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当莉莉被第三次问到要不要买玫瑰时，秦杰才意识到这点。
不过为什么没人问自己呢？秦杰稍有疑惑。
大年初六，大街上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了。趁着情人节搞促销活动，各大品牌费劲了心思，尤其是莉莉挺喜欢的一个女装品牌，在本市几个大型商场都组织了T台秀。考虑到秦杰会感兴趣，莉莉便邀请她一起去看。
她们去的那个商场刚开业没几年，装修和设计理念都很不错，尤其是选址清净，所以即使节日期间也算不上拥挤。莉莉和秦杰随意走动着，很是惬意。
来之前，莉莉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不知道秦杰会作何回应，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比如秦杰说自己其实有男朋友，就是柯君夏-这点是最让她头疼的，或者说莉莉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应该在一起，还有最离谱的，说自己接受不了同\性恋爱，所以干脆朋友都做不成了。
总之没有一种好结果。
但当莉莉看到秦杰时，所有这些忧虑都随风而逝了。
秦杰穿了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位置大概到膝盖，搭配着深灰打底裤，外面套了一件蓝黑方格子的呢绒大衣，脚上是一双经典款布洛克小皮鞋。
在人群中只瞧一眼便会被她出挑的身材和冷艳的脸蛋迷住，莉莉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莉莉除了疯狂心动外，还是敏锐地发现了秦杰与往日有些不同。
她今天化妆了。
稍有些亮色的唇彩加上浅浅的腮红，黑色星型耳钉，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虽然只是淡妆，却还是增添了一抹娇艳之色。
更重要的是，秦杰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闪躲。
莉莉狂喜，那抹娇俏暴露了秦杰的内心——她害羞了！
于是莉莉毫不掩饰地盯着秦杰瞧，最后把她看得在出租车后座上假寐起来，不过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
莉莉暗自笑着，这下主动权，似乎到了自己手中呢。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商场附近的路口，也不知是今天卖玫瑰的见谁都这么问，还是莉莉那不加遮掩的目光暴露了自己的心情，没走多远被拦住几次问要不要买玫瑰送给旁边的美人。小心观察着秦杰的脸色，莉莉决定还是先不买了。
刚到场内，二人就听到了音响放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循着声音，她们找到了T台的位置。这是一个布置得相当西式的舞台，在模特登场处设置了一个爱奥尼柱式支撑的圆顶亭子，在左右侧和后面分别有厚厚的帷幔遮挡，模特便两两一组分别从左右两侧登台亮相，接着走向两边铺满绿色植物和花丛的T台。这样的布置其实不算什么独家策划，不过在商场也做了这样的布置，可见品牌的用心了。
莉莉当然什么都不懂，最多看个热闹，秦杰倒是忘掉了刚刚的害羞，滔滔不绝地跟莉莉聊了起来，比如双人定点的位置要求，新版服装的设计理念，拼接材质带来的视觉效果等等。莉莉刚开始还只是因为秦杰主动跟自己聊天开心，听到后面便不由得佩服起她的专业知识来，甚至问了几个关于服装色彩和搭配方面的问题，秦杰也都一一讲出了自己的理解。两人聊得酣畅淋漓，丝毫不觉已成为众人的视线焦点。
秦杰自不必说，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子，只是往那儿一站，便有遮不住的光芒。莉莉也不例外，她为了跟秦杰的约会，也是好好搭配了一番，甚至同样惊艳到了秦杰，她的害羞可不只是为了前几天的生日礼物。
上半身小香风的黑色毛呢外套，内里是一件V领米色羊毛衫，下半身深绿色高腰束脚哈伦裤搭配黑色亮面长靴，头戴一顶黑色斜戴款贝雷帽，英姿飒爽的莉莉简直让人一眼挪不开，落在秦杰和莉莉身上的目光几乎是对半分了。
两人对身边的事情充耳未闻，继续热火朝天地聊着，直到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莉莉！小杰！你们怎么也来了？”原来是前几天刚认识的丫丫，秦杰的好朋友。
秦杰还在思考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就听莉莉说：“哦，我跟小杰来这里随便逛逛，碰巧有时装秀就停下来看了。”
还好，秦杰正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场约会——在情人节这天。
“这么巧！这场秀可是我负责策划的呢！”丫丫颇有些自豪地说。
莉莉倒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丫丫竟然是自己最喜欢女装牌子的策划人。
怪不得口风那么紧，莉莉还是默默吐槽了一句，想起上次自己跟她聊秦杰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不过嘴上却是你真棒这类捧场的话，表情也看不出一丝端倪。莉莉就是这样，不会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内心所想。
丫丫跟秦杰也打了招呼，还让她从专业方面点评下这次走秀效果如何，服装款式跟流行趋势是否匹配等等。秦杰也没跟她客气，挑了几个颇为刁钻的角度讲了几句，边说还边比划着。丫丫却听得一脸认真，丝毫没觉得这些批评有什么问题。
不愧是好朋友，有什么说什么。
莉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秦杰在谈到工作的时候真是该死的迷人。
两人正聊得起劲，丫丫看了眼莉莉突然打断道：“你看莉莉如何？”
莉莉只顾看秦杰，根本没听她们在说什么，冷不丁听到这句吓了一跳。秦杰转过脸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莉莉，若有所思道：“行是行，不过你得问问她的意见了。”
丫丫转向莉莉一脸坏笑：“来给我当模特吧！”
莉莉这下更加听不懂了。
经过丫丫一番解释，她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秦杰刚刚对她说，根据她们品牌近期的设计风格，只搞走秀会让消费者觉得与购买需求不太匹配，可以另外找一些非专业但符合品牌形象的消费者，拍一些平面画报放在社交平台和线下店铺里，让大家看到不同的身材和相貌都能穿出自己的风格来。
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莉莉都被打动了，身为这个品牌的忠实顾客，简直是天大的馅饼掉下来了。
莉莉正准备一口答应，抬眼看到秦杰的模样却犹豫了。秦杰并没有看两人，她低头注视着地面，好像脚上沾上了脏东西似的，一下下用鞋底摩擦着地面，嘴唇也下意识地噘了起来。于是凭着直觉，莉莉拒绝了。
“对不起丫丫，我还是算了，被父母看到要被骂死的。”莉莉打出乖乖女牌，眼睛却一直盯着秦杰看。
果然，秦杰听到了莉莉的回答，嘴角弯了起来，随即咬唇把笑意压了下去。
丫丫当然是一阵惋惜，还在不停地劝说着莉莉，给出的福利简直是在考验莉莉的意志力。
秦杰开口了：“算了，别勉强。”
丫丫也只得作罢，只是对莉莉说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她。丫丫今天要跑几个会场，也没时间一直跟她们聊，没一会儿就告辞去赶场了。
秀场看得差不多了，眼看中午饭点都过了，莉莉便提议先去吃饭。秦杰早上没怎么吃得下，这会儿正好也饿了，两人就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融合餐厅。
点了招牌的麻婆虾仁豆腐，咖喱饭，羊排，两份港式珍珠奶茶，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热络。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丫丫的提议。”秦杰喝了口奶茶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不太赞成呢。”莉莉搞不懂秦杰的意思了。
秦杰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莉莉，开口道：“我不赞成的是你跟这种连锁品牌签约，我觉得你的个性会被掩盖掉。”
个性？这倒是新鲜了，莉莉好奇地问：“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个东西，个性？那你说说，我什么个性？”
秦杰托腮思考着，莉莉觉得她的这个姿势特别可爱。
过了一会儿，秦杰说：“嗯……很难用语言形容，就是很特别，褒义的特别。”
莉莉听了秦杰的说法，不由得一阵窃喜，秦杰竟然用特别来形容自己，看来她俩的事儿，有戏。
吃饭完，两人又在商场的各个时装品牌逛了会儿，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口，秦杰拉着莉莉进去了。秦杰直奔项链区，稍微看了一会儿，便挑中了一个让导购拿出来试戴，不过却没戴在自己脖子上，而是让莉莉戴上了。
莉莉的皮肤白嫩光滑，细长的脖子也看不到颈纹，搭配秦杰选的项链非常好看。
“喜欢吗？”秦杰问莉莉。
莉莉照了照镜子，白金色的链子，链身是层层相接的小圆环，中间坠着一个小巧的玫瑰形状的花蕾，上面镶满了闪钻，莉莉虽然不懂钻石，但那造型和色泽一看就精致得不得了。
“很喜欢。你也试戴看看，不过我莫名觉得你适合金色呢。”莉莉边说边让导购取下了，虽然喜欢，但价格恐怕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秦杰笑了笑，继续看着其他款式，并且让莉莉做模特试戴。莉莉当然乐得配合，两人几乎把店里的白金款项链试了个遍。最后什么都没买，看导购的样子却没一点不耐烦，莉莉暗暗在心中说了句抱歉。
从珠宝店出来，莉莉看秦杰有些累了，便提议去咖啡店坐坐，没想到点单的人有点多，莉莉便去排队，让秦杰坐着等她。等她拿着一杯意式浓缩和一杯冰美式回来时，却不见秦杰的踪影了。
莉莉本以为秦杰去洗手间了，便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十分钟过去了，秦杰还是没回来，莉莉有点急了。正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便看到秦杰提着一个红色小袋子回来了。
“抱歉。”秦杰放下袋子，略带歉意地说着。
莉莉摇了摇头，好奇地问：“买了哪款？”
秦杰回答：“第一个，玫瑰的那款。”
莉莉点头：“那你试了金色那款吗，你戴上绝对人间富贵花呢。”
秦杰没接话，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莉莉。莉莉感受到氛围的变化，收起了调笑的表情，心里却打鼓似地不安起来。
秦杰似乎是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了：“莉莉，我想跟你说件事。”
莉莉的心跳猛然加速，她脑海里蹦出无数个念头，过电影似地播放着。思绪仍然在飘，口却先开了：“说吧。”说完便觉得喉头发紧，不由得拿起冰美式狠吸了一口。
秦杰拿起袋子往莉莉面前一推，说：“这个，送给你。”
莉莉瞬间呆滞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杰刚刚是给自己买礼物去了，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莉莉本能地想拒绝，她隐隐觉得事情不会朝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秦杰看到莉莉的反应，作为送礼物的人反而有些难为情，继续说：“你的脖子很好看，皮肤细腻线条修长，玫瑰跟你也很适配，我总想，如果你穿上我设计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秦杰的这番夸奖，如果放在平时，绝对会让莉莉心里乐开了花，但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典型的好人卡，马上就要发到自己手里了。
“所以，我……”秦杰低头看着手中的咖啡，语气竟有些紧张。
莉莉再不想听秦杰接下去的话了，她只想冲出这里，躺在床上假装刚睡醒，并且庆幸这只是一个噩梦。
但她不会跑，即使面临被拒绝的结果，她仍然想跟秦杰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只要能看着她，即使只是看着她。
莉莉调整好了心态，稳稳开口：“没关系，我在听。”说罢还给了秦杰一个温柔的笑。
大概是这个笑容让秦杰的心绪也镇定下来，她清了清喉咙，正色道：
“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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