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山河无溯 > 第487章 东方白 长夜空对,两情知心

第487章 东方白 长夜空对,两情知心

秦淮离去之后,秦川便将自己埋进累累奏报中。

直至夜幕降临,亦不见其抬头。

他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个把时辰仍寻不出由头。

秦川为爹爹感到高兴。

他为中州献出了最美好宝贵的半生,如今当然有资格,选择接下来的日子。

秦川还为萧路欣喜。

他想起与师父初识,那样清冷疏离的一团影儿。

现在可好,不必再做长明灯,不必昏烛古佛地苦熬。

云溪那地方秦川虽未去过,却坚信萧路眼光不会出错。

爹爹与师父,定会成为如传说般,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接着秦川想起小松,信件辗转送进齐昌,每个字儿都跟会飞似的。

比其先安定下来的,竟是杨老爹豆腐店。

甫一挂牌便人客不绝,天天夜里磨豆子、点卤水都要忙好几个时辰。

幸而小松干活麻利,一众倒抵好几双手。

至于戍卫朔杨,几番之下终于有了眉目。

下月初三,即是其披甲值守之期。

可惜那天,秦川只能遥遥祝一杯酒,看不得那孩子脸上的笑。

秦川站起身,把窗户推得更大了。

本该更圆的月亮,今夜却被云霭遮了个严实。

偶有清晖从缝隙里钻出来,只不足以照亮户前方寸之地。

一盏小灯搁在桌上,为屋子勾出圈儿还算亮堂的圆。

秦川独倚光下,像极了过去模样。

是的,他在等时间,也在等人。

可与当年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把握,对方是否会来。

秦川环顾四围,除却戎装一身、奏报几摞,此处仍保持着储陈在时旧貌。

几乎称得上纹丝未动、原样奉还。

“呵呵,还……怎么还,还给谁……不过自欺欺人而已啊……”

他对着那点灯芯发笑,眉目凄凉如秋水。

“长离才得长相守……暌别未必是无缘……”

历经时日,秦川终是参透了其中奥义。

爹爹那厢挂冠归隐,自己这厢只怕要常住齐昌。

他想起史书里头,往往是杀伐容易止戈难。

武力能够征服的,从来只有血肉之躯。

若想真正意义上实现统一,后续安抚才是整场战事的重中之重。

“再平江南便是前车之鉴,中州万不能走隋朝老路!”韩凛一边翻阅奏疏,一边刷刷点点做出批示。

孙著不在身边,底下人使起来的确算不上顺手。

亏得贴身小内监机灵聪敏,一段日子磨合下来,亦能跟韩凛过上几句。

“外头几更了?”中州帝揉揉眉心,语调中难得透出些许倦意。

“回陛下,快三更了。”小内监语轻似水,若用“江下话”讲来,必定更添婉约。

韩凛犹豫着。

中州大将卸甲归田这件事,很快就会遍传内外朝堂。

秦淮本是常驻南夏的不二之选——其声名远播足以威震海内,儒将风度亦可亲善江下子民。

当然还有那位萧先生。

“萧先生……呵呵呵,萧先生……”韩凛嗫嚅着,动静小到无人在意。

此人才智谋略,实不输当朝陈相。

祖上亡国经历,又使其满怀慈悯怜恤。

定可于关键时刻,化干戈为玉帛,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可惜,可惜啊……”他再度想起萧路那手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潜雨无形、润物无声。

韩凛把目光投向前方,内心逐渐陷入挣扎。

对于秦淮留南,朝廷不是没有预案的。

这一点他不怕认,即使当着秦川也不怕。

秦氏官高、萧氏多谋,但有至亲骨肉在京城,不怕俩人动别的念头。

至于宗室皇亲,他们身份太过敏感。

一个“韩”字压在那儿,百姓天然挟着三分气。

文人官吏也不行,他们太过温和、太过柔弱。

再动听的道理,若没后头那根大棒撑着,就跟蚊子哼哼一个德行。

所以秦淮,是最佳人选!

韩凛心里重复着这句话,重复着这句始终没机会说出口的话。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答应萧先生,为何会同意两人共赴云溪。

是为着秦川吗?

还是私心里,一线尚存的凡俗良知?

韩凛没有答案,亦不打算再去想了。

他立直身吩咐道:“换身常服,随朕出去一趟。”

“是。”小内监颔首低眉,并不多话,将韩凛引往偏殿方向。

谁知两人刚换好衣服出来,右边即报齐王在外求见。

左边又道京城来的加急文书,已然呈送案上。

“请皇叔进来。”韩凛眼睛眨都不眨。

除下披风小帽,坐回桌前看起奏疏。

那样子,仿佛从未准备外出一般。

有天下便不能有私己,有国便不能有家。

这般道理,小内监永远不会明白。

他只是稍显疑惑地,打量韩凛。

“上一个皇帝,可不会这样……”相似情景之下,自然联想到吴煜。

夜深至此,南夏帝才不会因政务,放弃守在爱人身边的机会。

“他这是,想去见谁呢?”小内监回忆着韩凛换衣期间的眼神,温柔缱绻隐隐藏在地下。

跟之前吴煜和巫马澄,相处时一模一样。

这牵起了他的好奇心。

府邸中,秦川仍在等着。

他要等韩凛来,等韩凛亲自做出安排,亲口说出那些约束跟限制。

爹爹与师父逍遥云溪,京城又无其他血脉干系。

留自己这样毫无软肋破绽的人在南地,配套举措必须万无一失。

可秦川自问无怨无悔。

江山社稷,不能以君王喜恶为衡量。

若韩凛因两人私情而无限信任自己,那跟古时宠幸奸佞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信任从来都是有条件的。

有了条件,彼此才能长相厮守、相携白头。

有了条件,才能教人时刻保持清醒,不至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秦川望着那一豆灯芯,手边是送别秦淮时剩的那半坛残酒。

一口一抿喝干,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梦里秦川再次回到那一天。

自己站在阳光下,仰头望着对面小哥哥。

以稚嫩童言说出:“愿做先锋,任君差遣!踏平南北,功盖三军!”

韩凛的笑,可真好看啊!

与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场景荡悠悠变换,来到演武挑兵那一日。

高台上赵直力大无穷,雄鹰展翅天际,飞骑营就此诞生。

“呵呵……呵呵呵……”几声醉笑沾在唇上。

秦川拱着头,睡得愈发踏实香甜。

再往下是北夷之战。

千里大漠、来去自如,从此便得了个“杀神将军”的名头。

“功军侯”亦是风头无两、一枝独秀。

许是饮酒的关系,面上那道伤疤有些发热。

拉扯着秦川回到当下,回到业已平定的南地烽烟。

他很高兴践行了当初诺言——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更以先锋之姿节节取胜。

甚至连“功盖三军”那句狂话也做到了,当真夫复何求。

梦境行至尾声,却不知怎么转回了开头。

两个孩子出现在前方,身影有些模糊。

矮些那个,似乎披着斗篷带着盔帽。

高些的明黄遍体,上束帝王冠冕,唯余笑意犹胜往昔。

秦川还想多看会子,可惜时辰已到,他醒了过来。

天色微微发亮,昨晚韩凛并没有来。

幸而今时今日,两人早无需对白交流。

秦川闲闲伸过一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前儿夜里,他一定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顾不顾得上用饭……”

推门走出屋子,是辰光混合草叶的味道。

小厮早已侍立在侧,姿态毕恭毕敬。

原以为新主下榻,会生出许多要求。

毕竟南北风俗差异极大,无论日常起居还是衣食住行。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中州骠骑将军如此省事。

素日往来,皆与储将军在时别无二致。

就连眉眼弯曲的弧度,开饭前搓手的习惯,也是如出一辙。

每天总有那么几遭,底下人还以为自家将军回来了,亦或根本不未离开。

“劳驾问一句,这附近有卖山茶树苗的吗?”秦川声音,打断对方思绪。

是啊,除自家将军不会如此客气外,其余还真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

“哦,城里头没有!”小厮急忙答话。

“西城门往外走不多远,倒有家卖树苗的!那里货全,想来也备山茶!”

见其没了下文,小伙子清清喉咙问:“将军是打算,在院儿里植些花儿吗?”

“嗯……”秦川点点头,又不愿过于麻烦他人。

沉吟片刻道:“一来一回耽误功夫吗?如有不便,过后再议不迟!”

那小厮心活、嘴甜、腿麻利。

赶紧回道:“不麻烦,不麻烦!那地方小的认识,带齐人手很快打个来回!却不知将军想要多少?”

秦川想起,韩凛生辰便是二月初五。

将头略低一低道:“就五棵吧……”

年轻人闻言,旋即领命:“那更快了,进展顺利,中午头儿就得回来!”

秦川道过谢、付过钱,里面还含着叫人跑腿的费用。

前后两位主子一样慷慨大方,真真有福。

那小厮接过钱,紧紧帽子又勒勒裤腰。

才要迈步,却被秦川回身唤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云山!”

难怪那动作似曾相识,原来这般细枝末节亦透着缘分。

秦川笑着摆摆手,目送对方风风火火出门。

接着他看向庭院中央,空出的一片地方。

土壤一早翻新培育过,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种。

“那家伙,原本想干什么呢?”秦川思索着,叹息再也无从得知。

时间尚早,住进来这么些日子,好像还没仔细逛过呢。

秦川把眼睛拉回脚下,是该打起精神做些准备了!

一个跨步跃下石阶,秦川边走边想。

他坚信爹爹之后,下一个驻守南地的最佳人选,必是自己。

宗室天然具有的压迫力,会使其与百姓离心离德。

文官不懂带兵,无法震慑异动分子。

其他武将,分量上又不够。

爹爹与师父,一刚一柔、一文一武,留下自己久居京城,原十分相宜。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不放爹爹去,命途已然不久。

放了他二人去,还能落个“马归南山、刀枪入库”的好名声。

更何况,隐在云雾里得道成仙的将军,可是颇具传奇色彩的一笔。

注定会成为,中州盛世浓墨重彩的注脚。

“自己这厢也不差啊!”秦川歪着脑袋漫步廊下,每挪一步便数一项好处。

江下话说得炉火纯青,沟通起来自然便宜。

形象好人也亲和,稍微收敛些锋芒,看着还是很像样的。

但飞骑营不能留下,得跟大队人马回永安。

派来的文官大人,必须有知有识不怕事。

自己这性子啊还是太急,见人见事不够果决,难保没意气上头的时候。

“呖呖呖……呖呖呖呖呖……”鸟鸣清脆传入耳中。

秦川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暗道:“说好是游院子,怎得逛着逛着就变了自我检讨?”

“哈哈哈!”恍惚间,一声调笑借风擦过,那是储陈的动静。

秦川四下观瞧,却见枝叶里头藏着一处鸟窝。

小鸟叽叽喳喳探出头来,嘴巴跟小叉子似的一张一合。

这便是自然的孕育与流转,挺过寒夜严冬,总能生生不息。

秦川心下澄明起来。

笑对眼前虚空道:“再乐!再乐当心我把你那几杆好枪,劈了当柴火烧!”

那声音果然乖巧了。

一个劲儿央求其手下留情,搁在屋里权作镇宅也好啊。

不然就每日拿出来练练,舒筋活血、强身健体。

秦川不去搭理那唠叨,将手搁在伙房门上,期待着一场迟来的约会。

等云山寻着人时,对方正盘算啃第四只鸡。

秦川脚撑在栏台上,手里抓着条鸡腿。

旁边蹲了壶酒,不必细瞧也能瞅见通身泛着汪油。

“回将军,树苗买回来了!个顶个精神呐!想来明年便可开花!”云山忙不迭说。

那管得了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坐坐坐!什么事儿,都等吃饱了再说!”秦川恢复往日安闲。

先用扯着鸡腿的手指指对面石凳,再把盘子推过去让。

“这边儿我没碰过,一准儿干净!”言毕又唤人盛汤送饼。

自己则跟云山和着清风骄阳,在檐下大快朵颐。

各自饱餐。

秦川不等上茶就谢绝云山,想要帮忙的好意,只叫对方找把铁锹。

自己则撸好袖子,衣角扎进腰带,顷刻动起手来。

云山嘴快,腿脚更是生风,一句话功夫即蹿到门边。

未及拐出,被秦川从后叫住。

叮嘱道:“今夜必有访客前来!无需多问,请入厢房就是!”

小伙子满口承应,只不解其中深意。

一味答应着,赶往前头传话。

秦川搔着后脑勺,把笑扬成太阳般高,手里加紧忙活。

栽种第一棵时,过程尚有些生疏。

来来回回捣鼓三次,才算勉强完成。

回忆初次见到这满株艳丽,该是什么时候。

应是以伙伴身份,拜访韩凛府邸那次吧?

隔着步步锦造型的花窗,但见一树嫣红招招摇摇,蕊丝摇曳仿若碎星。

秦川简直看呆了。

可小孩子好胜,又不愿被人猜中心思。

眼虽离不开,嘴上却笑韩凛喜欢这样的花,不免太过女儿气。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秦川将土细细翻开,就像把记忆往下挖了几层。

嗯,韩凛并没有恼怒,照旧轻声笑着。

说他偏爱山茶绽于寒冬,犹如开在春日。

不及菊花孤高自许,又比梅花热情奔放。

且淡妆浓抹皆相适相宜,只因自己更喜茜色,衬着那明黄蕊心,仿佛一朵朵小太阳。

打那以后,自己便常到韩凛处玩儿。

两人在山椿树下切磋武艺,秦川还会给对方显摆新学的招式。

而那漂亮如瓷娃娃般的小哥哥,总会望着眼前这活泼聒噪。

一边点头夸赞,一边笑靥如花。

天气好时,俩人还摆了瓜果点心在那树下。

即便没有花,瞧着满枝翠绿,亦可开怀尽兴。

起初只是赌书泼茶、比武猜拳,权作纳凉消暑。

不上二三年,对酒邀月、花下闲饮,也被两人纳入常规项目。

接下来呢?

秦川继续想,明明岁数越大,记忆越近越清晰才对。

可他几乎什么都抓不住、提不起。

没错,韩凛不再来找自己了。

即使秦川于府邸前站一整天,对方仍旧将人拒之门外。

少年尽尝失落滋味。

并不像诗人所叹那般苦,而是酸里兑着涩。

意有不甘,所以尚存期盼。

自此,秦川心上终年开着株红色山茶。

他坚信总有一天,韩凛会像这花,抵过风雪、扛过严寒,迎来艳阳与晴空。

有次秦川路过户人家,那院儿里种着好大一棵玉茗树。

他立在外头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主人觉出异样,前来掩门驱赶。

秦川又栽下一株,这回动作明显有了章法。

柔风挼挲叶片,带起阵阵轻语呢喃。

犹如两人间,那猝不及防却水到渠成的开场。

源自生命伊始的爱恋纠缠,因着安心之处、栖身之所,从此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拾起最后那棵树苗,秦川故意跳过其间分别年月。

将追忆留给,最为美好也最为盛大的相拥与厮守。

有夜雨芳阁、春酲一枕,还有枫点生辰、红莲夜别,以及前不久的帐中相会。

秦川相信凭借这些,他跟韩凛足以抵御时光漫长、聚少离多。

何况两个人可以通书信、写公文。

自己还可以陪着韩凛,走入下一个盛世巅峰。

彼此间,并不寂寞。

东方白——

《贺新郎 读史》(现代)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铜铁炉中翻火焰,为问何时猜得,不过几千寒热。

人世难逢开口笑,上疆场彼此弯弓月。

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读罢头飞雪,但记得斑斑点点,几行陈迹。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

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歌未竟,东方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7章 东方白 长夜空对,两情知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小船三年又三年

第八年新婚

北岛长夜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错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