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们自愿的!”
柳元贺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这会挺起胸脯,精神忽地亢奋:“他门图我的钱,我的官,我有的一切,他们都在看!在等一天我死了,他们......他们......”
白蝶轻笑一声:“你那点东西,狗都不稀罕。”
她早已双目赤红,身后忽地爆出一群莹绿地闪蝶,手中的骨鞭也开始在诡异的红雾中闪烁光芒:“要不是因为仙尊的话,我还真想亲手杀了你。”
“不过……就这么杀了你,可偿还不了她们受到的苦。”
白蝶仰起头,带着凌然的架势,用骨鞭将人死死禁锢。
柳元贺痛苦地仰起头,眼中不断地向外冒出鲜血。
婳骨在白蝶手下,生长出血肉,鞭刺如同生生不息的藤蔓,穿透柳元贺的身体,蠕动。
白蝶不屑冷笑,步伐稳健,带着疯狂挣扎的柳元贺,慢慢地走向不远处的混战。
柳五和冥蝶所处的地方,已经被腥臭的腐肉覆盖。
柳五再生的技能,实在可怕。
头不知道在哪里被压成血泥,只有平直的半片身子,像是扭曲的蠕虫,长出与血脉筋肉相连的肢体,如同爬行动物一般,飞快扑向冥蝶。
蝶人不杀白松,只是因为心中那点隐秘的期待。
她隐约记得,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父亲。
父亲这个词,对于冥蝶来说,本是不存在的。
雄蝶之于世,不过雾钟帆影,乍现即隐。
泱泱百年,雄蝶逐雌,求的只有翅尾相交那一瞬。
在那之后,振翅远去,再不辉往。
一切只是风过花丛的偶然。
后,母蝶独身,兢兢业业,安心守着新蝶破蛹。
新蝶蝶翅或有奇纹,似远山重叠,或如星子坠河。
那便是冥蝶唯一所知与雄蝶有关的东西。
故,蝶之世,父非无,而是以“逝”为存。
可那段尘封的记忆,在净世将她唤醒的一刹那,便铺天盖地地涌来。
她本是上古雪域冥蝶,却遇一祸事,蝶妖威力大减,化幼儿之形,藏于山神庙,却偶遇心善之人,那人便是白松。
白松好心,却办错了事。
蝶入了人村,便是圣物。圣物离开,福祉渐消。
人走茶凉,大水淹村。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
而白松正应死于那一场大水,了却因果。
蝶人受陷,本应归于尘寰,可妄念未断,魂魄怎敢寥寥散去,于是跪求山神先祖,以己身自由,换他永世无恙。
可谁能想,白松又用自己永世安宁,换来了仇恨,报复,和最后再见她一面。
蝶人望着面前早已失去理智,也完全看不出是自己父亲的人,只是一味躲避,并不出手。
她狠不下心,哪怕是对面前这早已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大概是这辈子,唯一所体会过的父爱。
——
白蝶沉默看着眼前的画面。
柳五变成了彻底的魔物。
按谢尘缘的话来说,他不知哪位邪祟做了交换,要以己命杀一人。
不成,还妄图永存于世。
谢尘缘说,所谓因果,不过是无常地有序。
解开因果,事情便会显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打破重重蝶茧,切断无数可能性的叠加,切断被因果绑架的必然。
然后,成为因果的主导者。
谢尘缘又说:故事始于生,始于死。
所以,不妨将解决一段情,一段事,设置于生的起点。
生的起点?白蝶淡笑。
这她熟。
她死于葬身渊万仙诛魔台,生于苍琅山西山百蝶镇。
生死交接,界限最为模糊。
天道看不破,也最易浑水摸鱼。
她轻轻一甩,沉重地掷物声响起,柳元贺身上血洞不断,奄奄一息,但都恰好,避开了要害,他的眼能睁能闭,手能屈能伸,脚没断还能逃,腿没折还能爬。
能活,再拼一把,说不定就活了呢。
柳元贺也是这样想的。
可他再抬头,一块腐烂的蠕虫,长了不知道几条脚,身上挂着破碎地粗布,他们二人对上,肉条就站在他面前。
柳元贺吓得又要昏过去,被白蝶一鞭子抽醒。
她冷道:“看着。”
肉条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面前,出现了个破洞人,瞬间就涌起兴奋。
哈......哈......
钻进去,钻进去,然后成为那些洞窟中的一份子,血液,筋脉,所有的一切,听他啮齿撕咬在血管上的声音,感受身体游离在骨骼间的爽感......
“啊——!”
一声刺耳地惨叫响起在白蝶耳边,支零破碎,惨不忍睹,似乎还能听到喉中喷射的血肉在哀嚎,扎上无数的针,又猝不及防的拔高。
一声一声,悬着撕心裂肺的痛。
肉条消失了,又出现在破洞人的身上,贪婪的吞噬者他的血,肉,魂,还有,从百年来,他所渴求的**。
报复的惨痛,快感,全在一个东西上体现。
冥蝶见状,不忍的转过头去。
她看不见那血流的场景,看不见那负心汉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样子。
后来的余音,便不成调了。
呜咽声混着含糊的气音,在叫什么名字。
白蝶皱眉,听清那两个字,又确认是柳元贺所喊,不由的抬头,看向沉默的冥蝶。
她的翅膀早早蜷缩起来,蹲在一处,身体在浓重的黑雾中,透着光。
白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确认了。
冥蝶,软弱。
对柳五无法痛下杀手,对柳元贺也是。
柳元贺还在惨叫,声音像是忽明忽灭的残烛,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绝望,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回音。
他在喊:“雪儿......救我......”
救我......救我......
冥蝶闻言,僵硬的身子,倏忽一抖。
白蝶嗬的一下就怒了!
她一时间血往头顶涌,想冲上去抓住冥蝶,问她问什么见不得柳元贺如此惨痛死去。是不是还对这样的畜生有情?
但是没等她做出什么,那肉条突然停下。
似乎是觉得,这副躯壳快死了,没什么用处了,他就算寄生其上,也无甚用处。
于是肉条蠕动着,拉出长长一道血痕,黏在轻石板砖上。直勾勾的盯住背对着他的白蝶,跃跃欲试。
冥蝶被蝶扯住衣袖,转身的刹那,瞥到那深褐色的肉条,瞳孔骤缩,但是反应极快,伸手,用力地推开白蝶:“让开!”
白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推开,滚到地上。却又听见有人在喊她。
她不由的眼冒金星,再睁眼,看清楚眼前人时,只看到一汪泪眼。
柳絮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此时此刻,正跪坐在地上,紧紧搂着她,声音沙哑,哭喊着:“小蝶姐......”
冥蝶推开她,眼见那蠕动的肉跳就要飞到冥蝶身上,谢尘缘横空出现,掐诀念咒,霎时白光四起,只听滋啦声响,原本血红的一块,变的焦黑。
谢尘缘发愁。
究竟是谁,练了什么背地里见不得人的东西,这等腐肉,还非要一名抵命,想将因果断干净,再和他毫无瓜葛。
可笑,可笑。
偏被当作箭矢,用完就丢。
偏偏当事人还不知道。
谢尘缘一身白衣,只侧身一躲,枯荣变凭空变化,出现在他手中。
手起刀落,那肉条变作两瓣,仍在蠕动。
恍惚间,众人闻声。
柳五妖魅的声音,疯癫到了极致,不知从何处传来,不知从何处发声。他嘶哑着喊道:“仙师,仙师!您真是大方!这下,要两条命来换了!”
谢尘缘冷声:“这世上,没有从来一定的东西。你说一命抵一命,凭什么。”
可柳五再不说话了,只剩下两块蠕动的焦烂的肉,各自长出七八只触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们。
谢尘缘问:“冥蝶,你要他活着么?”
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冥蝶看着那晕死过去的男人,说:“仙尊,我与他,不过露水情缘。何谈要不要?”
那就是不要了。
只间枯荣幻化成一条白绫,霎那,将烂肉和柳元贺卷起,裹着僵硬的虫茧。
谢尘缘只道:“只要你不后悔。”
冥蝶看着那早已看不出人形的一团,默了,说:“仙尊,人一死,就再也无法后悔了。”
“可我早早的,就死在那场幻想中了。”
只听“砰——”的一声,那团东西彻底爆开,摔在地上,彻底成了一团肉泥。
谢尘缘看着干净飞回来的白绫,还是叹了口气:“阿荣,下次,下次这么恶心的场景,换个武器,你见过的,不是挺多的吗?”
枯荣化作剑形,乖巧地呆在谢尘缘一旁,把自己擦得锃亮。
好哦。
这边,白蝶安抚下柳絮儿,便要赤手去和那多出一片的邪物对抗,却再次被人挡下。
眼前的场景,让她神情僵滞,瞳孔骤然缩紧。
她面前,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桂爷。还有他的头上,紧紧扒着的烂肉条。
他看不见,眼上蒙着黑布,只能慢慢凭借印象,循着白蝶身上的草蝴蝶破风声响,慢慢寻来。
又听见白蝶急促地呼吸,轻声问:“怎么了?”
白蝶动作缓慢,慢慢逼近他头上,压低声絮语:“桂爷,桂爷,你莫要再动。”
莫要让生肉吃了你的魂,莫要让他人恶念沾染你的善因,莫要善人却无好下场,莫要......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莫要。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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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百蝶镇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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