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后,女娲以黄土塑人,初时人人皆有双生之躯,心魂相通如镜中影。
后天地动荡,阴阳失衡,双生之体被迫割裂散落人间。
从此,每具躯壳都带着半阙心魂在尘世漂泊,以“爱”为引,于千万人海中寻觅那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可爱是什么?
是姑娘与姑娘耳鬓厮磨间藏不住的星光与温柔,是少年与少年十指相扣时穿透世俗目光的滚烫温度,是妻子与丈夫以岁月为誓相伴余生的忠诚,是生者守着泛黄遗照在寒夜呢喃的那句“来世再续”,是凡人踏碎云端向神祇倾吐的炽热祈愿。
从初遇时的懵懂温柔,到面对外界压力的坚定相守,再到岁月沉淀后的长久陪伴。
从阴阳相隔仍不改的深情,升华至跨越物种、打破天地界限的极致追求,这层层递进、由浅入深、由现实至虚幻的种种,皆是爱情的模样。
爱情是对感情的绝对掌握,也是抛洒七情六欲的豁然。
我们追寻爱,却不被爱裹挟。
我们深陷爱,却始终保有自我。
爱情的最高境界恰是于荒诞宇宙中清醒的相拥,当双方看透生活本质的虚无,仍以推石般的勇气,选择日复一日地凝视彼此灵魂,在互相照耀中完成对生命意义的自主构建。
这不是逃避荒诞的避风港,而是两个自由个体以爱为刃,共同劈开混沌,在有限的生命里雕刻永恒的反抗诗篇。
当然,这也不过是万千解读中的一种,毕竟爱情从无定式。
当疯狂撕碎理性的桎梏,当毁天灭地只为一人的执念疯长,当飞蛾甘受灼痛扑向烈焰,当禁忌之果嚼碎后仍品出甘甜,当背叛全世界也要与你共坠深渊,当明知永恒孤寂仍固执点亮所有月亮……
这些看似极端的情愫,同样是爱情的注解。
这,都是爱情。
我爱你,你也爱我。
这份爱让我甘愿跋涉星河,摘下一百个月亮串成项链,悬于你的颈间。
我要点亮世间万家灯火,让每一束光都化作温柔的指引,照亮你踏月归来的路。
人间情爱,从来都是被劈开的灵魂在时光里的重逢与圆满。
楚知渊打小就把忘川护在掌心。
忘川生下来就没见过爹娘,眼盲心亮,偏生把那副温润性子养得通透。
当年忘川父母临终前颤巍巍将幼子托付给他时,楚知渊攥着对方冰凉的手,望着檐下滴落的雨珠,咬着牙应下了这桩命定的缘。
村人总说他俩是天生一对。
一个知渊守心,一个忘川渡人,一深一渺,连名字都像老天爷掐算好了的。
闲言碎语里,有人打趣楚知渊是兄长,要照拂年幼的忘川,这话听得楚知渊牙根发痒。
什么兄长?
他看着忘川在溪边洗帕子,水珠顺着那人苍白的手腕滑进袖口,偏生村口那傻小子还摇着尾巴追在后面喊“哥哥”,叫得人心里冒火。
那日卯时天还没亮透,楚知渊就背起装着薄袄和炊饼的包袱,攥着忘川的手拐出了村子。
第三天夜里,他把房门栓得死死的,烛火映着忘川泛红的眼角,平日里清冷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呜咽。
到了第四日,窗棂被晨雾洇得发白,床上凌乱的锦被裹着两具交缠的身躯,楚知渊低头吻去忘川睫毛上的泪,终于将人彻彻底底拢进了怀里。
昨晚,忘川张着嘴,流着泪,指尖抓紧楚知渊衣襟时发着颤。
他看不见对方眼里翻涌的暗潮,只觉身体被凿开了似的,腰腹被托得发疼,喉间的呜咽刚要溢出,就被人用指腹碾成破碎的气音。
楚知渊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湿意,掌心扣着那人后颈轻轻揉按,听着怀中人因颠簸而断续的喘息,指腹蹭过忘川腕间他亲手缠的护腕银铃。
银铃轻晃的刹那,“叮铃铃”。
这熟悉的声响,是跨越阴阳的纽带,亦是刻入骨髓的羁绊,无需抬眼,楚知渊便知晓,那人正在自己的身上,带着独属于忘川的清冽与温柔。
这副只能攀着他肩头发抖的模样,特别可怜。
“怕什么?”
他低笑一声,指尖掠过忘川红肿的唇,感受着怀中人因这动作而蜷缩得更紧的身子,“你早该知道,我就爱你这会儿,除了抓着我,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喉间的呜咽混着破碎的唤声,被尽数吞入温热的吻里。
忘川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对方后背,分不清落在颈间的是汗珠还是泪,只知道这具永远带着暖意的胸膛,是他在黑暗里唯一能攥紧的光,哪怕这光带着灼人的热度,让他只能沉溺着、依赖着,再也离不开。
最后,就像草原上的苍鹰与长风厮守、羚羊与土地共生,他们早已是彼此骨血里的刻痕。
楚知渊掌心的茧子磨过忘川腕间的旧疤,忘川耳侧的碎发扫过楚知渊喉结的痣,无需多言的契合,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像天造地设的归处。
正如草原接纳万物生息,他们的宿命,本就是在彼此的阴影里,长出共生的根系。
每当劳作时,忘川腕间总会系着一根靛青绳结,另一端牢牢缠在楚知渊腕骨处,随着动作轻晃出细密的弧线,“叮铃铃”。
即便他头戴宽檐竹笠,垂下的青纱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周遭打量的目光却似沾了蜜的蝇虫,总往他单薄的肩背上扑。
那些食不果腹的年月里,楚知渊宁可在码头扛大包扛到血渗进麻布衣,也不许忘川碰半分粗活。
可忘川偏生固执,总摸索着要淘米生火,被他抓住手腕按在榻上时,还梗着脖子道:“你又不是铁打的。”
待楚知渊攥着攒了三年的碎银,带着忘川踏入扬州城的那一刻,护城河上的画舫正传来琵琶叮咚。
这繁华之地果然藏着生路。
忘川的手比常人更灵巧,指尖似带着神工鬼斧,捻香、捣末、配伍,动作行云流水。
楚知渊曾见过这双手在暗夜里抓着他蓬勃又灼热的爱意,如今正将龙脑、沉水碾作星屑,混着苏合香揉成浑圆的香丸。
每当忘川俯身制香,衣襟间便溢出雪松香、兰花香,侵入他身上独有的皂角味,引得香料铺的老板娘都忍不住赞叹:“这位小郎君调的香,闻着竟比那琼花还要清雅三分。”
铜钿在楚知渊指间叮当作响,他斜倚着门框数了又数,目光却总不听话地飘向案台前的身影。
忘川垂首碾着香末,后颈碎发随动作轻颤,青纱下,睫毛投出蝶翼般的剪影,随着捣臼的节奏忽扇。
忽然间,满室龙脑与沉水的馥郁都成了背景,唯有那人发间若有似无的皂角香,勾得他捏紧了铜板。
千金万两,也抵不过心上人低头时半寸温柔。
楚知渊坐下,在一旁帮他分拣香料。
他故意把龙脑和沉香的罐子挨得很近,看忘川凭嗅觉精准区分后,指尖偷偷捏一下他的耳垂:“还是阿川的鼻子灵。”
俩人都是有钱就花,没钱就省点。
忘川能理解楚知渊的**,就像他能辨出沉水香里混了几分龙脑。
那些按在他腰上发烫的掌心,那些不容拒绝的亲吻,分明是求而不得多年的疯长执念。
有时楚知渊牵着他的手去摸新置的绸缎,哑着嗓子说“阿川值得最好的”,忘川便笑着将头埋进对方颈窝,他已经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了。
巷口的桃花开了又谢,总有人揣着点心匣子堵在香料铺前。
忘川看不见那些红了又白的脸,只礼貌地颔首微笑,听得楚知渊在身后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姑娘们说要教他绣花,少年们邀他听戏,连隔壁绸缎庄的小娘子都送来了香帕,美其名曰“交个朋友”。
楚知渊攥着忘川的手回家时,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掌心。
他不敢想,若忘川目能视物,定会看清这世间鲜妍,柳腰盈盈的歌姬,文采斐然的书生,哪个不比他这个粗粝的商贾强?
可每当夜幕落下,月光爬上窗棂,忘川总会被他抵在斑驳的砖墙上、冰凉的门板前,或是绵软的锦被里。
楚知渊吻忘川时,总爱先轻咬他的唇角,再用指腹轻轻摩挲被咬红的地方,像在确认留下了属于他的痕迹,又怕弄疼对方似的放轻力道。
忘川看不见楚知渊的眼神,却能通过他手掌的温度判断情绪。
当楚知渊嫉妒时,掌心会烫得惊人,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也会收紧。
而愧疚时,掌心会泛凉,指尖会反复蹭他腕间的银铃。
现在,他就知道楚知渊很生气。
楚知渊将忘川抵在褪色的木门上,粗粝的手掌覆住那双蒙着白纱的眼睛,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仍偏执地想要隔绝一切可能的注视。
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他的吻带着几分狠意,咬得忘川唇角渗出血珠,却在尝到咸腥的瞬间转为小心翼翼的舔舐。
“别离开我……”
滚烫的话语连着呼吸落进忘川耳畔,像在祈求又像在威胁。
他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对方衣襟,触到那片微凉的肌肤时,忽然想起前日绸缎庄娘子塞给忘川的香囊,锦缎上还残留着陌生的脂粉香。
妒火与恐惧瞬间翻涌,他猛地将人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摔进内室,任由床榻发出吱呀的呻吟。
忘川摸索着靠上他的肩膀,苍白的指尖抚过他紧锁的眉峰,轻声问:“又在乱想什么?”
这温柔的询问却似利刃剜心,楚知渊突然倾身将人压制,粗重的喘息喷洒在忘川颈间:“我怕……怕你哪天睁开眼,看见更好的……”
话音未落,便狠狠吻住那抹总在安抚他的嘴唇,舌尖扫过齿关时尝到咸涩,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忘川的。
身下的人挣扎着环住他的脖颈,摸索着寻到他颤抖的睫毛,用带着哭腔的轻笑回应:“我连光都看不见,哪来的更好?”
这回答没能让楚知渊平静,他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仿佛要把所有不安都揉进交缠的体温里。
从门板到床榻,从暮色到更深露重,他一遍又一遍索要承诺,听着忘川沙哑的“我只爱你”在空荡的屋内回响。
“别瞧别人……”
楚知渊的声音浸着喘息,滚热的唇落在忘川泛红的眼角,“只看我,只爱我……”
身下的人发着抖,睫毛上挂着泪,却固执地摸索着他的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应他:“好,只爱你……我眼里只有你……”
这样的承诺要重复无数遍,直到楚知渊松开紧绷的脊背,将人死死搂进怀里,仿佛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楚知渊的爱像困在暗巷里的孤兽,利爪磨得锃亮,却在触到忘川的瞬间蜷起锋芒。
每当旁人靠近,他便竖起浑身的刺,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尾椎骨不安地轻颤,明明是凶狠的兽,眼底却泛着湿漉漉的水光,生怕忘川嫌他太过暴戾。
他将人抵在墙角时,牙齿碾过忘川苍白的耳垂,像幼兽叼着猎物般既贪婪又小心翼翼。
掌心的茧子刮过对方纤细的腰线,留下暧昧的红痕,一遍遍闷声问:“你是我的,对不对?”
这种爱带着撕咬的力度,又裹着舔舐伤口般的温柔,如同困兽守着最后一块糖,宁愿溺毙在甜里,也不肯松开半分。
风拍打着窗棂,烛火在**里明明灭灭。
绸缎被揉出凌乱的褶皱,沾着汗意的纱巾不知何时缠上了雕花床柱。
楚知渊喉间溢出的低喘夹杂忘川破碎的呜咽,在空荡荡的屋内撞出回响。
沾染**的抽泣声撞碎在斑驳的墙壁上,又被更深露重的夜色吞了去。
蒙着白纱的忘川指节发白地攥着床单,而楚知渊像头餍足又惶恐的困兽,将人死死按在怀中。
檀香融进交缠的气息漫过梁间,恍惚间竟比他亲手制的香还要浓烈几分。
瓷枕滚落在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雀,月光探进半掩的窗,却羞得忙扯过云翳遮住眼。
凌乱的指节、泛红的眼角,还有那些黏着泪意的誓言……
更漏声渐弱,残烛摇曳着熄灭,徒留满室狼藉。
反正这一晚,荒唐得很。
楚知渊因嫉妒发脾气后,会默默去厨房煮一碗甜汤,把勺子塞进忘川手里,自己却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直到手腕被轻轻拽住,才听见忘川说:“你煮的汤,糖放多了。”
意思是,我不怪你。
“愿吾儿忘川渡尽,再不遇人间苦。”
可命运偏要教他懂,“忘川”从来不是渡口,是不断下沉的漩涡。
寒月凝作霜刃,劈开巷口陈年腐叶的霉腥。
忘川蜷在青砖缝隙里,指腹碾过墙缝剥落的石灰,掺入脖颈抓痕渗出的血珠,在夜风里结成薄脆的痂。
腐坏的酒气混着腥甜的涎水喷在耳畔,施暴者粗重的喘息如破风箱般刺耳,指节碾过他眼尾青痕时,喉间溢出餍足的笑:“小瞎子生得这般剔透……”
黑暗里,忘川指尖触到鹅卵石粗粝的棱,那是楚知渊曾说过“像春溪里卧着的白鱼”的触感。
他扬起手臂时,腕间银铃碎响动天地,那是少年怕他走失,亲手系在他袖扣上的“引路声”。
石刃撞进颅骨的闷响里,温热的血珠溅上脸颊,他辨不出颜色,却记得楚知渊说过“曼陀罗花开时,像把晚霞揉碎了铺在地上”。
此刻的温度,多像那年少年覆在他眼上的掌心,说好要带他“用指尖丈量忘川两岸的光”。
堤岸崩塌的瞬间,忘川坠入的不是湖水,而是楚知渊曾描绘的“忘川河”。
少年说,河水会漫过脚踝,像母亲的手般温柔。
可此刻灌进鼻腔的冰冷,却似千万根细针,扎穿他空洞的眼窝。
他在溺亡的窒息里蜷成虾米,指尖仍攥着碎裂的银铃,精神涣散间听见楚知渊在家里喊他“回家,阿川,回家”,却不知这一次,他再也触不到那人掌心的风。
三日后,破庙梁木上的铜铃响了十七声。
楚知渊倚着门框冷笑,眼底猩红漫过墨色,倒映着施暴者倒悬的傀儡般的躯体。
那人脚踝筋脉早被挑断,喉间血泡破裂的“咯咯”声,混着铁链晃动的轻响,在他听来却是忘川临终前的呛水音。
匕首游走在对方胸腹时,他特意挑开半片眼皮,要让这恶人看见,自己剜下每一块肉的模样:“碰过他的指节,该剜。说过污言的舌根,该割。”
刀刃骤然切入肋骨,“至于这颗脏心……”
他捏住还在跳动的心脏,指尖碾过黏腻的血管,“阿川说过,忘川河的水会洗去人间污秽,可你这样的东西,连河底的泥沙都嫌脏。”
血珠顺着腕间往生契符文蜿蜒,在苍白皮肤上洇成紫黑色的曼陀罗。
楚知渊想起忘川曾摸过他的眼睛,说“你的瞳孔里盛着整个春天”,可此刻倒映着血泊的眼底,只剩幽冥般的寒。
他忽然笑起来,指尖将心脏狠狠塞进对方喉间:“你看,他到死都没见过光明,这算什么'超脱释然'?分明是被你们这些蛆虫,拖进了比忘川更黑的地狱。”
那人倒悬着惨叫,他却忽然想起忘川七岁那年问他:“知渊哥哥的眼睛里,有忘川河吗?”
此刻他盯着对方恐惧的瞳孔,倒映着自己染血的脸,忽然笑起来。
他的眼睛里何止有忘川河,分明是把半生光阴都熬成了河,只为送忘川去一个不再失去的彼岸。
早多年前,楚知渊从忘川父母的手中接过忘川,他就接过了“引路人”的执念,却终究没渡得过命运的劫。
招魂之夜,楚知渊在乱葬岗布下七十二盏引魂灯。
灯芯是用忘川旧衣拆成的棉线,每一根都缠着他亲手编的“平安结”,灯油里浸着少年的泪,那是当年忘川摔碎瓷盏时,怕他心疼而落的泪。
子时初刻,他咬破舌尖,精血在青石板上画出扭曲的八卦阵,每一笔都带着颤抖。
曾几何时,他教忘川用指尖“画”星图,此刻却用自己的血,在人间画一道逆魂的门。
“魂归来兮……归兮……”
咒语混着夜风卷入幽冥,引魂灯突然爆起幽蓝火焰,在坟头投下晃动的影,像极了忘川摸索着走路时,被月光拉长的单薄轮廓。
楚知渊看见远处荒草晃动,听见银铃碎响,那是忘川腕间的残铃,在魂体飘动时碰响的。
他踉跄着奔过去,膝盖碾过碎石荆棘,掌心的往生契符文裂开细缝,漏出的黑气缠绕在发间,将墨色一寸寸染白。
当第七盏灯熄灭时,他终于看见那团破碎的魂。
忘川的虚影半透明着,腕间银铃只剩三片残片,在阴风里摇出不成调的响。
楚知渊扑过去时,指尖穿过魂魄的眉心,触到刺骨的冷。
幽冥的霜,正顺着魂体蔓延,而魂体边缘,竟凝着细小的冰棱,像忘川眼睫上曾沾过的晨霜。
“我来接你了,我带你回家……”
楚知渊将破碎的魂拢在怀里,感觉到对方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幽冥的寒,还是因为它身上的血腥气。
他感觉到对方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眼尾,就像从前,忘川总爱用指尖“看”他的表情。
“别怕,这次换我做你的渡桥,哪怕用阳寿砌、用血肉填……”
往生契符文在后背炸开剧痛,他却盯着魂体逐渐清明的面容,笑时血泪滴在魂体上,竟烫出细微的光斑:”看,引魂灯亮着,这条路不会再黑了……我把阳寿刻进了符文里,你哪怕做个孤魂,也能借着我的光,再看一眼……”
晨雾漫过乱葬岗时,只剩最后一盏引魂灯在摇曳。
楚知渊躺在坟头,掌心躺着半片银铃,发间已全白,眼底的猩红却还未褪。
远处湖水轻拍堤岸,泛起细碎的光,是他曾给忘川描述的“忘川河上的流萤”。
而他没看见,魂体在他怀里渐渐蜷成一团,残碎的银铃碰着他的掌心,发出极轻的、像是叹息的响。
那是用自己的血线重新穿起的,绳结里缠着忘川的断发,还有父母当年未说完的“渡”字。
早在多年前,忘川就已在他眼中,见过比所有星辰都亮的“忘川河”。
……
幽冥茫茫,魂魄无迹。
固执的少年在黑暗中开始无尽的寻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逐渐消逝的生命里,而他宁愿耗尽所有光明,也要在轮回尽头,为忘川寻一片真正的彼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