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祈祷，愿望成真。
陆山野望向向河明，稚嫩的脸庞显现出笑意，在彩色的风马旗之中，如此纯洁动人。
“叫声‘山哥’，山哥给你拍一组人生照片！”陆山野低头把背包里的相机翻出来，顺便拆开一盒隆达。
但是向河明并不为所动，反正拍了他也看不见，才不让陆山野占他便宜。
然后，向河明手里就被塞了一碟隆达。
“我说‘抛’，就向天上抛，别打到自己了。”陆山野才不让自己的模特逃跑，连忙指挥说。
向河明只好配合陆山野抛了两次，其中一次隆达正中他眉心，事后向河明在跟姐姐的对话中得知陆山野把他正中眉心的视频发到了群里，惹得所有家长发了无数条“哈哈哈哈……”的语音，向河明的声誉应声倒地。
“我给你也拍一张吧。”向河明等陆山野走到他身边小声道，这几天一直都是陆山野拿相机，他们出来玩总不能让人家一张照片都没有。
“给我拍？”陆山野惊讶于小瞎子的发问，逗笑道：“我要求可是很高的哦～”
“……那我可以只当一个支架。”向河明心虚地嘟嘴说道。
“骗你的！”陆山野戳破向河明鼓起的脸颊，把相机交给他，拿起他的食指告诉他快门键在哪里。
“你……不教我怎么拍吗？”向河明感觉到陆山野在教授他快门键的位置之后就走远了，突然十分慌张，手都不自觉出了汗。
“随你的心。”陆山野跑到离相机两三米的样子，把装隆达的纸盒塞进裤兜，“我要开始扔咯，你准备好！”
“等、等下，”向河明霎时举起相机，装模作样的放到脸前挡住视线，“可以了！”
手中的隆达随着风的方向朝后方的开阔地飘散，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意外彩蛋，绚烂多彩。
陆山野三两步跑回原地，见向河明局促地举着相机。
“我好像不小心按到了一个键……”
“没事，给我看看。”陆山野安抚向河明，从他手里接过相机，发现是在录像，于是他把向河明的不安记录了下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傻子在担心啦。”
“按坏了？”向河明左手一抬，攥紧陆山野的衣摆。
“按到录像模式了，在录着呢。”陆山野将相机高高举起，两人的脸同时出现在镜头画面中，“叫一个！”
“为什么要叫？”
两人的身后是高山，前方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湖泊，陆山野高举相机率先朝着湖泊大声欢呼。
“跟我一起？”陆山野笑道。
“好丢人。”向河明嫌弃。
“这儿没人。”陆山野不以为意，单手环住向河明的腰，两人靠的更紧。
陆山野高声呼喊，祝福词回荡在天地之间，也回荡在向河明耳边。
而向河明只是在心中默念。
两人在挂满经幡的山坡上不知不觉待了近两个小时，再回到半山腰，车里被烘烤的滚烫，陆山野连忙开了制冷，跟向河明等待的空袭在车门外喝水吃饼干。
“晚上带你去吃顿好的。”陆山野承诺。
“好。”
“今天开心吗？”
“开心，”向河明意犹未尽地点头，才想起来这时是旅行出发的第一天，时间就好像跟这里的昼长重叠了，变得如此缓慢，向河明想，能不能再慢一些，让他多待会儿，“你同学推荐的地方好棒！”
“看来等回去之后还要请他吃饭了。”陆山野语气可怜，攥紧自己的小钱包。
“这里应该不属于景区吧？”向河明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游客，估计都是本地人介绍才有机会体验的地方。
“算是一个私人地盘。”陆山野这才吐露真言。
“……谢谢你，带我来。”
向河明吹着山风，真诚的笑挂在他嘴角。陆山野看着他的眼睛，并未说出口，他同学说的一句话。
“我们当地人都在这挂经幡，他们说这里祈愿很灵。”
自此相机到了向河明手里，快门键就没有断过，陆山野双手搭着方向盘，也制止不了向河明自娱自乐，他说要看看，向河明还揣进自己怀里不给。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向河明根据陆山野的指示摸到关机键，相机倒在他怀里，他尽量向前伸直双腿拉伸坐麻的屁股。
“在高速上，高速过去快。”陆山野见车速120了，边上的车还是一辆一辆地往前超，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选择加速。
“周围有什么？”向河明左右摸索放在中间的两瓶水，拿起靠右的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靠左边的打开递给陆山野。
陆山野熟练地用不着看，他接过灌上几口道：“左边是防风林，右边是草地。”
“草地上有小动物吗？”接过喝完剩下一点底的水，向河明盖上摸索着放到空位里。
“没有，还没到迁徙的季节，”陆山野就着右侧的后视镜瞅一眼。
“哦，”向河明无数的耸耸肩，像是没有听到有效的知识点，他气不过小声嘀咕，“陆山野，你是不是语文不好……”
“不好，高考没过120……”陆山野大方承认，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小瞎子逐渐开始向后慵懒地躺倒，下面的脚一晃一晃的，像是给自己找事情做。
于是他努力地搜索周边的不一样，用朴实无华的语言介绍。
“天很蓝，草地由远及近更加绿了，我们右边还有一条道，估计是没有高速之前修建的，底下有留给动物经过的通道。”
“是生态通道！”像是接触到某一个他可触范围内的点，向河明的脑袋挪向右窗，“要是能亲眼看到动物迁徙就好了，一定很壮观！”
“以后会看到的，”陆山野不以为意，心想着看动物迁徙他办不到，但是看动物挪窝他倒是可以让外祖父带他们去赶羊群。
“说不定像狮子王里的一样气势宏伟！”
“你还看过狮子王？”陆山野惊奇。
“谁还没个童年！”向河明瞪过去一眼，又回想在记忆深处的那段仅有的视觉回忆，被他在心里播放成千上万遍直到熟稔，“虽然那时候还太小，已经记不起很多东西了……但我也只能靠着这些模糊的记忆搭建这个世界的缩影……”
搭在方向盘的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质感，陆山野报以希望试探性地问：“向河明，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向河明感觉到车速有意慢下来，他细细想医生说的话，毛绒绒的脑袋左右摇了一下，“在我最开始看不见的时候，医生只说是发烧引起的短暂性失明。”
“因为看不见还休了一年学，而‘短暂性失明‘这五个字在我待家的半年里被打破希望，剩下的半年爸妈带我四处求医……”他的小手摸着相机绳，讲到这忽而又笑起来，像是要给陆山野讲一个笑话道：“那半年我去了好多地方，姐姐都羡慕我！”
向河明虽然看不见，但依旧感受到一股炙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总是要比陆山野坚强，他萌生个心眼子，撅起嘴第一次逗陆山野。
“陆山野别哭了，好好开车！”
“谁哭了，”陆山野回道，嗓音却真带着一丝嘶哑，他撇过头用左手擦眼，把目光注视前方。
“你听过一个说法吗？”向河明歪头侧目继续讲：“有人说，人死之后会回到自己曾去过的地方，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所以这段旅程，他一定会看见，向河明在心里想。
“我想，我的眼睛只不过是受到□□的遮蔽，暂时失明……但我的灵魂依旧光明。”
高速上无数的车辆驶过，目标坚定的开向前方，因为只有这一条通往目的地的路。
向河明的眼睛也目视着，仿佛是看到了遥远的目的地。
“咕噜咕噜——”
小瞎子上一秒站在至高处宣讲，下一秒陪笑地摸摸自己肚子，顺着陆山野的指挥手伸到后座拎零食袋。
车子驶向附近的挞咔镇正值晚餐时间，陆山野直接带向河明到这里有名的特色餐厅吃饭，两人卡着店面开张时间第一个走进去，许久未吃正餐，陆山野把特色菜都点了个遍。
向河明的小碗堆成了山，店家每上一道菜都会报菜名，陆山野问向河明有什么忌口，向河明只说了一声不吃香菜不吃辣，顿时让陆山野觉得他少了一半的乐趣。
但向河明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再加上常年吃药，辛辣忌口，陆山野得着不辣的给他夹。
因为是途经的小镇，并没有太多娱乐设施，两人吃完饭就回到酒店休息。
每每到夜晚，趁向河明去洗澡的时间，陆山野才得以分心给相机的储存卡，把相机里的照片查看一遍再都导到手机里。
他先挑了几张风景和向河明的照片发到家庭群里报备今日行程，之后右手沉浸在近千张照片中浏览，上一张还是向河明被隆达正中眉心的视频，陆山野拨了个键，一个背影出现在屏幕正中间。
那人双手高举，隆达持在手心随风散去，背景被虚化，只剩下两道明显的红色、蓝色、黄色虚影。
人物在正中间，脑袋几乎顶出屏幕上边框，但因为陆山野伸展的双手支撑着左右两侧的空白，这张图倒是显得意外的好看。
视觉上的冲击震入陆山野的心底，要知道给一个摄影师拍照是多么困难，以至于陆山野长到高中之后就没怎么保留属于自己的照片。也许是因为没对向河明报以任何希望，所以在看到的这一刻溃不成军。
“我洗好了。”
顶着刚吹完的顺毛脑袋从浴室探出来，向河明顺着墙壁边上走，在小腿蹭到柔软的被单之后，一只大手伸过来接替他的瞎碰。
陆山野把相机放到自己床上，然后把向河明带到床边坐好。
“你在看照片吗？”
“嗯。”
“我下午拍的怎么样？”
“很好看。”
陆山野真心回答，虽然他才看了第一张，“有当摄影师的天赋。”
“真的？”向河明亮起眼，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摸索放在床头柜上充钱的手机，“你有发给大家看吗？”
向河明已经迫不及待听到爸妈的夸奖了。
“好，现在发，”陆山野点头，把自己的那张也导出来发群里，还特意说了是向河明的杰作。
果然，手机叮叮叮地响个不停，每一句都是在赞美。
向河明靠在床头心满意足地逐一聆听，并发去语音表示感谢，最后脚丫子和双手伸直开心道：“我也会拍照了！”
“这么开心？”陆山野笑他像个小孩，继续翻看向河明后面在车上拍的照片，发现向河明的拍照角度确实有些不一样，两只摇摆的小脚丫、浇玻璃水的车窗、按着喇叭嘀他们的车、还有他说的给小动物迁徙的生态通道……所有他听得到的他都能看到。
“当然！这可是我第一次用相机拍照！”
向河明重重点头，见陆山野很满意他的照片，向河明心里却又些可惜，他能给陆山野拍照片，但是他却依旧看不到陆山野的脸。
但是……好像还有另一种办法……向河明一个挺身，双脚交叉直直坐起。
向河明想知道陆山野长什么样。
“我现在可以给你拍照吗？”向河明朝着陆山野坐的方向问。
“现在？”陆山野感到奇怪，维持着举着相机的手，看他。
“嗯嗯！”向河明点头，并且对陆山野招招手，“你可以坐到我前面吗？”
陆山野奇怪于向河明的引导，但还是十分配合。
向河明感受到一个人影下坠，紧接着他的膝盖碰到了陆山野的腿，床与床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小臂的宽度。
“要用相机吗？”
“不要，”他摇头拒绝，然后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缓慢的在空气中爬行，直到一根手指碰到陆山野的下巴，向河明认真地回答。
“陆山野，我想看看你。”
向河明：（伸出双手）让我摸摸
陆山野：（痴汉笑）好好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相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