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一场戏在海边拍摄。
为保证上镜，主角们的穿着并不保暖，女性长裙加大衣，男性大衣加围巾。程歆的鼻头冻得像打了腮红，两只垂在身侧的手冻得发青发紫。海边风裂，空气中似夹细碎的刀刃，吹在脸上堪比故意伤害。
施翊可不会冻着自己，高领毛衣外加长款羽绒服，两只手安置在外套兜里，任凭风吹不冷，杵在一侧像根笔直的电线杆。
程歆快速调整好仪态，迎着风拍摄完最后一场戏，随着一声卡，她的戏份杀青了。
“呼呼呼——”程歆跟工作人员道完谢小跑到休息区，施翊把带有体温的羽绒服套在她身上，拉上拉链。
“谢谢。”
“热水。”施翊把保温杯拧开递到她嘴边，看着那双待在兜里恋恋不舍出来的手，贴心又无奈：“张嘴。”
程歆识相地张嘴，嘴唇搭在不锈钢杯口，小口喝。喝了半杯水，程歆“嗯嗯”两声表示够了。施翊拧紧盖子，放回包里。
“我怎么感觉我感冒了，鼻塞，嗓子疼，还咳嗽……”程歆缩在羽绒服里，施翊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像在看进壳的乌龟。
“咳咳咳——”
三声很有调子的咳嗽经过施翊的耳朵。
施翊也不说辛苦之类的安慰话，“我预约下午的号，去打点滴。”
程歆把嘴抿起一条缝，皮笑肉不笑地朝施翊摇头，“我装的。”
施翊的目光看向收工组，说：“过几天有私人教练开始带你提升身体素质。你把刷视频看八卦的时间挤出来，好好健身。”
“男的女的？”程歆问。
“女的。未婚有娃。”
让他找男人带她？她想得美。
“施翊，你说这部戏上映后我能不能红一小把？”程歆说这句话时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听到。
施翊自觉弯下腰，“不知道。”
“我觉得我的表现确实蛮不错的。”
“还自信上了？不错，值得夸赞。”
全剧组提前杀青——因为删减掉婚后的部分。留影结束，杀青宴订在曼岛酒店的其中一个中型宴会厅。
程歆刚到家没几分钟，匆忙洗澡后回房补觉，施翊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清楚。
施翊从他哥那里拿了套拍品首饰给程歆。
程歆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在枕头下振动不止，她扒开眼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开手机。
施翊：礼服有挑好的吗？
程歆：我问下，看能不能借一套。
施翊：别太抠，好歹算晚宴，肯定要拍照的。
程歆：就穿一次，买不划算，租吧！我去问问。
施翊：……是没有品牌方愿意借给你是吧？
程歆喝了床头的水，下床去卫生间，一出卧室门就看见施翊窝在沙发里，腿上放着电脑，姿势变都没变一下，“睡醒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程歆看向桌上吃过的外卖盒。
“来三四个小时了，猪没醒。”
“你还饿吗？我去煮饺子。”她饿了。
“饿。今天手气不好，点的外卖太难吃。”
“你等等，我去煮点东西。”
程歆十只水饺，施翊三十只水饺。
施翊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只饺子，“虾仁玉米的最好吃，下次多包点。”
“可以啊！”程歆收拾盘子去清洗，施翊擦完桌子又坐在沙发上。
“你过来选一选，喜欢哪套？”
程歆从厨房出来，擦干手抹上护手霜。电脑上是施翊选的几身礼服。
“大牌不好借，而且我咖位不够。”程歆有自知之明。
“谁说要借？我们买。”
“我没钱。”
“选套喜欢的，我掏钱。”
程歆端过电脑，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这件？”
“你喜欢？”施翊看了眼她选的那身金色礼服，裹胸细闪鱼尾，像婚宴敬酒礼服。
“要穿就穿贵气点。”程歆说：“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
“可以。”施翊抓起一旁的盒子，递给她，“送你的首饰，应该跟礼服蛮搭。”
程歆把电脑还给他，接过礼盒，打开，是一条钻石项链跟一对钻石耳钉。
“你花多少钱买的？”
“能别总扯钱吗？搞得我好像多抠门一样。”施翊把玩手里的打火机，“好歹我也有点小钱。”
程歆合上礼盒，突然扑到施翊跟前，两条胳膊撑在沙发两侧，一副不怀好意的坏笑，“小公子，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洗耳恭听。”
施翊手里的打火机滑掉在地毯上，他侧着的身体一瞬间僵硬。程歆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跟眼神，虽然说她不认同姐弟恋，况且俩人也不是大三抱金砖，但弟弟如果又帅又有钱，她百分百动摇。
这年头，扣男满大街，大方有趣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再加一条注意事项。不能让我陪你练演技。”施翊过于淡定，伸出食指将程歆靠近的额头推后一尺，眼里还带有嫌弃的意味。
程歆受挫般垂下头，“好吧！看来你真的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施翊捡起打火机，斜了眼备受打击的程歆，不忘挖苦，“我见过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比你开放的各种美女。”
“是我自取其辱了！”程歆跑去冰箱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压惊。
“程歆，你最好别背着我谈恋爱，不然我们的合作就作废，你永远也找不到像我一样全能的经纪人。”
“我知道，我没谈，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是目前没有。”
男人满意一笑，继续把玩刚捡起来没几秒钟的打火机。
施翊请了化妆团队，程歆被一番打扮，头发束起，露出额头。施翊也换了西装，打了领带。两人默契地看着对方，连连点头。额外的配饰属于锦上添花。
当然，杀青宴的主角是女一跟男一。
白色房车停在曼岛酒店，施翊下车伸出手扶她，程歆身上还披着一条围巾。蜂拥而来的记者跟粉丝将酒店大门堵得近乎水泄不通，安保跟工作人员一同维护现场秩序。围在中心的女一跟男一欣喜地朝粉丝们打招呼，签名。
施翊抓起她的手又将人带回房车，“我们从后门进。”
专属通道仅限于酒店高层跟神秘顾客进出，程歆借施翊的光，走了一回内部通道，直达宴会场地。千人场地的宴会厅已经布置妥当，酒食、鲜花、摄像机，一应俱全。
“感觉这次杀青宴的阵仗很大。”程歆端着一杯果汁。
“感觉对了。”施翊看了眼周围，不在意地说：“男一女一在秘密恋爱，正好新剧杀青，顺道要炒cp，所以，趁着假戏真做咯！”
“什么？！”程歆急忙放下果汁，凑近他，极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知道就行了，你管我消息从哪里来的。”
“不是不是……那个……嗯……男一不是刚分手没多久吗？”程歆也八卦，能保守住秘密的八卦程度。
“啧啧，”施翊摇摇头，“去年就分了，只不过为了避免情侣合约赔偿，两人一直装到不久前才发声明。”
“施翊，”程歆语气怀疑，“你还知道什么？”
“大多数，里里外外的一线消息我都清楚。”
“能多告诉我几个吗？比如，那谁到底结没结婚？孩子生了吗？老公家是不是资金出问题了？”程歆不自觉靠近施翊。
施翊礼貌的笑容在脸上待了三五秒，“好奇呀？”
“嗯……”程歆连连点头。
“一条消息十万块，买不买？这是我给你的超低价了。”
“算了！”程歆鼓了一口气，端起原来的果汁杯。提钱就算了。
“拿捏你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跟你提钱，毕竟，你现在赚太少，等什么时候片酬过千万了，你就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不不不，”程歆打断他的推测，“一分一厘都是钱。积少成多，这点道理你这种富N代是不会懂的，只有我们底层的劳动人民才懂。”
“记仇了？”
“没有。”
“记着呗！好记性不常见。”
程歆明显觉得他在糊弄自己，忍吧！毕竟他算救命恩人，还是不可多得的金主。
“忘记给你说个事，明天拍广告，茶饮品牌，跟一位男艺人搭档。”
“这么快就有广告找我了？”程歆暗暗欣喜。
“别人介绍的，问你有没有时间，我说大把。”
“那下部戏有苗头没？我不能闲，我已经三十了。”
“在选剧本。”
记者媒体调整好摄像机，女一男一依次发言感谢剧组、导演跟同事。
回到家，程歆脱掉高跟鞋，身高瞬间短了一截，她提起裙摆，疲惫地进去卧室，换衣服。施翊回自己房间洗漱。
程歆对镜自拍多张照片，留存在手机里，卸妆洗澡护肤。
施翊对于她发微博有明确规定，不能再向以前一样当朋友圈发，所以多次编辑好准备发的趣事一一删除。她申请了小号，用来看娱乐八卦。
施翊在厨房煮夜宵，程歆闻着味来了。
“好香啊～”
“没你的份。”男人不留情面地拒绝。
“我晚上都没吃，饿得慌！”程歆坐在凳子上，眼巴巴望着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汤锅。
“就一小碗，多菜少粉。”
“没有。”施翊关火，将锅里的米线倒进碗中，满满当当一大碗。凉晾期间，他洗了点圣女果跟蓝莓，控干水分端给程歆，“你吃点这个。”
“我想吃米线。”
“你会肿，明天上午拍广告，你不想上镜难堪吧？”施翊心口不一地拿了两个碗，往其中一个碗里夹了几片上海青，几根海带丝，几根米线，舀了一勺汤，端给程歆。
“多的没有，我是为你好。”
“谢谢。”
两人坐在餐桌前，施翊还开了罐无糖可乐，程歆吃完碗中的东西，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吃圣女果解馋。
施翊吃饭的速度很快，收掉程歆面前的空碗进去厨房。程歆抓了几颗蓝莓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剩下的水果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
“程歆，”施翊站在冰箱附近，说：“我对你有信心，未来三年内，爆红的艺人中一定有你的名字。”
“谢谢你的鼓励。”
“打起精神。”施翊鼓励她道。
“我会的。”
“对了，如果这部戏播出你能收获一波关注度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带你去曼岛酒店顶层过夜。”
“真的？别骗我。”
“不骗你，会考虑。”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临睡前，程歆复盘了一遍跑龙套的日子，苦远远大于乐。她想，或许是老天爷看她执着了这么久，没有丝毫苗头，所以心软派了施翊来助她一臂之力；她想，她未来不止会有多部代表作，她还会拿奖，还会收获更多的关注跟尊重。
她距离她的目标会越来越近、距离成功也会越来越近、距离未来……也会越来越近，距离真相也会越来越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