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睡着,感知到身前的动静,秦柚困倦地醒来。
隋轻在他怀里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只有一眼。
——因为他太困,收紧手臂后就闭上眼,深深呼吸,没让隋轻起床。
光线越暗,呼吸和温度就越明显。
彻底睡舒服了,他滞后地睁开眼看着屋里的自然光,再温存地蹭一蹭还在怀里的隋轻,声音没完全醒来:“几点了?”
“九点。”
也就是说,隋轻在他怀里多待了三个小时。
他放开隋轻,两个人先后起床。
坐在餐厅随便吃点早餐,也随便聊点天。
“找到演出了吗?”隋轻把拆开的早餐平稳推到他眼前。
他接到自己这边,“有几个场地,发了demo,等回。”
“我陪你去吗?”隋轻问他。
“……”他望向隋轻,用眼神询问去哪里。
“有演出的话,要我陪着吗?”隋轻笑着看他、问他。
他微怔,盯着早餐,浅浅摇头,“等我先确定。”
隋轻带着笑说:“好。”
眼前的笑和昨晚的重合,早餐和夜里温柔紧致的颤被他的大脑连接起来——不受控。这脑袋里,有时候就是放飞个不停,他也不想的。
早餐不烫,他胸口烫。
吃一半抬头,还没看到隋轻,就看到隋轻桌上的手机亮了屏。
视线追着屏幕,他盯着隋轻拿起手机,单手回消息。
隋轻按了几下屏幕就放回去。
他的视线也放回自己桌上。继续吃着早餐,缓缓吃一两口,“……谁发的消息?”
“朋友。”
他想点一下头,但身体不听话,僵在那里点不了。
又没人说话,他努力把语气放得浅淡平常,接着问:“你们每天都聊天吗?”
“没啊,”隋轻喝粥,“这不看见了就回一下。”
秦柚也喝了一口粥。
甜味很淡,几乎没有。以前,光是上学就够苦了,不习惯喝这么淡的;跟着隋轻一起吃吃喝喝,反而觉得刚刚好。
“那你每天都在和谁聊天?”
他神色遮掩。
“没和谁,谁发回谁。”
隋轻回答得很轻松,好像那些消息没什么重要的,只需要他回应一下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
这人朋友一大群,每人挨个发一遍,十年都轮不上第二遍的。
自己以前给隋轻发的消息,肯定也像这样,被随便看一眼,被随便回复。
心里有想问的话,嘴边尝试很久,早餐都快吃完了,秦柚才找到最保险的问法:“你最好的朋友是刘哥吗?”
“关系确实好,人未必。”隋轻面不改色。
“……平时都没听你提他。”
在秦柚面前,隋轻对刘询的称呼,和别人一样被归为“朋友”;如果秦柚不追问,绝对听不出来是“最好的朋友”。
果然,隋轻说:“平时不提,见面联系又不会忘。”
早餐吃完了,一个苹果被分成两半。
接过自己的一半,秦柚问隋轻:“也不经常跟他网上聊天?”
“也没有‘不经常’,”隋轻说,“主要是‘基本不聊’。”
“……为什么?”
“我跟他就这样——习惯了。”
“那……”
他没接着问,隋轻就朝他看过来,眼睛里的神采在等他问。
“那我呢?”苹果拿在手里,秦柚一口没吃。
隋轻的轻佻随意不由得收一收。
“我上学的时候,你也不和我聊天。”
直觉告诉隋轻,这句话不是重点;所以他没有立即回答,就看着秦柚。
“你以前……”
“把我当什么……”
苹果丝丝缕缕的甜味在空气中飘荡,隋轻笑得很浅,“朋友——好朋友。”
“……”
两瓣苹果不是平均分,秦柚手里的是多的一半。
苹果他们偶尔吃。以前吃,隋轻是直接整个丢给他;前几个月的某天,他说一个吃不下——心理吃不下,才变成两个人分一个。
刚切不久的苹果开始氧化,他还是没吃。
等了会儿,隋轻终于开口:“性格有意思、音乐玩儿得厉害、跟别人不一样的好朋友。”
眼睛一抬,看向对面,又默默移开。
“……哪里不一样。”
“我就遇见那么一个你。”
该认真的时候,隋轻会认真。但现在,他的语气有着一贯的笑意,秦柚听不出他有多认真。
只听出了“真”。
听隋轻说完那句话,他的心就跳了一下。
“那你别的朋友呢?”他问隋轻。
隋轻回答:“各有各的特别吧。”
刚跳一下的心,现在又微微扭曲,泛着星星点点的独占欲。
——如果那堆朋友里,有谁和自己一样喜欢他,也会被他答应吗?
——是只有自己能被他接纳,还是谁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被接纳”。
秦柚盯着多的这半苹果,抿唇,探问:“你把我当小孩吗?”
隋轻隔着桌子看他,淡淡一笑,“没。”
秦柚望向对面,显然不信。
“真没,”隋轻笑意加深,“闹着说的话,确实是把你当小孩儿了;但真没那么想。”
他沉默着。
隋轻笑着继续说:“别说差几岁,差十几岁都不会把你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你有你的想法。”
“……”他咬了一口苹果。
隋轻早吃完了,垃圾收拾收拾,去洗了个手回来,还是在对面坐下;双臂一抱,放在干净的桌上,明亮的笑意往前一凑,“十七岁喜欢我的?”
“……”他又咬一口,点一下头。
隋轻故作认真,“为什么啊?”问完又笑。
他说:“一见到就喜欢了。”
隋轻:“一见钟情?”
他实话实说:“……见色起意。”
隋轻被他的实话逗笑了,看他吃陪他聊:“这能随便见色起意吗?万一我是专门把你这种小孩儿骗上床,完事儿不管的人呢?”
“真的吗?”他幽幽看过去,巴不得是被骗上床。
隋轻闭着嘴笑,往后靠在椅子上,“没告诉我的这几年,怎么熬的?说是一眨眼,这一天一天的也不好过的啊。”
“……不知道。”
隋轻没再多说,等他默默吃完。
吃一半,心里一半平稳一半发慌,他停下,“隋哥……”
“嗯?”
隋轻应声了,他又不说了。
但隋轻没问也没烦,直到这顿不算饱的早餐吃完,才和他一并起身。
今天秦柚状态不错,在哪儿都觉得四肢像陷在沙发里一样舒服。
因为昨晚他让隋轻舒服了。
他现在都还能回味和隋轻共振的感觉。
不过那种从深处绵延出来的,海潮似的颤,只有那么一次;后面两次,秦柚再怎么卖力,都没出现过。
一周一次的间隔,秦柚再也不能故作冷静地等待。
晚上睡觉,隋轻背对他;他问隋轻“转过来,好不好”,隋轻转了。
面对面,把那根项链从隋轻衣领里挑出来,双眼的高度刚好对着吊坠,又把自己腕上的手链靠过来。眼里映着两抹银色,有种深海里暗自浮动的幽光。
他能感受到一股缓慢的开心,踏实地在深处复苏——虽然被某些敏感的忧虑包裹住。
也没太好意思摆到明面。
隔了几天——不足七天,沙发上,他跨坐在隋轻腿边,双手搂着他,心跳闷而重,在他耳边悄悄问:“可不可以……”
“?”隋轻和他对视,眼中不解,“可以啊——但这不还有几天吗?”
他没说话,拧着一股劲,隋轻就知道了他问的是当天。
那确实值得商量。
隋轻试着说:“这个……有点儿……要不还是等周天吧。”
不上班没多久,“星期”的概念却逐渐模糊了,秦柚根本没法遵从“一周一次”的节律。
所以他语气缠人地说:“不想每次都周天……像上班。”
隋轻再试着问:“那等我状态?”
于是他重新靠着隋轻的肩,闭上眼,语调黏糊地问:“还是不喜欢吗?”
隋轻问他:“我说不喜欢的话,这次能免了吗?”
秦柚:“多一次。”
隋轻:“那挺好的。”
他又突如其来地问:“那你能裸睡吗?”
隋轻:“?”
坐在人腿上的是秦柚,双手圈住人肩背的也是秦柚,甚至靠在人肩头、有股撒娇劲的还是秦柚;但为什么隋轻还是觉得,柔弱脆弱又无助的是自己?
秦柚再次不说话了,很久之后才说:“上半身就行。”
隋轻:“……”
咬咬牙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咬咬牙,醒来腿可能也贴一块儿。
整个一月份,秦柚每晚都贴紧隋轻睡觉。不是欲壑难填,而是依恋隋轻的气息和温度。
这种依恋,在他让隋轻又呼吸缠乱后的第二天,尤为明显。
是遇到好吃的忍不住再吃一口,闻到好闻的忍不住再闻一下。
反正隋轻又不拒绝。
就算被婉拒,他搂着隋轻,低声求一求,隋轻也会不得已答应。
他不是每次都能让隋轻发颤,至少频率渐多。
一月末的某一天,他终于又享受到了那种滑动而紧密的共振。可能是胆子大了,他问隋轻是什么感觉。
隋轻的呼吸还没平复,腿还没放平,听见他问,恍惚的神色忽然波光粼粼一亮,笑着问他:“趁现在还没收拾,我给你试试?”
“……”
秦柚是坐起身的,一侧手撑着床,上半身转向隋轻,低头看着他;另一只手里是刚扯出来的湿巾。
“真的,”隋轻诚挚地说,“和前边儿不一样。更久,一阵一阵的。”
“……”
湿巾虚假地覆盖在隋轻腹部,挡住了一层晶亮透明和一层白——都是隋轻的;出口一样,但来自于不同的神经刺激,先后遇见混在一起了。
“用手?”
“……”
湿巾上的手一松,隋轻被人用手了。
沉睡的生活在复苏,和隋轻的一切,像秦柚十八岁的最终幻想那样进行着。
一直到二月来临前,也是春节来临前,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柚,今年回来过年吗]
——来自他妈,风荷。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家庭,有个截肢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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