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行抓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他蜷缩起来,只觉得身体里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怎么都不解渴。视频里那些画面在他脑袋里越来越清晰,挥之不去。
凌晨三点,他惊醒过来,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弹幕是什么意思,他浑身起了一层薄汗,满脑子都是梁开岁起伏的窄腰。原来大家让他查的学历,不是学信网的那个学历。
“操。”
朱一行翻身下床,比做了噩梦还还不敢睡,生怕在梦里再冒犯了谁。他不知道梁开岁会不会去网上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敢细想。
他不想俩人的关系变得不尴不尬的。
他夜跑回来,洗了澡,消耗掉大半精力,开始煮早餐,磨磨唧唧等梁开岁出来吃饭。梁开岁在屋里一直没动静。
红猪工作室那边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以往大家都巴不得老板别来办公室,主动这么问,那就是有事儿。
“马上。”
朱一行回了这俩字就出门了。
梁开岁从卧室探出头,确定朱一行走了,这才出来。朱一行给他留了早餐,他今天打的豆浆是黑色的,用了黑豆和芝麻。梁开岁喝完才回过味来,朱一行是觉得这些食材对头发好。
梁开岁抱着那只玻璃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朱一行对他事无巨细的好,他却对他有不该有的心思。
朱一行进工作室的时候,一屋子人也没往日那种叽叽喳喳聊八卦的劲了,脸色看起来都很不好看。
“天塌了,还是死人了?”朱一行问。
“算死人了吧。”张淼说。
朱一行以为自己俩耳朵里有俩耳朵都听错了,他想着出事儿了,那没想着会是这种事儿。
“差点。”陆陆补充。
朱一行赶紧数自己这一屋子人,四个人都全须全尾的,确实一个没少。大海给老板喊到会议室,张淼跟上了,大海给他淼姐推了出去。
“号上收到一个看起来特邪性的视频,有个女的叫着‘红猪’、‘红猪’,上吊了,手里还端着个大猪头。”大海告诉老板:“视频我下载下来检查过了,不是AI,没拼接痕迹,视频轨和音频轨都没问题。”
“图什么?纯恶作剧?”朱一行想不通。
陆陆是第一个发现这视频的,吓得不轻。大海不想再有人看到这视频,朱一行还是让他找出来了。
视频里的女人长窄脸、深眼窝,瘦到脱相了。她对着一个淌血的猪头磕头,然后就上吊了。
上吊了?
朱一行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居然真的上吊了。
她翻着白眼蹬腿,就脖子凹进去很深一块儿,看得朱一行很难受。直至麻绳细处绷断,女人噗通一声落地,画面里就没人了,只余留空洞的画面和孩子的哭声。
朱一行看着这空荡荡的画面,觉得也没大海说的吓人,朱一行刚松了一口气,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突然贴上了镜头。
“嘶——”
朱一行服了,他上次见这么拍视频的还是零几年那会儿的恶作剧视频,再早一点是希区柯克还有中田秀夫。
“我真不认识她。”朱一行说:“她长得挺好认的,我见过她肯定有印象。”
“她肯定认识你。”大海说:“这视频要是传出去,肯定有人说你作孽了,她要做法收你。”
朱一行也不迷信,他一下真想不起来哪惹着这大姐了,刚刚那麻绳不断,她人真要死视频里了。
“音轨发我一份,我识别下哪的方言,听听她念的什么咒。”
朱一行上楼给大家点了汉堡披萨,补补各位被吓飞的魂。张淼拿上来十几份新合同。
“增补了合作内容,你出境能加钱。”
朱一行给合同推回去:“钱是赚不完的。”
“加的钱拿去资助失学青年,留学都能留两遍,你说去巴黎好,还是去圣马丁好。”
朱一行给合同扒拉过来,老老实实签了。一个猴一个拴法,张淼就知道提开岁好使。
“话又回来,人要有鸿鹄之志,兼济天下之怀。”朱一行问张淼:“你怎么知道开岁退学的事儿的啊?”
“他之前的同学犯贱,昨天往咱这寄了一只活剥了皮的孕兔,大海去埋的,埋完一天没吃饭。小川说,艺术院校一般都是真喜欢才考的,不会是大海那种,不想读了才退学的。”
朱一行问她:“兔子的事儿,怎么没跟我说啊?”
“说了啊,这不正跟你说着呢。你不是才来吗?”
她点到为止的提醒老板两句:“您再鬼迷心窍 ,不能不早朝啊。”
朱一行和张淼间都知道玩笑的分寸在哪,俩人也没再多说什么。朱一行不敢细想的是,张淼这话里有几成不是玩笑。
朱一行平时都是踩点下班,今天留到了八点,他摸出来手机看了看,梁开岁真一条消息没给他发。朱一行给电脑一关,喊张斌去喝酒了。
“老地方?”
张斌挣扎了一下,还是来接朱一行了。
“去你平时去的那些店呢?”
朱一行对着手机等消息,头也没抬。
张斌脸黑的跟铁一样:“好奇?你好奇这个干嘛。”
车里的氛围一下变得尴尬起来。朱一行不说话了,他看着窗外,反常的没让张斌滚下车抽烟。
“难办。”
张斌趴在车窗,对着窗外抽烟。他看向外面夜色,愁得头皮发紧,他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张斌挑衅一般把烟喷到朱一行侧脸上,朱一行这才扭头看向他。
在朱一行要骂张斌之前,张斌先开口了。
“朱一行,上大学那会儿,你在水房撞见一男的碰你穿过的球衣,他解释说是想帮你洗了。你觉得他老实淳朴,告诉他不用。我让他滚,你觉得我是看不起他,你指着我鼻子骂我有中产阶级的傲慢。”
“你没有吗?”
“他是男同。”
张斌觉得自己就是给朱一行保护的太好了。
“你这人仔细也爱干净,怎么一个寝室里偏偏你的袜子内裤最爱丢?”
朱一行急了:“那人一看就不是啊,他走路都不抬头。”
张斌不说话,让朱一行自己想去吧。
“卧槽,他看着老实巴交的啊!”
朱一行等着张斌再说话呢,张斌不说了。
“你怎么发现的?”朱一行要问个明白。
“他闻着你味录视频,他自拍还偷拍你,幸亏你当时没文身,白花花的身子都差不多,谁也不知道是谁。”
朱一行后悔问了,他现在心里压着火还犯恶心,想揍那人一顿,但是时间太久,他连那人长什么样都要忘了。
“朱一行,你跟我闹绝交,觉得我看不上寒门,他被记大过是因为他在男浴室装摄像头。”
张斌看向他:“朱一行,给我道歉。”
“今天我请。”
“想清楚再说。”
“今年我请。”
张斌不知道朱一行怎么敢gay到自己身上,恩将仇报的东西。自己像是父亲一般保护他,他就这么吓自己。
张斌对朱一行循循善诱。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友情往上升华,不一定就是那种感情,也可能是亲情呢。你想和一个人待在一起,一起喝酒,那说明不了什么。”
张斌怕朱一行装糊涂:“比如咱俩,这些年,我是拿你当亲儿……”
“我是你没血缘的亲爹。”朱一行先发制人。
朱一行本来就烦,不知道张斌在这扯什么。
“谁会想亲自己朋友,对着自己朋友做梦啊。”朱一行问。
张斌还在开车,躲都没地方躲,他真要被朱一行吓死了,他以为朱一行对自己的感情还停留在懵懂探索的阶段,没想到朱一行已经想对自己“熟人作案”了。
“朱一行,猥亵男人也是犯法的!”
“开你的车吧,二百五。”
朱一行才舍不得这么对梁开岁。
梁开岁没联系朱一行,但是问了淼姐,知道朱一行是在加班。梁开岁看看表,快十一点了,朱一行人还没回来。他实在不好意思在下班时间打扰淼姐,问了下还在工作的楼管,楼管说红猪工作室没亮灯。
梁开岁抱着饱嗝在客厅里踱步,想着在过五分钟就联系朱一行。门铃响了,梁开岁慌忙去开门。
“张律?”
“开岁?”
张斌拉了个小推车,上面放着硕大一只朱一行,朱一行的头还用牛皮纸袋套着,他胸口还被蹭上了粉底液。
梁开岁抬手摘了他头上的牛皮纸套,怕憋死他。
“喝多了。”张斌解释:“他平时嘴挑但是不贪杯的,受了点刺激。”
“嗯。”
“恐同。”张斌说:“非要跟着我去gay吧,人家掏他裤/裆,往他身上贴,他给人胳膊卸了,看场子的一下就给我俩围了。”
梁开岁愣了一下,张斌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一瞬的变化。他就知道梁开岁和自己是同类。朱一行净在这瞎凑热闹。
梁开岁拿着牛皮纸袋问张斌:“畏罪,潜逃?”
“那不是,算他正当防卫。纸袋是酒保给的,认出来他是红猪了,怕路人拍着他。”
梁开岁看张斌也不把小推车往里拉,地板刮花了,朱一行又要踹张斌。
“咱俩一起给他抬进去吧。”张斌说:“没敢让货拉拉师傅上来,怕泄露他**。”
梁开岁蹲下,直接给朱一行横抱了起来,他起身猛,眼前一黑,怕摔着朱一行,梁开岁手上使足了劲儿,狠抓进朱一行大腿上的肉。
“疼,欺负我是不是。”
朱一行在他怀里哼唧。
梁开岁颠了他一下,找了个更好发力的姿势,然后抱着朱一行去了主卧。张斌看愣了,没想到梁开岁这么有劲儿。
张斌一直在查梁开岁在哪,没想到今天还真有收获,他关上门走了。
梁开岁要给朱一行扔主卧床上,朱一行死死抱着他脖子不撒手。
“撒手。”
“外衣不上床。”
“你不是没洁癖吗?”
“脏。”
“撒手。”
“脏。”
“撒手。”
“不撒,你香,我也要洗香。”
梁开岁没见过这么会耍无赖的人,他不知道朱一行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看着人高马大的,瓤里是个真公主。
他抱着公主去了和主卧相连的浴室。
这浴室比一些小户型里的卧室还大。巨大的单向玻璃外是城市的夜景,圆形浴缸对着一个投影大屏。一个拱形衣架上挂着两三件浴袍。
梁开岁看一眼那玻璃都要害羞,也不知道朱一行平时怎么泡的下去的。他给朱一行扔进浴缸,蹲坐在浴缸前的台阶上守着他。梁开岁不敢看他,只是拿出来手机查找合适的房源。
朱一行趴到浴缸边上伸出手,水哗啦啦得往下落,他抓梁开岁的手腕。
“一天不联系我,你这跟谁热聊呢?”
梁开岁不知道他委屈什么。
“中介。”
“我是波妞。”
“你不红猪吗?下水就成波妞了?”
“好吧,我是红猪。”
朱一行抓着梁开岁的手也没撒,他手背青筋明显,梁开岁用另一只手扒开朱一行的手。
“房屋中介。”
“别走。”
梁开岁挪挪屁股,坐远了点,他真的受不了朱一行这么没轻没重的接触了。朱一行哗啦一下就从水里站起来了,他身上白的白粉的粉,锁骨的文身完完整整的呈现。梁开岁一扭头,他人看着还挺平静的,但是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要烧化了,他哪见过这种大场面。
“你坐下!”
“我泡好了啊。”
梁开岁摘了件浴袍赶紧给朱一行裹上,然后系了个非常牢靠的外科结。梁开岁用尽力气给这个结拉紧,他不想再见朱一行的大场面了。
“你不能这么刺激我,你以后能不能少喝点?”
“你管我了,你一天没联系我。”
朱一行傻乐,单侧的虎牙漏了出来。
梁开岁赶紧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不敢再跟他面对面,他见过喝多了打人的,没见过喝多了闹人的。
“你躲我干嘛?”
梁开岁说:“你嘴里有酒味。”
“好吧。”
朱一行晃荡着出去,又往冰箱那钻,他这个双开门男人对着双开门冰箱也不知道在干嘛。
朱一行从鸡蛋架上拿下来两个蛋放到茄子下面,触景伤怀。
“零下六十度的环境,两个月不吃不喝,战战兢兢,就怕孩子有一点点闪失……”
“好伟大的父爱,跟我一样。”朱一行说:“做不到这一步,是不配当爹的。”
“谁?”梁开岁试图跟醉鬼讲道理。
“帝企鹅。”
梁开岁怕他在“南极”受风寒,关上了通往南极的柜门,扯着朱一行回了主卧,他一把给朱一行推到床上,掀起来被子甩到朱一行身上。
“睡觉!”
“好吧,好吧。”朱一行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不听你的,这么凶干嘛。”
朱一行从床头摸出来安眠药老老实实吃了下去。梁开岁给朱一行掖好被子,出了房间。
梁开岁坐在餐厅,看向窗外的城市夜色,心变得很沉。饱嗝困得迷迷糊糊还要来找他,小猫歪歪扭扭的走过来,然后仰着肚皮睡到了餐桌上。梁开岁找了件白T恤给它肚脐盖上了。
“他还真是浑身上下只有心眼小。”
梁开岁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小香猪出浴图,网上都说梁开岁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梁开岁发现大事不妙,自己这白茉莉长出来黄蕊了。
朱一行早上睡醒人都傻了,他冰箱里有一根粗大的紫色茄子乱躺在那,旁边还放了俩鸡蛋。
“开岁,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吧?”
“冰箱那块的话都是少儿频道的内容,你说帝企鹅孵蛋不容易,哭哭啼啼的。”
朱一行拉开蔬果仓给“帝企鹅”放进去保鲜了,俩鸡蛋放回了鸡蛋架上,恢复了冰箱里的秩序。他松了一口气,自己酒后没乱来。
梁开岁早餐都没吃就要出门,朱一行想起来那个给自己下咒的女人,他追了过去。
“我陪你吧。”朱一行拿上一个三明治递给梁开岁。
“不用。”梁开岁带上了口罩帽子:“你上班去吧,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
朱一行只觉得自己心口被狠拧了一下,他知道梁开岁说的对,只是朋友的话,谁也不会陪着谁一辈子。
“那你,注意安全。”朱一行把三明治递到他手上:“遇见不对劲的人,一定要注意。”
“嗯。”
朱一行坐回餐桌,他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不下去早饭了,没滋没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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