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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五道鬼影浮

喻执简直要尴尬死了。

邬祉阴沉着脸,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爆发。

林熙和却似完全没察觉气氛凝滞,不住地往艾玙身边凑,东拉西扯些琐碎闲事,从檐角新结的蛛网聊到灶膛里的灰烬,话题空洞得像漏风的竹篮。

而江砚舟沉默得如同尊石像,垂眸缩在角落,存在感稀薄得让人想破脑袋,都寻不出能撬开他牙关的话头。

“哥儿啊,我想问问你是哪里人?”

艾玙指着自己,“我?”

喻执点头。

“我……”喉间字句几欲滑落,这问题还真难住了艾玙。

山之南是烟雨织就的温柔乡,山之北乃朔风雕琢的凛冽境。

南北两界之间,长鸣山峙若天堑,墨竹萧萧,终年呜咽,自春至冬,从未停歇。

而他是无根浮萍,漂泊于这夹缝之间。

说不是南也道不是北的,艾玙垂眸敛去眼底的怅惘,轻声道:“南方。”

那处虽非故里,却是岁月长河里,收留他最久的港湾。

“南方哪儿的?”喻执追问不休。

“你查户籍簿呢?”艾玙不耐烦道。

“我们无情宗沧溟玄阙亦在南方,说不定一道儿的!若有幸同乡,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照应!”喻执朗笑出声,这样道。

“谁要与你们一道……”

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层层叠叠,黏腻又沉重,艾玙才恍然,这陌生客来历未明,众人岂会轻易推心置腹?他暗自思忖片刻,终是开口:“江右吧,也算半个归人。”

“江右之地,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山川形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商贾辐辏,饶州、樟树通江达海。文风鼎盛,临川才子誉满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诚江南之奥府,华夏之明珠也。好地方啊!”

艾玙闻言展颜,与先前不同,此番笑意因赤诚夸赞而绽。

眼尾微扬带几分傲娇,他笑道:“江右好赖我自然知晓,不用再夸了。”

“住得最久?”邬祉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疑窦,脱口问道: “那你究竟何处出生?”

“出生……?可是指娘亲怀胎十月产下的意思?”

艾玙低头,良久,方轻声应道:“大约……也是江右吧。”

他撒谎了。

艾玙曾最厌憎谎言,他行事向来磊落,纵有千般错处也敢当庭剖白。

天道有规,生灵诞生必循阴阳交感之序,擅自僭越者,轻则魂飞魄散,重则永堕幽冥。

凡人叩问来处,总期冀听见“某年某月,生于某户”的烟火故事,可他的“诞生”从来无关爹娘。

凡人诞于父母精血,他却非胎胞所出。

所以这个问题,他无法给出答案。

这般思索,艾玙逐渐说服了自己,方才的回答也不算颠倒是非了。

“我没问过。”

“好吧。”

邬祉没应,是喻执看气氛又开始奇怪才答的。

结果,他不说话后更怪异了。

喻执偷偷摸摸地又认真审视了一遍,和方才并无二致!

不管了!

他横跨一步挡在众人身前:“你们这是作甚?一个个绷着脸像揣着阴私,好歹要共赴前路,总不能各怀心腹事吧?”

艾玙目不斜视,侧身绕过他往前走去,林熙和见状亦紧随其后。

江砚舟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无声跟上。

“与其操心旁的,不如想想如何破局。”邬祉瞥他一眼,缓步离开。

喻执望着几人背影咬牙:“……”

他要散伙!跟这群端着架子的“正人君子”散伙!

邬祉认为纵是自己的事不比林熙和那未竟的执念紧要,趁此时机去探探大门状况倒也无妨。

那扇看似寻常的木门在掌心下纹丝不动,岿然如磐。

果真的,推不开。

艾玙指尖冰凉的掌心突然扣住邬祉的腕骨,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往前推送。

林熙和立马会意,刚要触及他腕间脉搏,邬祉反扣,却没挣脱艾玙的桎梏。

“什么意思?”

艾玙面无表情地开口:“怕某个蠢货为了开门连命都不要了。”

林熙和指尖轻搭邬祉腕脉,垂眸沉吟:“元神受损倒不算重,只是魂魄不稳。”

“这还叫不算重?林熙和,非要等他魂飞魄散才算事大?”

艾玙不想听他们解释,他皱眉松开手甩向一旁:“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好个视死如归的英雄做派,反正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邬祉却目光飘忽,他在想,艾玙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或许从那句随意的“开门”起,对方就已洞若观火。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被一个人在心底翻来覆去地琢磨,每个音节都咂出了不同的滋味。

这种被人反复斟酌、细细咀嚼,又忍不住回味的感觉,带着说不出的微妙与悸动。

当时,他太担心艾玙和同门师兄弟了。

“对不起。”邬祉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他道什么歉?

艾玙脸上出现了一刹的空白,如同被抽走灵魂般凝滞,这突兀的失态太过明显,引得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脸上。

然后,艾玙耳朵红了。

艾玙当然能感受到,被几个人这样盯着看能不害臊才奇了怪!

他局促地往林熙和身后缩了缩,却因无处躲藏而愈发狼狈,炸毛似的拔高声音:“再看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不看不看。”

林熙和见状抬手虚挡在艾玙身前,半是安抚半是警告地朝众人挥了挥,接着强硬地转移话题:“那这门开了后发生了什么?”

目光在林熙和身后若隐若现的衣角上滞留片刻,才缓缓移开,邬祉淡淡道:“被拒之门外的老妪化作了妙龄少女,还道是我开门之恩。”

江砚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门扉,又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的门板让他眉间微蹙:“垂髫总角,豆蔻芳华,嫁衣如火,人到中年,直至白发佝偻,这分明是一个女子完整的一生……先前还存疑,可你们看,艾玙捡到香囊时,曾提及女鬼心口有伤,而喻执也提过,他当时刺中女鬼的,正是同一处!”

喻执神色凝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仿佛还残留着与那神秘存在对峙时的余悸,他微微颔首:“看来可以确定了,我们遭遇的是同一人,只是处于不同年岁。”

艾玙眉头轻皱,眼底满是困惑: “可当我喊出那个名字后,它的反应实在蹊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迟疑,“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甚至出声提醒我扔掉香囊。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它是在暗中相助。”

“相助?”喻执猛地抬头,想起先前缠斗时那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至今心有余悸,后背泛阵阵凉意。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种森然杀意,怎会是帮忙?”

但很快,他又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不过你所言也有几分道理,难道这其中还藏着时间规律?亦或是触发某些关键契机,它才会转变态度?”

“这情形与骨鸢村如出一辙。还记得当时那个冒死冲出来,拼尽全力喊我们逃命的村民吗?他们或许都并非自愿化鬼,背后怕是有人暗中操纵禁术。”

邬祉边想边道,说话时的音调也因缓慢的思虑而变得悠长,“只是这禁术太过诡异,我一时也参不透其中门道。等与其他师兄师姐会合后,再从长计议吧。”

无情宗的传承之路与寻常门派大相径庭。

多年前那场浩劫几乎令宗门覆灭,直至玄乙宗师重开山门。

不同于其他门派遵循师徒相承、代代更迭的规矩,玄乙宗师坚信诸多秘术绝学唯有亲自传授,方能保其精髓不失。

在此理念下,无情宗自成独特传承体系。

一代弟子修习有成后,玄乙宗师便重新收徒,开启新的一轮教导。

如此往复,历经数代,宗门内虽弟子更迭不息,师尊却始终是一人,这般“铁打的宗师,流水的弟子”之景,也成了修真界独树一帜的奇谈 。

此番比武盛会,堪称无情宗倾巢而出的盛事。

从初入山门的懵懂弟子,到修为通玄的仙尊长老,皆将奔赴这场邀约。

这不仅是一场以武会友的游历试炼,更是全宗上下向着同一道心之所向奋勇进发的修行征程。

众人步伐铿锵,携着本脉师尊亲授的绝学,在刀光剑影与灵力激荡间,寻觅证道之契机,让无情宗沉寂多年的锋芒,于盛会中再度绽放。

既是殊途同归,倒省了分头寻人。

如此一来,同门碰面是迟早的事。

可带着目的奔赴,相遇时究竟是援手还是刀刃相向,倒教人期待。

檀木梁柱间浮尘在幽暗中浮动,几道锈色光斑斜斜切过供桌积灰的铜香炉。

五人回到正厅。

“把地掀了。”艾玙以命令的姿态道。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林熙和已抬手挥出灵力。

轰然巨响中,除众人立足之处,地面应声龟裂。

他双指并拢轻叩掌心,低唤“风来”,碎石便在飓风里卷向两侧,露出地下暗纹流转的诡异阵法。

邬祉顿悟:“你怀疑与骨鸢村那遭一样,是人为布下的?”

“是一样的吗?当时我没看清。”艾玙道,弯起的眼尾沁着一抹得意。

“大概……?”江砚舟蹲下身,指尖拂过阵法边缘焦黑痕迹,语气带了迟疑。

“得,看来都记不清。”

艾玙甩袖,冲林熙和扬了扬下巴,“熙和,回去后务必查清楚。”

“好。”林熙和垂眸凝视阵法,袖口银线暗纹随动作泛起微光,应得干脆利落。

而江砚舟淡定地收回视线。

对于苏云娘,艾玙的心情是复杂的。

世传鬼类,性本凶顽。

或因嗔怨而存,或由执念所化。

鬼性恶,已然成了公认的事实。

可是被恶意催生的鬼,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曾见过被善待的老鬼,守着恩人坟茔三年不肯离去。

艾玙忍不住想,被怨气浇灌成型的魂灵,究竟是生来噬血,还是被人间恶意逼成了狰狞模样?

苏云娘一直在提示他们,留下了诸多线索。

但到现在,他们居然都没有再碰到过云娘。

艾玙怔忡间,无意识呢喃:“云娘……”

话音未落,邬祉骤然驻足。

艾玙收势不及,险险撞上林熙和横来的手臂。

“苏云娘。”林熙和沉声道。

顺着他目光望去,红衣新妇正以诡异弧度扭转脖颈,唇角撕裂至耳际,惨白面皮绷出可怖纹路。

“咔嗒”脆响惊破死寂,林熙和袖中金镶玉凤头钗突然断裂。

他瞳孔骤缩,旋即欺身上前半步,将艾玙严严实实护在身后:“退后!”

江砚舟长剑出鞘,寒芒如练直取苏云娘面门。

女鬼却诡异地裂唇一笑,身形化作黑雾骤然消散,又在众人头顶凝聚,利爪裹挟着腥风直扑艾玙后心。

如此狰狞,倒像是把所有委都咬碎了藏在牙缝里。

邬祉反应极快,长剑挽出银花缠住黑雾,喻执趁机掷出符咒,金光炸裂处,黑雾发出刺耳尖啸。

艾玙翻身滚地避开袭击,同时抬手接住江砚舟飞来的“流雪”。

苏云娘似被激怒,黑雾奔涌间,指甲暴涨三寸,泛着青黑幽光。

它凌空一抓,地点突然转换,他们回到了正厅。

地面阵法亮起,藤蔓破土而出缠住众人脚踝。

邬祉剑气纵横斩断藤蔓,剑尖却在触及女鬼的瞬间被无形屏障震开,虎口震得发麻。

邬祉咬破指尖,血画符咒贴在长剑上,喝道:“破!”

剑刃刺穿黑雾的瞬间,苏云娘发出凄厉惨叫,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夜风里。

众人尚未松口气,残光又骤然凝聚,这次竟分裂出三个红衣身影,从不同方向发动攻击,屋内一时鬼哭狼嚎,灵力激荡如潮。

江砚舟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符咒如蝶群纷飞而出,在五人周围布下防御结界。

三个苏云娘的虚影发出尖锐的嘲笑,身影闪烁间,利爪已穿透符咒,朝着结界疯狂抓挠,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回荡,结界表面泛起阵阵涟漪,似随时都会破碎。

艾玙手持短刃,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他注意到三个虚影中,右侧那个苏云娘的红衣下摆沾染着些许泥土,与另外两个干净的虚影略有不同。

心中一动,他低声对身旁的邬祉说道:“右边那个,气息似乎比另外两个更实!”

邬祉心领神会,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剑气破空,直取右侧虚影。

然而,当剑气触及虚影的瞬间,那虚影竟诡异地消散,又在邬祉身后凝聚,利爪狠狠抓下。

间不容发之际,喻执长剑如灵蛇般飞射而来,缠住虚影手臂,用力一扯。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与喻执展开力量的对峙。

江砚舟趁机将一张金色符咒贴在结界之上,大喝一声:“爆!”

符咒轰然炸开,强大的冲击力将三个虚影震得倒飞出去。

可还未等众人追击,虚影再次融合,苏云娘的身形重新显现,只是此刻它的气息更加暴戾,周身黑雾中隐隐有血光流转。

“尔等扰我清净,今日都得死!”

苏云娘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尖啸,而是带着一股低沉的威压,刺得耳膜生疼难耐。

话音落下,它双手高举,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隙,无数白骨从地底钻出,朝着众人爬来。

这些白骨行动敏捷,牙齿锋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艾玙握紧短刃,目光却愈发清明。

这些虚影、白骨不过是表象,苏云娘困在执念里成了活死人,杀得越狠,怨气反而越强。

得让她放下心结,破了这死循环!

邬祉一边移动,一边趁机贴近艾玙。

长剑在空中划出银弧,缠住袭来的白骨手臂,挡在艾玙身前。

“你想到什么了吗?”邬祉问。

艾玙抬眼看过去,显然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我不明白它是要走,还是想留在这里。”

地面突然震颤,数十具白骨破土而出,形成合围之势。

艾玙旋身跃起,靴底踩在白骨天灵盖上借力,瞥见江砚舟的结界在黑雾侵蚀下已现裂痕。

“江砚舟!”他扯开嗓子喊道,“用你那探查符咒,找找残留的灵识记忆!”

江砚舟闻言咬破指尖甩出带血符文,金芒在腐臭白骨间艰难穿行。

不知何时邬祉就一直在身后,他微微前倾,在艾玙耳边道:“若能找到苏云娘执念根源……或许能引她入幻境,让她自己解开心结。艾玙,你好聪明。”

艾玙低头。

远处被白骨拱卫的苏云娘虚影,红衣下摆的泥土正簌簌掉落,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

“苏云娘是想回来……”邬祉拉过艾玙,手下的手腕却内扣,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想挣脱?艾玙的心思他真是一点都猜不透。

“可这里是孙家,不是苏家祖宅,它要回的究竟是哪处牢笼?”

苏云娘的虚影此刻正对着大门方向嘶吼,可衣摆泥土却沾着槐树叶碎,两个“归处”在阵法里相互撕扯,才让执念成了吞噬活人的死结。

“是想回到这被人摆布的现世……”

艾玙灵巧旋身,玄色衣袂扫过供桌上的烛火,火苗猛地窜高半寸。

两人并肩而立时,邬祉高束的发髻恰好比对方高出半指,却抵不过艾玙眼中笃定的锋芒。

“还是那段尚未被折辱的往昔?”

“无处可归的游魂,本该转世,却被邪术拘魂炼鬼。这不是普通执念,是被刻进魂魄的诅咒!”

“天道至公,凡有执念必有破绽。如有能篡改命数的歪门邪道,我们便将这错漏的因果……”艾

玙突然抬眼,瞳孔深处流转着古老咒文,“一一修正。”

艾玙袖中乾坤袋微动,手中出现三枚透骨钉,随后被掷出,钉尖分别刻着“忘”“归”“宁”三字:“若它想回来……总得先看清自己困在哪个'回来'里。”

“忘”字钉对应它被迫遗忘的初心,“归”字钉指向它错乱的归处,“宁”字钉则是未得的安宁。

话音未落,叶间忽起怪风,大门方向飘来纸钱灰,槐树下却渗出带着露水的青草香,几乎是刹那间,两股气息交错,苏云娘的虚影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深处蜷缩着的少女身形,怀里紧抱的不是孙家的族谱,而是半卷沾满槐花香的婚书。

艾玙突然福至心灵:“难道症结出在这场婚约……?”

“它阿娘。”

邬祉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响起,少年的瞳孔映着烛火,将艾玙的影子拉得细长,“苏家主母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当年那纸婚约,既是云娘另一个噩梦的开端,也是她母亲用余生赎罪的枷锁。”

红衣女鬼此刻的怔忪,或许正是在无数个轮回里,反复咀嚼着至亲背叛的剜心之痛。

邬祉腾空而起,五根簪子在他指尖旋成银光,精准投入碗中。

斑驳的墙壁上浮现五道鬼影,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撕开的符咒,在空气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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