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行正在失落,梁开岁一出门就回来了,他往餐桌上放了一束花。
黑色系,清一水高端花材,这花洋气的不得了,像是生怕人感受不到送花人品味和实力一样。这花束的造型完全踩在朱一行的审美之外,朱一行还是憋出来几个词夸了一下。
“哇塞,好厉害的审美啊,是谁这么会选花啊?”
“张律吧,像他审美。”
梁开岁放下花扭头就走了,他也不知道朱一行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洋气东西的。人直里直气的,对花的审美倒是花哨。也不知道是真心夸花,还是冲着人去的。
知道花是张斌送的,朱一行转手发朋友圈给花卖了,他发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屏蔽,生怕俩人共友看不见,传不到张斌耳朵里。
上千元的花束卖了二百五,朱一行拿这笔钱全给梁开岁买上了糖。他看着那二百五,觉得更不能让梁开岁搬出去住了。张斌这淫/贼都追到家门口了。朱一行不允许任何人对梁开岁做出贾丹行为。
-
“是贾丹啊?怪不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大海弄明白那个上吊的视频怎么回事了。
视频里的女人有个女儿,四个月前,女孩开始低烧,女人找人给女儿看病,拉拉扯扯大半年,女孩的病也没见好。给女孩看病的人里包括贾丹。
一个多月前,朱一行和贾丹的事儿闹出了惊天的声响。这事儿在快节奏的城市里,很快就翻篇了,新的热点很快就取代了旧的热点,互所有人都沿着时间向前走,梁开岁去了苏州又回来,饱嗝长大了一圈,朱一行的心开始一点点变乱……
事情的余响,隔着山水终于传到了女人这里。
女人看到了朱一行一个多月前发布的声明,知道了贾丹是什么人。
声明被数十万的转发里,人人都高喊要受害者勇于寻求帮助。女人发声了,但是声响喑哑,传不出去。红猪首页就挂着日日有人查看的邮箱,但是女人看不懂那串字母是什么,甚至不知道那个@的符号怎么念。品牌公关动动手指就能联系上的人,女人用了最极端的方法才联系上。
“联系上了!”陆陆的话,让各位松了口气。“勒坏了嗓子,不好沟通。”
确定了人没事,张淼这才提醒老板:“你帮忙报个警,联系下医院,这就算仁至义尽了。”
“把人接过来。”
朱一行没犹豫就做了这个决定。
“你又不是开福利院的。”张淼知道再劝也没用,还是劝了:“网上都说不要轻易介入他人因果。”
“这女孩要是活不下来,我以后还睡得着吗?”朱一行说:“从我让小佟把那女学生换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因果里了。”
“不是从开岁开始的吗?”张淼问他。
“不是啊。”朱一行转身上楼了。
梁开岁在朱一行这确实是特别的,但是他当初制止贾丹的行为,不是因为受害者是梁开岁,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事儿本身就不对。
全红猪也是第一次听老板提这个女学生,他们意识到了,老板管开岁的事儿,不是他第一次管闲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朱一行心里压着一股烦闷的,他下班后发现餐桌上放着个礼盒,他那点不高兴也随着这礼盒的出现消散了。礼盒是用宋锦包的,看来是梁开岁在苏州就准备上了。
“送我的啊?”
朱一行人还在乐,嘴角要扯到耳朵了。他往客卧一看,梁开岁正蹲在那收拾行李箱。
梁开岁床头还有巴掌大的一小束花朵,朱一行反应过来了,这小花束原本是插在礼物包装上的。
“不是,你怎么把我花取了啊,不是送我的吗?”
梁开岁没说话,这礼物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这小花束只是在包装上起个装点作用,他把礼物放到餐桌上,只见这小花和张律送的那花束比起来相形见绌了。他取下了花。
“你不能走!”
朱一行反应过来了,梁开岁为什么选今天给他送礼物,这是告别礼物。
“我看好房子了,订金也付过了,有暖气,能封窗,房东自己也养猫,很喜欢饱嗝。”
“那也没我喜欢饱嗝啊。这猫爬架,也不好搬。”
“你要是准备养猫就留这吧,嫌碍事我就叫个搬家师傅弄走。
“不好搬的。”
“怎么不好搬了。”梁开岁看向朱一行:“你不就是搬家师傅搬到楼下的吗?张律叫了货拉拉给你拉回来的。”
“我这么细皮嫩肉的,他叫货拉拉!”
朱一行拿过来梁开岁的房屋合同看了下,这小区是个老家属院,这种老小区的安保系统都一般,别说张斌这种老贼了,一般的极端网友都防不住。
“不行。绝对不行。”
“合同还我。”梁开岁伸手找他要。
梁开岁真的受不了了,朱一行不懂事儿,他一个少年早弯的不能不懂事儿,他不能由着朱一行胡来了。他不想朱一行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不想朱一行觉得自己恶心。
“我害怕。”朱一行人也不乐了:“前几天有人往工作室送了一只剥了皮的孕兔,还有人发上吊视频,还有人P我遗照,好几个版本的遗照呢。你跟饱嗝一走,家里就剩我自己了,我害怕,我睡不着。人睡不着会死。”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更要走了,算命的说我命硬,咱俩分开,我别克着你。”
“他的话不能信,就那算命的,坏死了。”朱一行找梁开岁告状:“他坏心眼,是个惯犯,你不能听他放屁。”
梁开岁舍不得和饱嗝分开,但是也舍不得朱一行失眠。
“饱嗝给你留这吧,它喜欢你,跟你比跟我享福。”
“我们孤儿寡爹的,怎么活啊 。”朱一行问他。
“我出差的时候你们俩不是父慈子孝的吗?”
“那不一样,那有盼头。”朱一行扯过来梁开岁的手腕:“说起来那算命的,他欺负了一对孤儿寡母,你说我管不管?”
“你不会不管。”
梁开岁把手抽出来。
“那你呢?你不陪我啊? ”朱一行说:“我不想一个人,求你了,至少这事儿结束了,你再考虑走不走的,好不好。”
梁开岁给刚叠好的衣服从行李箱里抱出来,朱一行这下心里才安宁。
梁开岁也不会撒娇,疼了,外婆吹吹,就过去了。小时候有想要的东西,就忍一忍。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就躲一躲。
偏偏他的心落到了这朱一行身上,这人胡搅蛮缠,这人不讲理,这人还特别会哼唧,让人对他狠不下心,梁开岁自己不会这一套,但是被这一套吃的死死的。
“走吧,去拆我的礼物。”
朱一行拉着人去外面。
“等我们抓到贾丹这恶鬼,再说别的。”
“你都不信鬼,你还挑衅神呢。举头三尺有神明,跟你说了,你也不听。”
“人比鬼吓人,我老实,我怕人。”
朱一行看向桌上的礼物。他也不知道梁开岁给自己准备的什么,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
他小心翼翼拆开包装,把这宋锦铺在一边。
“这面料比视频里还好看啊,你回头你给我做个团扇呗,别浪费了。”
梁开岁点点头。
朱一行接着打开包装盒,盒子一开,他像是热恋中的人见了婚戒一样,惊讶得捂着嘴巴。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台古董相机。这相机的年龄已有近一个世纪,发行的时候一共也没卖几台。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朱一行拆了家里几十台相机研究结构,嚯嚯掉了一线城市一套房。网上对他口诛笔伐,骂他败家子,扬言自己要是他亲爹,就打断他的腿。那是“一列红猪”第一次在网上爆到出圈。
朱一行上大学的时候做测评玩,赚了钱,一台一台的给设备买了回来,到最后就差这台古董机。朱一行几年前公开求购过,但是也没买到。
“你哪买的啊?你不会在网上搜我了吧?”
搜了,忍不住搜了,在月亮照两端的那一夜。梁开岁想选一件礼物送给朱一行,想来想去又觉得他什么都不缺。
梁开岁花了两周的时间看完了红猪账号一眼看不到头的博文。看了网上他能找到的,关于朱一行的所有陈年旧贴。
朱一行拿拇指轻轻抚过梁开岁的眼,收到礼物的欣喜被冲淡,只是觉得梁开岁辛苦。
“眼睛要多累啊。出差那会儿,干得都是精细活。”
“喜欢吗?”
“喜欢。”朱一行问他:“怎么买到的啊?”
“有个摄影师有,我私信他的时候,发现他在半年前就联系过我,这台相机就该是你的。”
“你走红之前他就联系你了?”
“嗯。”
“那算他有品。”
朱一行近乎是本能的想抱一下眼前的人,梁开岁往后一步躲开了。
“住下可以,有些事儿咱俩算清楚。”梁开岁说。
“好。”
“签租赁合同,我按市价给你交租。要真合同,你别再骗我。”
“嗯。”
“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
“嗯。”
“不许喝的烂醉回来,更不许喝多了还要泡澡,更不许泡完澡不穿衣服就乱晃。”
“嗯。”
朱一行听完嘴上能挂油壶一样,答应的不情不愿的。
“张斌早上送花,你晚上就要跟我划清界限是吧。他可真是个手段通天的狐狸精。”
梁开岁回屋,朱一行站在外面敲门。
“开岁,我跟你分析分析啊,张斌这人你真的不能要……”
“你管好你自己吧。”梁开岁开门警告他:“你对谁都好,对谁都不设防,洗澡你都不知道避人,你还从操心我,你哪天被男人看上就你知道怕了。”
梁开岁重新关上门,他觉得朱一行应该听明白自己的暗示了。
朱一行琢磨:“开岁在暗示我?开岁在保护我?张斌那孙子不会是声东击西,看上自己了吧。”
“开岁,你真的不能沦陷给那种一肚子坏水的人。我看他就是在利用你,应该是为我着迷。”
客卧里传来咔嚓的反锁声。
“晚了。”梁开岁说:“别管我的事儿了,你保护好你自己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