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几百米有帐篷和经幡，要去看看吗？”驶过山道，车辆进入平坦地带，两边都是草原。
“到了？”向河明抓着安全带问。
“没，”车速降了下来，陆山野向前探看看哪里能停车，“自驾的乐趣在于随走随停。”
陆山野自在撒野的氛围感染着向河明，他笑着点头，眼神中充满期待。
他把车子开到草地里去了，向河明能感觉到自己跨越了一道大大的坎，斜挎包都快要从他的怀里掉出来。
“来，下车。”陆山野挂档熄火，跑到另一边扶着已经开门的向河明下来，再从后座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扶着我走吧，都是草地，盲杖不方便。”
向河明点点头，举起右手搭在凑过来的肩膀上，“我们去哪儿？”
“前面……一百米的样子，有蒙古包和人家。”陆山野绕过脚下的泥泞和牛粪，尽量挑赶紧的地方下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除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被晒到热烘烘的肌肤，向河明的鼻尖轻嗅，有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青草味的臭，他寻着陆山野的话细细听，风中传来咩咩叫。
“羊！”向河明被激起了兴趣，脚下都轻快了许多，快走几步跟陆山野并肩，“有好多！”
“远处高山上都是，成片在吃草！”
快走近那户人家的蒙古包，树枝做的栅栏挡在前头，经幡的四周聚集了两三辆的人在拍照，陆山野看到坐在树桩上抱着一只小羊的男孩。
男孩皮肤黝黑，脸蛋上顶着两个高原红和满脸的雀斑，小羊咩咩叫，时不时用嘴亲吻男孩的脸颊。
陆山野停下脚步，快速举起相机抓拍，“咔嚓咔嚓”地在向河明耳边作响，远处的男孩好像也注意到了陆山野的举动，扑腾跳下来，抱着小羊往这走。
“你在拍什么？”向河明好奇地问。
“想不想抱小羊？”陆山野刚想像往常一样把相机屏幕给身边的人过目，愣了一秒感受到凑过来的脑袋，他熄屏问到。
“小羊？”向河明没抱过，甚至对羊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他兴奋地点点头大声道：“想！”
远处的男孩又走快了几步，陆山野笑着见向河明出卖自己，他让向河明在原地等他。
四周没有任何支撑点，唯一的肩膀也走远，向河明摆动着身体四处望了望，感受风的方向，有一小片什么东西贴过他的手臂掉落在地上。
向河明摸摸被打到的地方，忽然怀里又飞来一个，他急忙抓住，用手摸了摸，糙糙的，想等陆山野回来问问是什么。
“吁！隆达，那边有，可以去买！”
向河明还低着头琢磨着手里的东西，边上“哒哒哒”想起有序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粗犷豪迈的嗓音在他的后右方响起，牵着马的男人热情的用简单的普通话开口。
“这是‘隆达’？”向河明轻轻举起手里的纸，歪过头念着绕口的字问。
“是，是‘隆达’，前面经幡那里，很多人在抛！拍照好看！”
一听这话，向河明就猜测牵马的男人应该也是这户人家的，来招揽生意。
男人见向河明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又盛情介绍：“隆达在我们这能祈福，可以、祝福你爸爸妈妈平安健康！”
“那你想不想骑马莫，这里绕一圈，很舒服！”男人叫不动向河明，又带着马儿靠近几步，“你摸摸！可以摸！”
向河明感受到一个无法掌控的生物探头钻进他和男人之间狭小的空间，害怕地小步后退，马儿挤在两人中间，喘着气。
他连忙摆摆手，想说不用了，那个男人好客地抓起向河明的手就往马儿上放，马儿坚硬的毛发划过向河明柔软的手掌心，又不安地动了动。
向河明想转头朝陆山野离开的方向喊他，但一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朝向。
陆山野正跟男孩交谈询价，视线不离向河明，发现他被牵马的男人盯上，关注地盯了会，想让他多跟陌生人接触接触就没有上前打断。
直到向河明把头转向这边，陆山野才对抱着羊的男孩点点头，让其一起过去。
“想骑马？”
向河明急忙摇摇头，感觉到熟悉的身影靠近，立刻伸手抓住陆山野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当地人实在是太好客了！
“大哥，他害怕，给他摸摸就好！”陆山野笑着婉拒道谢，又指着过来的男孩，“我们想抱小羊拍几张照片。”
男人见好歹有了生意，对男孩点点头，牵着马往蒙古包走。
“是你要抱小羊吗？”
一时感到慌张的向河明还沉浸在摸马的新鲜体验中，忽得听到一声稚嫩地询问从他下方传来，他低头惊讶地眨眨眼。
“你蹲下点，我把小羊给你抱！”男孩见他脸上的惊奇，语气更加有底气，炫耀似的捧起怀里的小羊给他看。
向河明笑笑，听话地弯下腰，摸到递过来的小羊，毛软软的，蹭着他的脸痒痒的。
“要抓紧它的蹄，不然会跑哦！”男孩抓着向河明的手让他抓紧小羊的四只蹄嘱咐道。
“知道啦。”向河明点点头，漏出的胳膊和脖子都把柔软的毛发铺平，他感觉到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一个生命在他怀里乱动，他哄到：“小羊乖乖！”
“陆山野，小羊可爱吗？”向河明抱稳了，就朝陆山野的方向转去。
“可爱，别动，给你拍几张照片，”陆山野觉得向河明没问题之后，退后几步，就着远处的经幡给他拍照。
向河明做不到不动，怀里的小羊经常给他捣蛋，他摸到小羊的脖子上好像系着一条丝巾，他空出手摸，小羊就朝他咩咩叫，被风吹乱的毛发在他的手掌心挠痒，忽然他感觉到左脸湿润一片。
小羊伸出舌头舔他的脸庞，吓得向河明一动不敢动。
陆山野满意地走过来问：“好玩吗？”
向河明笑道：“好玩，你要抱抱吗？”
“我摸摸，”陆山野就着向河明的手，摸小羊的脑袋。
“它是白色的吗？”向河明搓着小羊的毛。
陆山野：“白到发光。”
向河明：“它长什么样？”
陆山野形容：“跟你长得像。”
“啊？”
“大眼睛，长睫毛，白到发光。”
“咩咩咩～”
“看，小羊都赞同。”陆山野听着小羊应时地叫唤随即应和。
向河明伸腿踹了陆山野一脚。
“哥哥，这是我家自己做的酥油茶，阿爸让我送给哥哥们尝一尝！”男孩双手高举两个纸杯跑来，嘴里自豪地喊道，“今天的酥油是我搅的。”
陆山野双手接过表示感谢。
“哥哥，我给你们和小羊拍张合照吧？”男孩看着陆山野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语气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你还会拍照？”陆山野看出男孩的心动，于是弯下腰让男孩自己拿。
“我经常给游客拍照的！不额外收你钱！”
男孩信誓旦旦，他指挥着陆山野和向河明站在一起，靠地近一些，再近一些，小羊在他们两人之间，身后是蓝天白云还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山峦，向河明抱着小羊，陆山野右手举起纸杯，两人都笑得格外灿烂。
拍完照，男孩把相机重新挂回陆山野的脖子上，对着向河明道：“十分钟到啦，我要抱小羊回去啦！”
向河明神色古怪，他把小羊还给男孩，等男孩走远，才问道：“抱小羊……要收费？”
“不然？”陆山野挑眉，把手里的酥油茶放到向河明手里，还是烫的。
“给多少？”向河明生怕陆山野被宰了。
“砍到5块。”
“5块10分钟？”他惊讶。
“5块5分钟，小孩儿心软，多抱了会呢。”陆山野想起自己跟男孩讨价还价的画面。
“其实，我可以不抱的……”向河明挠挠头，知道这就像是个别景区宰客一样，理智的人一般都不会上当。
陆山野不以为意，他揽过向河明的肩头慢悠悠带着他往回走。
“来都来了，再说你想抱，多少钱都值得。”
“你这话好像我妈！”
“你这话也像我妈！”
“阿姨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跟她待在一起，通常我是比较克制的那个。”陆山野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画面，“初升高那会儿，我妈很想家但是因为还没到暑假一时回不来，她就带我去动物园，那时正巧有一只小马刚出生，我很喜欢，她就说要给我买一头。”
“买……动物园的小马？”向河明一脸震惊，显然是被这信息量惊到，语气也变得缓慢。
“买，她拉着我去找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然后……”陆山野讲得口渴，顺手喝了口手里的酥油茶，顿时被咸到，咳嗽两声。
“买到了？？？”向河明惊恐！
“……我们就被赶了出来，”陆山野觉得向河明的脑回路跟他妈有的一拼，他轻轻拍了拍被风吹炸毛的毛绒脑袋。
“嗷，”不知道是因为听不到自己期望的结果而感到略微失望，还是陆山野拍了拍他的头，向河明笑。
“凉了，可以喝了。”陆山野看到向河明双手捧着纸杯，想来他从未喝过，于是督促道。
“好喝吗？”向河明抬到鼻尖嗅了嗅，浓郁的奶味混合着特有的香味冲鼻，“好香！”
“特色，可以尝尝。”
陆山野谨慎地的回答，见向河明仰头实实在在喝了满满一口，味蕾得到咸味奶茶般的冲击，对于一个纯纯吃甜口的南方人，陆山野笑看小瞎子的眉头很快凝成一团，小嘴鼓鼓，但还是犹豫地吞下去。
最后舒展开五官，对他大声诉说——
“好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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