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缺靠在贾子虚身上缓了缓，收了白丝，把眼镜摘下来，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我没事，你，你别摇了，越摇越晕。”
“是吗？”贾子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佯装没听到他的话，揽上他的肩，猛地摇了几下：“真的没事吗？小白！”
“你，你，别咕咕噜别……”
见青年重新倒向自己怀里，贾子虚嘴角勾起愉悦的笑容，心安理得将人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乖，再多休息一下，贾老师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白·晕头转向不省人事·无缺：“……”
程子轩面露担忧：“白哥怎么了？”
贾子虚：“碰到些麻烦，让他休息一下。”
沐阳：“王言主动跟着他哥走，还把眼镜交给小白，看来是救不回来了。”
众人看向破旧的房门，心底不由泛起惆怅与复杂。
“那是他的选择。”唐笑笑道，“也许对于他来说，在这里更好。”
听见危险言论，白无缺嘴比脑子更快：“好个蛋！”
话落，青年揉着还在发晕的脑袋，撑着男人的小臂，借力站稳。
贾子虚：“小白同学，你终于醒了！缓过来了吗？需不需要再靠一会儿？”
白无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闭嘴！”
贾子虚不恼反笑：“好的，听小白同学的。”
众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白无缺轻咳一声道：“这根本就是温柔乡，要人命。”
“这里永远不可能是更好的选择，它构造了一个幻象，引我们跳进去，底下不是能拖住我们的温床，而是长满荆棘的悬崖。”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幻象的吗？”
贾子虚迅速跟上了他的思绪：“是那片森林。”
青年投来了一个满意地眼神，继续道：
“我们的身体被那片森林吞噬，它在慢慢侵蚀我们意识，我们看似在破局，实则一步步走进它给我们布置的陷阱。”
“上一个场景里，谷铃在意识混沌时告诉我要回去，是在提醒我要回到那个森林里，拿回身体，离开现在虚假危险的世界。”
“在这里，王言说他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养分，说明我们落进了一株巨大的食人藤蔓的口中，成为俎上鱼肉而不自知。”
“大家，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程子轩：“所以小言他……”
沐阳接道：“是被哄骗着清醒地自杀。”
一股冷风钻进每个人的后背，顺着脊柱爬上大脑，阴森恐惧却也后怕庆幸。
唐笑笑想到先前说的话：“该死！差点被误导。”
程子轩将她搂进怀里，无声地安慰。
“现在我们知道了，小心提防着就好。”沐阳宽慰两句，又看向白无缺，“关于彻底脱离幻象，你有什么想法？”
白无缺微微蹙眉，垂眸摇了摇头。
在边缘一直努力减少存在感，只想苟着活命的两个女孩，听到这个情况，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只道走一步看一步。
“没事。”
青年耳边一热，眉心又传来一道柔软的热度，轻轻地揉捏打转，替他抚平了眉头。
贾子虚悄悄靠近，轻声道：“游戏而已，小白同学慌什么？”
是哦，明明是个游戏，为什么我这么上心？
游戏而已……
“嘶！”
白无缺忽然捂着心脏，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白无缺！”
贾子虚大喊一声，双手握上青年的双臂，神色焦急，其他人同样是满脸的疑惑和担忧：
“白哥！你怎么了？”
“小白？小白！”
“出什么事了？白无缺！”
白无缺听见了，他想回应，可是张嘴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喉咙发麻发酸，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痛，却没有心痛。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心脏这么痛？是我错过了什么了吗？到底是什么……
程子轩：“看那边！好像是出口！”
老房子的门，忽然变成一圈圈旋转着的绿色线条，周边泛着柔和温暖的微光，像是一扇通关的大门，邀请着他们进入。
沐阳：“可小白刚才说……”
“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唐笑笑看了一眼白无缺，“他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呆在这里才是危险。”
沐阳思索片刻便点了头，沐阴也道：“我来扶着小白进去，我力气大。”
“不用。”贾子虚直接将一米八大个横抱起来，率先迈步走去，“走吧。”
沐阴一惊：“呦！练过啊！”
白无缺似乎也是被惊到了，清醒了几分，磕巴道：“我，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贾子虚把他的脸往怀里按了按：“安心待着。”
沐阴：“哎？小白你没事了！贾子虚，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嗷！”
沐阳抬手就是一拳：“闭嘴。”
沐阴：“哥！你怎么又打我！”
程子轩走到沐阴身边，过来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听你哥的话就好。”
“怎么你也这么说？”沐阴看着挂着笑的小情侣，满脸疑惑，“你俩这什么表情？”
程子轩面色慈爱，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乖，以后你会有的。”
沐阴浑身不得劲：“噫！把手拿开！什么鬼！”
沐阳面色无奈：“走了。”
沐阴心大，也不细究：“哥，走吧！”
唐笑笑噙着笑：“好了，别玩了，走了。”
程子轩也跟着笑：“来啦笑笑！”
众人相继迈进未知的大门，进入那个良夜。
——
“会不会开车啊你！”
中年男人骑着电瓶车，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迈巴赫，他不慌反怒，在马路上破口大骂。
程子轩无奈降下车窗：“大哥，你讲讲道理！开电瓶车也不能逆行啊！”
“什么逆行不逆行！老子想怎么开怎么开！你他娘的给老子注意点！”
程子轩：“哎你……”
唐笑笑闭着眼，满脸倦容，按了按男友的肩：“没事，先回家。”
后者立刻回道：“好，回家。”
唐笑笑：“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接我？”
程子轩：“再不来接你，我就看不到笑笑，只能看到累累了。”
唐笑笑：“噗嗤，什么东西啊。”
程子轩：“看，现在变回笑笑了。”
“你啊……”
唐笑笑紧绷了两天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扭头看了眼男友，对方似有所觉，和她对上眼，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俩真甜啊。’沐阴捅了捅挨着自己的小挂件，‘小白，你说是不是呀？’
白无缺：‘嗯。’
沐阴：‘好冷漠啊，小白，我还是喜欢你的新人美时期。’
白无缺：‘TD。’
沐阴撇了撇嘴，扭身去撞另一个挂件：‘贾大哥，你说呢？’
贾子虚语气带笑：‘嗯，很甜。’
‘嘿嘿。’沐阴满意了，又挨上白无缺，‘小白，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上个场景里突然反应这么大，大家都吓死了。’
‘真没事。’
白无缺自己也觉得奇怪，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完全招架不住，不过现在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身”在别的物体上。
还有那股奇怪的感觉，仿佛触碰到什么禁忌，伸手就能够到某些真相，却永远差了半指的距离，现在再想抓住，也只会像流沙般消散，仅留下几颗沙粒，瘙痒着神经。
到底是什么？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贾子虚幽幽道：‘小白同学肯定生龙活虎，毕竟我手臂某处现在还痛着。’
白无缺回神：‘……’一个大男人突然被打横抱，又着急下来，手自动开启攻击模式，很正常吧？
哎？谁戳我？
“这是你新买的挂件？”唐笑笑随意摆弄着面前的小熊，“还挺可爱。”
程子轩：“嘿嘿，就知道你喜欢，我特地买了一对儿。”
唐笑笑：“一对儿我可以理解，中间这个小狗是什么？”
程子轩：“咱儿子啊！”
唐笑笑：“？”
白·熊妈·无缺：‘……’
贾·熊爸·子虚：‘乖儿子，快叫爹。’
沐·狗儿子·阴：‘滚啊！我只有我爸一个爹！’
白无缺拉回正题：‘想办法弄点意外，不让后续的意外发生。’
沐阴：‘有点难度啊，我们三个小东西，能干嘛？还被绑着。’
贾子虚：‘推我一把，我看能不能晃掉绳子砸到程子轩脸上。’
白、沐：‘行。’
贾子虚：‘三，二，一……唔！’
“这挂件怎么晃得这么厉害。”程子轩一把捏住，掐断了三人的行动，“吵到我眼睛了。”
唐笑笑起身想上手：“我拆了去？”
“不用。”程子轩轻握住她的手腕，“你不是喜欢？挂着就行。”
唐笑笑轻笑一声：“好。”
狗·熊一家：我们不好！
“前面怎么回事？”程子轩打了个弯，看到前面挤了一堆人，还摆了几个路障，“出车祸了？”
唐笑笑：“绕路吧。”
程子轩往右看：“好，那我们往……”
唐笑笑脸色突变：“小心！”
一辆红色跑车忽然发疯似的加速冲了过来，程子轩顾着右转，完全没注意到左边飞驰而来的车，唐笑笑率先发现，出声提醒也无济于事。情急之下，程子轩护住唐笑笑的头，两个人相拥着被迫迎接这场意外。
哐！滋啦——
唐笑笑脑子一团浆糊：“呃……”
一阵耳鸣过后，刚才惊心动魄的画面涌上脑海，心慌、无助、担忧、害怕……复杂的情绪如云海翻涌不止，在心尖上撞击。
唐笑笑艰难扭头看向身边人，模糊的血人、刺鼻的腥味以及死寂的胸腔无一不是在告诉她：
程子轩死了。
那么，她也应该死。
陪着他……不能让他孤单……
“子……轩……”
噗！
车的周围，忽然喷涌出一株株绿色的藤蔓，它们一点点攀上变形的车，顺着破裂的玻璃钻进去，缠绕在唐笑笑的身上。
车外，真正的程子轩用力拍门，声嘶力竭：“笑笑！你醒醒！这是假的！假的！我才是子轩……笑笑……”
“得想办法把这些藤蔓弄掉。”白无缺一脚踹在藤蔓上，大大小小的绿色断块掉了一地，但没多久又有新的冒出来，“啧！真是一点都不藏了。”
沐阳环顾四周，粗壮的绿色枝蔓从地里长出来，缠绕在各处：“太突然了，跑车撞上的一瞬间，我们被弹出来，这些藤蔓也跟着疯狂滋长。”
“根本弄不完。”贾子虚撕掉又一根藤蔓，手还没伸进里面，又长出了新的，“关键在唐笑笑身上。”
沐阴：“可是她完全陷进去了，程子轩还被藤蔓拦在外面。”
“笑笑！”程子轩脸上的泪干了又流，双眼通红，声嘶力竭的喊叫，让他的嗓子早就哑了，“笑笑……醒醒啊……”
撕拉——
一根细长的藤蔓上，长着一片深绿的叶子，程子轩不管不顾直接把它连根拔了下来。没一会儿，一扇熟悉的绿色条纹门，出现在后车门。
程子轩愣住了：“哎？这是……出口……”
白无缺闻声赶来：“找到出口了？”
其余人也围了过来。
沐阳看向程子轩，他的左边是扭曲的车门，里面是一点点走向死亡的唐笑笑；右边是明亮的出口，里面是温柔的良夜。
沐阳哑声了，这是明晃晃的人命威胁。
沐阴眼眶微红，手轻搭在程子轩的肩膀：“你……”
程子轩抬手打掉了沐阴的手。
沐阴：“哎！”
程子轩没有理，径直走向白无缺，神色有些恍惚，还带有些许癫狂：“白哥，你说过这里都是假的，我不能让笑笑一个人面对这些，留在这里，我会留在这里，陪她……不，不对！我要带她出去！”
话落，程子轩忽然平静下来，泪水止住了，双臂不再颤抖，神色逐渐坚定：“白哥，我一定要带笑笑出去。”
白无缺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也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他，程子轩信任自己，青年主动道：“我帮你。”
程子轩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需要我做什么！”
白无缺看向唐笑笑，心里估摸着自己的能力：“首先，我得触碰到她。”
话落，程子轩转身就往副驾驶位走，一根一根地撕扯掉藤蔓：“笑笑，坚持住！”
红了的不止眼，还有用力过猛的手。
程子轩满脑子的“要快”，手上的伤一条接着一条，但他完全感受不到渗着血还微微颤抖的手。
恍惚间，身边传来熟悉声音。
“要用巧劲。”贾子虚掰断了他面前的一截藤蔓，“掰这里弯曲的部分，更轻松。”
程子轩愣了一瞬：“贾大哥……”
沐阴一拳砸碎了交织在一起的藤蔓：“一个两个怎么够，人多力量大啊。”
程子轩：“小阴……”
一双温热的手握上他的手，伤痕慢慢消失，沐阳努力稳住声线：“身体是本钱，我替你看着。”
程子轩：“小阳……”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谢谢你们。”
藤蔓似乎没料到这些人能团结一心，几人的围攻下，藤蔓的生长速度明显减弱，眼看差不多留出的空隙够一人的手臂，程子轩喊道：“白哥！”
白无缺：“来了。”
青年冲上前，锁骨处的白珠早已抹好了浓郁的鲜红，手向内伸入，指尖触到唐笑笑血液的瞬间，白丝随心而动，顺着白皙精瘦的手臂尽数攀上她的肩，探入伤口，攀上神经，直冲大脑，将困住她的梦魇完完全全地展现在白无缺眼中——
“子轩……”
唐笑笑现在浅滩之中，湛蓝的水没过她的膝盖，她的对面是一大片熊熊烈火，她的爱人背对着她，一步步朝着火光深处前行。
她不由自主地抬脚追上去，可每走一步，火势就猛烈一分，她和爱人的距离也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愈加遥远。
白无缺心下一惊，不能让她陷得更深！
白丝顺着意识的海水抓住唐笑笑的脚腕，拖慢她的步伐，还有几缕钻进她的眼眶，攀上她的大脑：“唐笑笑！清醒点！那不是程子轩！”
唐笑笑恍若无闻：“子轩……”
啧！唐笑笑对他的声音不敏感。
场景幻想中——
白无缺缓缓睁开眼，一下就对上了程子轩急切的眼睛，默声片刻，他道：“待会儿闭上眼，完全信任我，然后继续唤醒笑笑，不要停。”
程子轩毫不犹豫：“好！”
白无缺深呼一口气，将手指上的伤口再一次捏破，鲜血抹上白珠，更多的白丝从柔润的珠子中涌出，连接上程子轩的大脑。
只一刹，程子轩感觉身体被剥夺了控制，他的大脑在疯狂叫嚣着反抗，他一遍遍默念着笑笑的名字，将这股反抗强压了下来。
忽地，耳边传来青年沙哑的嗓音：“喊吧，把笑笑拉回来。”
唐笑笑的梦魇中——
“笑笑！快回来！我才是子轩！”
“笑笑！不要丢下我！快醒过来！”
“笑笑！我在等你！”
唐笑笑回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海面，神色清明了两分：“子轩？”
——小剧场——
剧目一：《小狗沐阴》
沐阴（狗儿子版）弯腰：大家好，我是沐阴。
沐阴指向右边：这是我的哥哥，沐阳。
沐阳（被迫参演版）：汪！
沐阴指向左边：这是我的妈妈。
白无缺（熊妈妈版）：吼……等等？为什么我是妈妈！
沐阴又指向右边：这是我的爸爸。
贾子虚（熊爸爸版）：吼！你们好啊～
沐阴（狗儿子版）：我们是——
众人：快乐的一家！
剧目二：《真假程子轩》
程子轩一号：笑笑，我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程子轩二号：笑笑，我才是真的，他才是假的！
唐笑笑：……
程子轩一号：初中分班考我为了和你一个班，作弊被抓，你把我揍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程子轩二号：小时候我在你家睡，因为抱着你太激动，尿在你床上了！
唐笑笑别过脸：……
吃瓜众人：哦～
程子轩一号、二号：笑笑！以前我……
唐笑笑：闭嘴！你们都是假的！
程子轩们：笑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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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仰望即俯视（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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