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下得很大。宁遥冒雨赶到季然家时，已经全身湿透。开门的是脸色苍白的季然，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额头还贴着退烧贴。
“宁遥……”他的眼睛因为发烧而湿漉漉的“你真的来了……”
上次也是冒着雨赶来的。
宁遥没说话，直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很烫。他利落地脱掉湿外套，从包里取出药品：“去躺着。”
季然乖乖回到床上，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缩在被子里。
宁遥倒了温水，看着他把药服下，然后拿出体温计：“再量一次。”
38.5度，温度依然偏高，但至少比凌晨降了些。
“什么时候开始的？”宁遥拧了条湿毛巾敷在季然额头上。
“昨天下午……”季然小声说“模拟考的时候就觉得头晕……但我以为……”
“以为撑撑就过去了？”宁遥瞪了他一眼。
季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想错过最后几次模考嘛……”
宁遥叹了口气，开始检查季然的复习资料。
桌上摊开的模拟卷上，字迹明显越来越潦草，显然是在强忍不适完成的。
“这几天别看书了。”宁遥合上练习册“先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季然立刻挣扎着要起身：“不行！还有十二天就……”
“躺下。”宁遥按住他的肩膀“你只有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才能全力以赴。”
季然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宁遥扶他坐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咳嗽平息。
“我准备了替代方案。”宁遥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你躺着听就行。”
他打开一个名为“高考冲刺”的文件夹，里面是精心录制的音频文件。
各科知识点总结、常见题型解析、甚至还有宁遥自己朗读的优秀作文范例。
“这是……”
“给你生病时听的。”宁遥点开第一个文件，自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高考数学最后冲刺》，第一讲：函数与导数……”
季然很惊喜的眼睛很快蒙上一层水雾：“你……什么时候录的？”
“最近。”宁遥轻描淡写地说“怕你会出什么特殊情况，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宁遥花了整整两周，每天深夜在空教室里录制这些内容，就为了应对季然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
季然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微微发抖。宁遥以为他又咳嗽了，凑近才发现他在哭。
“季然？“
“我没事……”季然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就是……你对我太好了……”
宁遥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感受着手下单薄的身体传来的热度。
季然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脊椎骨节分明地凸起。
“睡会儿吧。”宁遥关上台灯“我在这儿。”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
季然在药物作用下渐渐入睡，而宁遥守在床边，时不时更换他额头上的毛巾。
床头那本“清华通关秘籍”手账静静摊开着，最新一页是季然昨晚写下的笔记，字迹因为发烧而歪歪扭扭：
【不能倒下……要去北京……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宁遥轻轻合上手账，目光落在墙上的倒计时便签上：【12天！最后的冲刺！】
三天后，季然的烧终于退了。
宁遥严格把控着季然的作息和复习强度，不允许他实行任何过度用脑的行为。
“宁遥～”季然趴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宁遥手里的模拟卷“就让我做一套嘛，我保证……”
“不行。”宁遥头也不抬“医生说至少休息五天。”
“但这几天我脑子都要生锈了……”
宁遥放下笔，从茶几上拿起一盒象棋：“这个可以。动脑但不费神。”
季然撇撇嘴，但还是乖乖摆起棋子。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棋盘上，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将军。”宁遥轻描淡写地移了一步车。
“等等！什么时候……”季然瞪大眼睛“啊！不行不行，这步重来！”
“落子无悔。”宁遥笑着按住季然想作弊的手。
季然哀嚎一声倒在沙发上：“连输五局了……大学霸就不能让让我这个病号吗？”
“得尊重对手。”宁遥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可以教你破解方法。”
季然立刻满血复活，凑过来听讲解。他靠得太近，发梢扫过宁遥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宁遥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棋盘上。
“懂了！”季然突然拍手“再来一局！”
正当两人重新摆棋时，门铃响了。季然去开门，惊讶地发现班主任王老师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王老师？！”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王老师笑着说，然后注意到客厅里的宁遥“这位是……”
“我男朋友宁遥。”季然自然地介绍“清华物理系的。”
宁遥起身问好。
王老师了然地笑了：“就是那位'清华通关秘籍'的作者？季然可是天天在班里炫耀呢。”
季然的耳朵立刻红了：“老师！”
王老师检查了季然的复习进度，对宁遥制定的康复计划赞不绝口：“难怪恢复得这么快。有专业人士指导就是不一样。”
临走时，她神秘地掏出一封信：“提前给你的，本来想等毕业典礼……”
季然拆开信封，是清华预录取的初步指标评估。虽然不是通知书，但这份文件里季然已经达到大部分指标，只要保持住高考成绩达到分数线就可以去清华。
季然捧着这张薄薄的纸，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王老师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能行的。”
送走老师后，季然站在门口久久不动。宁遥走过去，发现他的眼眶又红了。
“怎么了？”
季然摇摇头，把评估表紧紧贴在胸前：“就是……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了。”
阳光透过门廊的窗户洒进来。
宁遥突然想起那个在雨中哭泣的少年，再看看眼前这个为自己努力而哭泣的少年。
都是在雨天，而时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轮回。
“对了！”季然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间拿出相机“我们拍张合照吧！就拿着这个！”
他拉着宁遥站在阳光最好的位置，设置好定时拍摄。
相机“咔嚓”响起的瞬间，季然突然转头亲在宁遥脸颊上。
“季然！”宁遥瞪大眼睛。
“嘿嘿，这张要洗出来贴在墙上～”季然得意地查看成果。
宁遥无奈地摇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窗外，杭州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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