说不能这么一天天睡死过去,就让我们每天留下一个人看守,也是碰巧今天赶上是我。只可惜正和其他人说的一样,那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等我看清时你已经躺在那里了。”

骆丹阳了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大一串说下来,听着是头头是道,可仔细一想,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句话——

一无所得。

所幸骆丹阳本来也抱什么希望,他拍了拍手,自顾自说道:“之前来的时候路上我碰到了官修友,他说最近节后事多,实在分不出人手来救援,要是实在需要他可以去北面常家求助,可我却觉得一来一回太麻烦,与其等他们啰嗦周旋,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康庭不由苦笑:“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地方诡异得厉害,就连我们的神通在进来后也像被什么隔绝了一样,完全不起作用。不怕你笑话,直到现在我们连对手长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呢!”

骆丹阳沉思了片刻,眼神突然落向那正缓缓闭合的洞。

“是谁想出了开洞的方法?你知不知道递铁叉又是什么人?”

康庭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不过听方家人说,他们刚来的时候可没有什么送饭的,就这么一天天的硬耗,几乎快把他们饿死过去。至于后来具体什么时间开始有了,他也记不清,不过应该是在我们进来前不久。”

“而这面墙……骆修友,并非我故意夸大,刚一来时我们也曾试着破墙逃出去,可后来发现不管我们用多坚硬的东西,只要一碰上它,就像是豆腐撞上石头一样,连一点刮痕都留不下。不过更可怕的是人,不管是手还是其他皮肤,但凡沾到一点儿浑身立马像被雷劈了一样,又疼又麻。”

骆丹阳闻言不由皱起眉。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我一直琢磨不透,”康庭略一犹豫,又道,“之前赵前辈和我也曾商量过,除了骆修友你是特意赶来救援的外,剩下我们这些人来的原因,除了万家的榜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离得近。”

纵使是再清闲的休假期,也不可能会有人为了那仨瓜俩枣而不远千里,很多时候仗义出手的前提,往往只是因为觉得费不了多大力气。

“撇开方家那几个就在本地的不说,听天台的几位是为了去城外拜寿,我和赵前辈则是受邀参加十里外的‘赏花会’,其他人或是游玩或是访友,大多都在这附近行走,也正因如此,或多或少也都知道彼此间的情况。而像这样,连神通都无用的情况下还能运作的,据我所知这世上只有一种手段。”

……阵术。

“文图作笔,天地为基,起始于亘古大荒,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这种髓气隔绝的情况下,假借天地神明之力,继续能为。可骆修友,就是这点奇怪了。”

“阵术不同于其他,本就小众,除了太行山的几个,外人大多只闻其名,我左思右想数日,将所有人排查了一遍,竟是谁也没见过有哪位修友是通晓阵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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