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里了。”杨升把文件夹递给一旁靠在车身的程允臻,里面是接到任务后他搜查到的失踪女孩的所有相关资料。
程允臻接过文件,虽然明知自己目前不太需要这些。其实在姚恪行给她打完电话后,她就已经马不停蹄地做过一番基础了解。
汪晓桐,17岁,在市里一所国际高中就读,目前已是失联的第二天。她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运营一家小型私人建筑材料公司,母亲是全职太太。父母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周六晚上她离家去朋友家留宿的时候,第二天人没有回来,打电话到朋友家一问才发现女孩前一天晚上早已离开,朋友只当她回自己家了,也不知道她真实的去向。今天警方向媒体了公开失踪消息,且声明其最后一次被监控摄像捕捉到是从朋友家出来的时候。根据基站信号的接收记录,警方在她最后的手机定位区域进行搜查,但是目前还没有结果,只知道路线轨迹并不是朝着回家的方向。
“她家里条件真不错,”杨升看着眼前高档小区开阔豪气的大门若有所思,“会不会是绑架勒索?”
“是的,我们下一步就是等着绑匪传信息。”程允臻面色不改地说。
杨升并没有在意。“她父母怎么会想到联系寰海日报呢?”
“警方不赞同他们找媒体扩大关注,不过她父亲很坚持,字里行间似乎不太信任警察的能力,所以特地寻求其他渠道的协助。”
“这倒是奇怪。”
“不奇怪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走吧,还有活要干呢。”
程允臻对于汪振年的第一印象,是应门时他粗硕的手指上夹着的那支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很明显这不是他今天的第一支,也不会是最后一支。他身材矮小壮实,和她差不多高,刚到一七零的样子。脚上还穿着外出的皮鞋,鞋面上突兀地沾着已干的泥浆污迹,将他平时经常接触的事物甚至地点一目了然地摊开在她面前。
不过抛开屋里无法断绝的烟味,汪振年已然是这个家中较为镇定的一位了。他的妻子瘫坐在一旁,一只手拄着太阳穴,面前的茶几上堆满了用过的纸巾。
“汪先生,汪太太,我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你们女儿的情况。”程允臻坐在汪振年夫妇对面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巴掌大小的黑色速记本。
“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比如回家比平时晚,或者提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汪振年正要回答,黄敏仪急切地抢道:“没有,完全没有。桐桐很乖的,每天一放学就回来。她学校里人缘也很好,没听她说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晓桐有什么关系很近的同学吗?有没有男朋友?”
“她没有男朋友的,”黄敏仪说,“倒是有几个要好的小姑娘经常一起出去玩。”
“包括那位她要去留宿的同学?”
黄敏仪眼神更暗淡了,“是。”
程允臻看向沉默的汪振年,想了想说道:“我们会尽力而为,如果有什么隐情一定请不要隐瞒。”
“那是肯定的!”汪振年忙道,“麻烦你了。警察来家里看过一圈,没查到什么就走了,只让我们等着。他们怀疑是离家出走,可是晓桐绝对不是这样的孩子。我们也实在是心急。孩子人比较单纯,就怕有什么事,唉……”
“呸呸呸!”黄敏仪忽然凶起脸来对汪振年道,“晓桐不会有事的,瞎说什么!”
程允臻站起身来:“汪先生,冒昧问一下,我能看看您女儿的房间吗?”
“可以,我带你去。”汪振年闻言也起了身,一面领着程允臻过去了。
在确定客厅里的人听不到二人对话后,程允臻再次开口了。
“您爱人很心急吧。”
汪振年叹了口气:“谁不急呢,莫名其妙这么大的孩子找不到了,本来再过三四个月就要出去上大学了。不过有时候女人家太情绪化了,反而坏事。昨天警察来的时候就大呼小叫的,问题都没好好回答,只是一个劲地逼人家。真拿她没办法。”
“做母亲的都比较心疼,这种情况下也正常。”
“现在心疼肯定是心疼,我平时叫她少说孩子两句吧,她从来不听。”汪振年显得有些懊恼,停下脚步后往旁边的房间一指:“就是这间了。”
程允臻却没有立即进去。
“晓桐妈妈会说她什么方面的事情呢?”
“也不是多大的事……”,汪振年表情开始严肃起来,“你不会觉得是我们的原因吧!我老婆她就算管得稍微严一点,从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啊,和小孩关系很好的。”
“没有,只是了解一下。您别误会,现在任何信息都可能会对调查有帮助。”程允臻依旧平静地说道,转身进了房间。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了吗?”杨升向副驾驶的人问道。
“没有。除了知道她爸是个老实暴发户,她妈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对小孩管得比较严以外。”
程允臻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淡淡地说道。有个“下手”的好处是偶尔他可以充当司机——虽然开的是她的车。
杨升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我能不能问问,这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一般不喜欢把人贴标签定论,但在特殊情况,为了效率只能暂且这样总结。多观察,多留意。人的一言一行暴露出的特质远比你想象得要多。其实也不只是言行举止,有时候只通过一两个决定性的物件,也可以窥见很多。哪怕不亲眼见到当事人,也一样能得出结论。”
“那……汪晓桐是怎样的一个人?”
“生活轻松安逸、温和无害的富二代。纯良听话的一头小绵羊。”程允臻说着,又补充道,“不过我话可不敢说得太满。”
“为什么这么说?”
程允臻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的床头柜里收着一张Bjork的海报。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个有趣的选择。”
“比……什么?”
“这是冰岛的一个女歌手,以特立独行的装扮和音乐风格出名。有时间了上网查一下,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程允臻看着杨升仍是一脸触及知识盲区的表情,笑了一下。
“无论做哪一行,各种方面琐碎的知识都略知一二总没有坏处。”
她接着解释道,“据汪晓桐父亲说,这张海报原本是她贴在墙上的,但是看上去太怪异,‘阴恻恻的,’最后她妈妈让她拿了下来。”
“所以……你是说,她可能没有父母形容的那么乖顺,内心其实有点向往独立反叛的风格?”
“恭喜你,阅读理解满分。”程允臻道,“但这也只是个猜测。就我目前听到的,她连称得上叛逆的行为都没有过。我还是坚持原本的看法。”
“小绵羊?”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但笼统些讲,一般家庭条件较好的孩子性格更容易偏向善良单纯,心思也较为简单。”程允臻顿了一下,“我相信人的恶都是被逼出来的,足够优渥安逸的成长环境下,根本没必要费心思动歪脑筋就能获得很多东西,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去产生多余的想法。如果把人想象成一台机器,那么本性的程序设定应当是趋于把一切简化的。当环境令人满意,就没有改变的必要,也不会激发向恶的念头。”
“挺有意思,”杨升思忖着,“但也不见得那些富二代们都是好人吧?”
“那当然,有时候环境些微的不同就能对一个人的性格发展产生很大的差别。但如果只是单从汪晓桐的房间看,除了比起一般同龄人来说奢侈品较多外,就是个各方面再正常不过的青少年女孩。”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点开了手机相册。映入眼帘的第一张赫然是刚才少女卧室里看到的那块软木记事板。待交的作业清单、重要考试的时间、一个购物网站的名称、几家餐馆的名字还有预约时间、某某的生日……乍一看上面贴着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事宜,除了……
“你觉得这个看上去像什么?”她划到下一张,放大,将手机转向杨升的方向。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杨升看向手机中的画面。那是一张便签纸的特写,上面草草地用黑色水笔画着五根长条,中间的最高,上面还画了一小截笔直的线,左右两边的高度则对称地逐级降低,整体的趋势像个“凸”字。
“嗯……柱状图?”
程允臻笑了,“那中间的长方形上面那根刺算什么?”
“真不知道,我也是瞎猜的。”杨升回答,“这是谁画的?有点抽象。”
“也是汪晓桐房间里的,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看比较突兀。感觉像是一个标识,而且是特意画的。否则不至于这样反复用线条去填充这几个长条,更费不着专门贴到记事板上。”程允臻细细地端详着,“应该有什么意义才对。”
“依我看,”杨升又瞄了一眼手机中的画面,“八成就是随手画着玩的。”
“可能吧。”程允臻卸了力气,把身子完全靠在座椅背上,“这样,你下午帮我去看一下最后拍到她的监控录像,一会儿先把我送到汪晓桐的学校。晚点等我消息,到汪晓桐留宿的那个朋友家接我。”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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