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吱呀”…
一声不轻不重的推开门的响动,在这片刻毫无征兆的突兀响起,屋内的两人面色皆是一顿,立刻就偏头齐齐的望了过去。
不过幸而到底此刻是在自己家里,他们虽是有被惊诧到,但也并未因此有类似于“警惕”和“怀疑”的情绪出现。
他二人还未看清来人,便有一道轻快又生动的女声响起,她从外入内,脚步轻盈,一脸言笑晏晏的神情,对里面的两人轻声说着:“你主仆两个在这屋里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
“这么一片寂静无声…若不是这处亮着灯火,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宗鸿虽未第一时间说话,但他的眼眸却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立时一刻就柔和了下来,即便是老路也在这片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自在,不在是方才那般的苦闷了…
“见过夫人。”
老路不是个没规矩之人,哪怕在国公府无论是老国公还是一众仆人皆没有把他当作下人,可于他自身而言,该有的规矩不可少丝毫。
来人正是宗明旌的母亲,兆帝唯一的亲妹妹,当朝景文长公主…
景文长公主一边向里走,一边笑着点头对老路示意了一下,她语气依旧轻柔且随和:“不必多礼老路…你今日忙了这一日了,好不容易回府了还被他框在这处…”
“你们这位国公爷啊…一贯如此没有人情味…”
长公主略显调侃的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时便轻和松快了起来,就是老路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宗鸿咧嘴笑着,接话道:“夫人若是对我有何不满,直说便是,为夫定是会改的…何苦当着老路的面如此损我清誉。”
长公主眉眼娇柔的一瞪:“清誉?国公爷…你有吗?”
人家两夫妻的私下亲昵,老路如何好在旁,尽管他方才同宗鸿的那些话还未说完,可他还是懂事的主动出去了。
老路一走出去,宗鸿便起身走近了景文长公主,两人视线一对视住,无数的话都在此刻变成了一个没克制住的拥抱。
他抱着她,动作很是轻柔,却与以往一样,依旧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片刻属于他们的宁静,也各自在心里默默的踌躇犹豫着…是否该把自己心底的那些话说与对方听。
已经片刻了,宗鸿依旧没松开长公主,微顿了会儿后,他突然低着声音道:“方才…”
景文长公主眸光闪烁,没犹豫,她抿唇应着:“嗯…都听见了…”
这一瞬,宗鸿没克制住,浑身轻颤了一下,很轻微的动静,但长公主还是感受到了。
他们两人自幼相识,长公主虽比宗鸿小几岁,又是女子,但因着兆帝的缘故,他们之间也比旁人亲近许多,后来虽是先帝做主让二人成婚,但于他们各自来说…
他二人的情份,始终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么多年了,早已互相了解对方的一切动静了,宗鸿从长公主一进来时便隐约猜到了,忍了半天,终归还是没有忍住,他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对不起…”
“我…我们总是没做好,总是让你明明不该知晓的…”
宗鸿埋在长公主的肩头,声音好似是自他身体里发出的一般低沉又稍显模糊,有着轻微的颤意,也带着他自己深深的苦涩和无力。
景文长公主的心头就像是被针尖刺了一样似的,又痛又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一股愧疚…
带着些力度,长公主伸手推开了他,她抬眸望着宗鸿,眸光就像是有烈火在燃烧一般让宗鸿觉得炙热,又让他绷不住的难受。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对方出神,这片刻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像是在刻意逃避一样。
沉默了许久后,景文长公主率先开口了,她轻轻的道:“阿兄…你别忘了…”
“我已经长大了,甚至…我已经做母亲了。”
“…我不在是那个需要你们保护的小姑娘了,我可以,也受得住的。”
“你…为何总是要小瞧我,总是要替我遮掩,难不曾在你心里…我当真是那等后宅只知道家长里短的无用妇人吗??”
虽说景文长公主她是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但宗鸿很清楚她不是要对自己发难,只是许久不曾听闻她说起从前的种种了,宗鸿的神情还是有了不太明显的变化。
他微顿,似是有点恍惚,人也直接愣住了。
就这恍神的片刻,宗鸿的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起了一些关于景文长公主,关于他,关于他们两人的曾经。
最终…回忆停在了那一年的晚秋。
好像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她,和那个时候突然主动找上自己…说她要嫁给自己的那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是那个时候的她了,却又是那个时候的她…
宗鸿这么多年以来,任何事都从来是坦坦荡荡的,只唯有一件事他卑劣而不堪,从不敢去坦然面对。
他和景文长公主的婚事,虽不是他费尽心机求来的,但那个时候…明知道她同兆帝,甚至是先帝,皆在背后有所隐瞒,而他明明是可以同几人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的。
可他…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
还是…将她与自己牵扯在了一起…
宗鸿从未在景文长公主的面前提及过当年那些事的分毫,可他心中也始终有一道坎过不去。
若不是后来的景文长公主并未与他,与国公府有何嫌隙,如寻常百姓家的儿媳一般操持着国公府上下,同他也…也如别家夫妻一般生儿育女,恐怕宗鸿早已同她负荆请罪了。
忆起那时的她,宗鸿心中犹如有波涛汹涌在翻滚一般难以形容,更加无法承受,他恐惧又自愧,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去面对她了…
夫妻这么多年了,眼下又是这么个境况,景文长公主怎么会瞧不见他的走神,自己费心费力的同他说点心里话,他竟还敢分神想其他的。
没忍住,长公主被宠了几十年的脾气上来了,她瞪着宗鸿,伸手使劲的戳了几下他的额头。
没有防备,战场上面对尸山血海都未摇动半分的国公爷…竟被自己夫人给戳的摇头晃脑起来,身子还隐约没控住的向后退了一下…
“我说国公爷…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同你说了这半天的话,你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半天也不理人,是不是本公主这段时日对你太好了…你如今都敢这般敷衍我了。”
伴随着长公主的声音,宗鸿他总算是有了反应,他眼睛开始聚焦到了长公主的脸上。
下一刻,他朗笑了起来,一边伸手牵过景文长公主,两人往后侧窗边的小塌处走去,一边语气温柔又带着点风趣的同她说着:“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再也不敢了,日后定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夫人。”
景文长公主好似很受用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在他看不见的这片刻微红了脸,两人在小塌上面对面的坐了下去,既然两人已经说到了这里,宗鸿便不在隐瞒什么了。
不对,他除了那件事外,对景文长公主从未有过隐瞒之心,哪怕涉及兆帝,虽未与她事事言明,但宗鸿所做的任何事都未避开过长公主。
所以其实…他们各自心中皆有所察,只是多年来不曾挑破而已,而今日…成了必须要面对,也是他二人所愿意去面对的“真相”!
宗鸿看着长公主,神情不算凝重,可也不是那么的轻松,他眸光渐暗,轻轻的开口说着:“阿景,我不是想瞒着你…我与他,终究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但我始终相信,这不是我所期望的,也不是他愿意的…可是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就像我们成婚时我同你说的那样,我们之间的情意是我们,而我与他的关系…无论是何种情况,在我这里,都与你无关…你始终是我宗鸿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再来…他是你的亲兄长,太后娘娘如今的身子每况愈下,你与他将会是这个世上最亲近彼此的人…我不想你因为我与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而不开心,也不想他…对你有何想法…这是我作为丈夫和兄长最想做,也是该做的…”
景文长公主如何不明白他这些话里所包含的深意,她心口一颤,低眸了片刻后,她看着宗鸿,语气有点怪,眼神也很是认真:“可是…你觉得我真的不知道吗?”
“…或者说,阿兄,你真的觉得…他还会把我只当作是他的妹妹吗?”
宗鸿是谁,以他的聪慧和敏锐,再加上景文长公主这话说的如此明白,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这一瞬,他整个人的情绪一变,脸色也尤为的凝重起来,他紧盯着长公主,语气不甚严肃:“景文,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何事?他…找你了?因为嘉荣一事?还是因为我…或是飞鹰军…”
自二人成婚后,宗鸿很少叫长公主的全名,如此突然只能说明他此刻真的很激动,很严肃…
景文长公主本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同他说的,一来那只是她自己的猜想,虽有着些许不对劲,但到底没有何种证据表明她所想之事是事实…
二来也是…是她始终存了一丝期望和侥幸!
可今日…还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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