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靠你了。”
“你能活这么久全都靠我!你现在要杀了我?唔——!”
“物尽其用罢了。按住他。”似是怕被发现,年长的男声,命人死死捂住男生口鼻。
陆北棠的脚刚踩下通往地下的楼梯,就听到了年轻男声在楼下嘶吼,下意识要冲下楼救人,被常棣拉住。
“活人的事,我们干预不了的。”
喉咙中的呜呜声,剧烈挣扎撞击地板的嘭嘭声,持续了一会儿。而后,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死了?”
“走。抢人。”
陆北棠二人在狭长的地下走廊搜寻,大多房间都空了,他们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辨别孟义的位置,突然从尽头的房间里闪出一个男人,陆北棠慌不择路想找房间躲避,常棣冷静抓住他的手,引着他继续往前走。
“别怕,凡人看不见灵魂。”
男人很高,比常棣还高,精瘦的肌肉撑起黑色的衬衫,定是常年健身的身材。容貌看上去比吴善德那张脸年轻一些,五官很温柔,天生自带一些怆然。气质上不止是优雅挺拔,走路稳健,肩膀很宽厚,不自觉地,会让你认为这个人很可靠。
视线下移,发现他脚有些跛。
走廊狭窄,但好在能容三人通过,男人执手杖咚咚前进。擦肩的一刻,陆北棠感觉到一阵泛寒的恶心,常棣抓着他的手也稍稍收紧,直到男人离开地下也没有丝毫放松。
唰——叮铃铃铃…………
黑色幡旗在失识的灵魂面前扫过,孟义的头部就如同被牵引般,跟随着幡旗转动靠近,脚踏过地上狰狞的尸体,缓步向常棣走来。那尸体颈间前侧有明显的血痕,一个腰间配枪的男人正蹲地清理现场,另一个踩椅登高在房梁上悬系一条头大的麻绳圈,跳下时带落了门口书桌上报纸,掉在陆北棠脚边,铅字印刷的标题赫然写着大字——
“常氏烟草公司二十年慈善捐赠,奠定社会福利事业稳固基石”
陆北棠低头瞟了一眼,斗篷一挥,脚狠狠踩了上去。
唰啦——
孟义的灵魂似被纸张的声音吸引,头转向着陆北棠身后的走廊,停下不走了。常棣回头看向缩抬起一只脚的陆北棠,双手举起,示意“与我无关”。
唰啦——叮铃…………
叮铃铃铃…………
竟又有招魂纸幡和铃声自走廊传来,越发靠近。
二人默契动作,常棣果断放出白梨,陆北棠大步上前,白蛇缠住孟义的脖颈,蛇尾揽过二人,锃锃发亮,开始准备传送。
咻——
下一秒,蛇身被一轮白色羽扇旋转斩断,一分两节,摔落地面。陆北棠蹲地躲闪,接住白梨缩小垂落的蛇身,塞入怀中,还未起身,羽扇回旋飞回走廊,一席白衣闪现门外,稳稳接住。紧随其后,是打着黑色幡旗的另一位摆渡人,手中摇晃,孟义应声朝向他行步,被常棣拦下。
“孟老让你们来的?”
白衣率先开口,手里的羽扇一摇一摇,语气轻浮懒散。陆北棠仔细看这二人的姿势和身量,站起来手肘轻戳常棣腰间,低声问道。
“他俩?”
“嗯。”
演一场,竟也是任务之一?
“孟老有令,孟义的灵魂有损,命我二人速带回轮回司医治。你们就不要参与其中了。”陆北棠还挺喜欢这个剧情的,冷酷拽姐拯救破碎弟弟。
“是么……”
安霜闻言,扭身挥出白色羽扇,围房间上空旋转至陆北棠二人身后停下,张开手,羽毛解体化作七枚飞镖,俯冲直击陆北棠后脑勺。
常棣转身一把拉过陆北棠,起手唤出淡红色光罩将飞镖弹开,那飞镖又变回羽毛,在空中漂浮摇摆,缓缓落地。
顺势,他从陆北棠袖管,悄悄注入极细的红色花瓣,一根红色细线在陆北棠的衣下,血管一般,沿他的躯干和四肢纹了上去。
“孟老要救她是何用意?一个助纣为虐谎话连篇的传教者,有什么可医治的。”
“……嗯……嗯!没错!孟老已知晓孟义的罪行,要包庇她弟弟。诶哟,姐姐对弟弟嘛,你们不懂,生前肯定没有被宠爱过吧,我们姐姐都是这样的,不忍心看弟弟妹妹受苦,宁可自己受罪打好几份工,也得给弟弟多吃一口肉。”
陆北棠听了安霜的话,一边信口胡诌回答,故作夸张地讲着姐弟情深,一边侧过身掩盖常棣的小动作。安霜不等他说完,就捡起地上的一根羽毛,向空中一丢,手间发力,屋内气流瞬间上升。羽毛再次解体,镖体变幻化出更细小锋利的七枚。与此同时,所有羽毛应力而动,分解变幻,数量增多数倍,密布悬空直指陆北棠二人。
“怎么刚才没给我这个扇子!”
陆北棠掏出腰间匕首,活动双腿准备迎战,红色花瓣在衣下配合他施力,抬腿时都觉得轻巧了不少,陆北棠惊喜,四肢灵活好像刚卸下负重一般。
“哼!动真格的,我们也未必会输。”
话音未落,陆北棠蹬踏地面向前冲去,后脚刚离开,十几枚羽扇镖就狠狠扎在他刚刚所站之处,随即镖身抖动拔出,调转方向,重新汇入正同陆北棠缠斗的镖群。
陆北棠只顾刀刃向前,每次出招都被虫群般的羽毛镖格挡,一直无法靠近安霜。而每次格挡后,镖群都会突然变换角度,发起攻击,零星有些被弹开的小镖,还会伺机绕到他的背面,瞄准身体躯干中心偷袭。
脱离肉身的灵魂呆滞,去向被挡住便不再前进,常棣挡在孟义前面,一手环住招魂幡,手指在袖内暗暗发力,助陆北棠冲躲转跳。另一手跟随镖群的攻击,不停在空中化出红色光罩。虽然那羽扇镖动线诡谲,速度极快,但就连刁钻角度的偷袭,也瞒不过常棣的双眼,一一用光罩护住,替陆北棠格挡下来。如此缠斗几十回合,难分输赢。
又一簇锋利羽毛袭来,陆北棠竟不躲,正面迎上任飞镖刺伤,假势落地,随后脚下一蹬,扭转身体绕到安霜侧方,匕首直刺他的太阳穴。
一直在安霜旁边的黑衣侧身上前一步,手中幡旗向下甩出,层层纸幡节节断开,竟化作七节长鞭,鞭身足有三米之长,鞭尾铃铛作响,“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气流掀起,陆北棠脚下不稳连连后退,连地上那张报纸都被翻了一面。
与此同时,已经伪造好自杀现场的二人准备离开,被突然掀翻的报纸吓了一跳,纷纷拔出枪瞄向室内。只见房间空空,一人悬吊房梁之上,并无他物,只好收枪面面相觑,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孟义的尸体在微微晃动。
“唔!兄弟,兄弟兄弟!你不要搞这么大动静,这两个人都要发现了!你要不要这么拼命!”
陆北棠缩起脖子,心想不是“演一场”么,这位安漆大人一直不作声,此时突然暴躁起来,一鞭一鞭抽向陆北棠二人,鞭身如将空气劈开,呼呼作响,全靠常棣护盾抵挡。
“你看好孟义,”常棣没有多言,专注迎击,压低声音嘱咐陆北棠,“看一下白梨情况。”
怀内的小蛇忽明忽暗,蛇尾断裂处已经愈合,细看伤口正在缓慢增长,尾端蛇鳞微微抖动,像在忍痛哭泣,簌簌作响。
手托白梨,幡旗铃铛响声不断,陆北棠退后死死按住孟义愈发躁动不安的灵魂,回头透过红光护盾,看向房门口。
安漆在前,每一鞭都是愤怒至极,安霜在后,已经收了飞镖,化回羽扇悠闲地放在胸前摇摆,没有口目的面具上都能看出一丝嬉笑。
突然,面具背后,闪出了那张温和得令陆北棠恶心的面孔,直勾勾地与他对视上了。
咚——
手杖点地,常怀又返回来了,就这样站在门口,向屋内扫视。
他真的看不见吧?
陆北棠更加疑惑,刚才一瞬的对视不知为何,令他心中打鼓,那种泛寒的恶心又来了,甚至更为不适,以致呼吸急促起来。他转回头用手指安抚冰冷的蛇身,低头闭目,缓和片刻。
身后,有人结实地撑住了他自不觉摇晃的身体,背靠在一起,言语间胸腔嗡嗡震动。
“还好么?”
“好难受,像晕车了一样。”陆北棠说着,一开口感觉要吐了一般。
“他杀了太多人了,身上带了太多‘死气’。”
“我什么都看不见。”陆北棠像缺氧晕眩睁不开眼,无形的“死气”就像病毒压过来,感染了他呼吸的全部空间。
“在人间,只有摆渡人能看见,他身上应该跟了大量恶灵,他们的咒怨足够多,就会让人不适。战争时期,很多军阀将军、官爵领袖,他们所谓的不怒自威,不寒而栗,其实都是身上的杀孽过重。只等进入魂界后,化为魂火,就不会影响别人了。”
“我不是刀枪不入么,好难受……呕……他怎么还不走……”陆北棠感觉手臂上突然有了重量,强撑睁开一只眼,白梨的尾巴一甩一甩,尾尖簌栗,蛇信频频吐出,嘶嘶生活跃起来,银光在怀中外泄。
“阿棣阿棣,白梨好了!”
安漆见状,反手收回长鞭,绕空一甩,安霜也同时旋出羽扇,向常棣脚下投去。常棣转身环住陆北棠,低手用护盾将羽扇压制在脚下,岂料长鞭一转,自后方转向闭目眩晕的陆北棠,缠上了他的脚腕。
“呕——”
好在屋内不高,被倒吊的陆北棠左手发力,死死抓住孟义的灵魂,又将白梨送至左手盘上,右手匕首用力一投,直直飞向安霜。
“阿棣!”
长鞭火速松开收回,陆北棠落地前被常棣施力托住,猛的拽向怀里,撞在一起的瞬间,银光终于包裹住三人,将他们闪现传走。
离开前,陆北棠看到,安漆来不及拦截匕首,果断飞身挡在安霜面前。还好匕首从他耳侧擦过,飞向身后。
身后的常怀,偏头,躲了一下。
演一场戏,重要的不只有演员,观众当然也要到场。
两位安大人的过往好想细细的写写,这部没有篇幅了,只能再挖一个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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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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