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年拿了剑后就离开了船舱,沈家则去帮着高照一起救助被大火困住的人。
当许妍年登上甲板的时候,黑夜已不再,天空一片青灰色,甲板上生了一片靠法力维持的新树,四周有灵星的火光。
她看到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单脚站立在桅杆之上却迎风不倒的男人,她猜想他应该就是高照口中施展花木之术的花神。
听雨也注意到了她,但他是因为她的长相。
许妍年环顾一圈,想找一下阿弟的身影。
这时,船尾传来“嘭”的一声,一道冲天的火光喷出。
那个位置是赵家的船舱,爆炸是火遇上烧酒引起的。
正在逃生的人被这一动静惊到,纷纷回头看发生了什么。
“阿姐?”许益寿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和自家阿姐长相相似的女子。
船尾因爆炸出现一个巨大窟窿,源源不断的水流从下面冒出。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声接一声的“嘭”传来,船尾被彻底炸毁。
船体向船尾倾斜,甲板上的众人接连摔倒,往船尾滑去。
眼看甲板上的人马上就要尽数滑入翻腾的河水腹中,船倾斜的速度竟忽地变缓,四周的新树抽出藤蔓,准确无误缠绕住甲板上众人的手腕。
在爆炸发生后,沈家就立即做了应对措施,他传音让花神保护好甲板上众人,又命高照去船底托住船身,阻止船继续倾倒,而他则去处置尚未引爆的烧酒和救助被困的人。
“嘶——”
许妍年吃痛,刚刚摔倒滑落的时候,手心摩擦出了血。
众人顺着藤蔓往上爬,许妍年因手上多了一把剑,抓握藤蔓很是不便,于是她试着把剑别在腰间,却丝毫没有注意头顶上方一个木箱正向她砸来。
“阿姐,小心——”
许益寿喊了一声,许妍年这才抬头。
来不及了,避无可避。
她松开手中的藤蔓,整个人和木箱一同坠入河水。
许益寿喊了一声:“阿姐——”
沈家把被困的人从船舱中带上甲板时,没看到许妍年落水的那一幕,只听到有什么东西落了入水中的声音。
但当他看到戴着平安扣的许益寿在喊“阿姐”那一刻,他立刻就意识到落入水中的是谁了。
他凌空而起,飞出船外。
许妍年不会浮水,她看到上空的沈家的时候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眼睛涨得难受。
当她被河水完全吞没时,她听到神官大人喊了一声“禧宝”。
他在喊谁?
禧宝是谁?
疼,好疼。
手心、眼睛、耳朵、鼻子都好疼。
许妍年缓缓下坠,丝状的血从手心的伤口流出流向了腰间的剑。
剑身上的黑色逐渐褪去,露出了原本的红色光泽和奇异花纹,在河水中十分耀眼。
“禧宝,醒醒,我们进都城了。”林如海拍了拍靠着马车睡得正香的自家女儿。
“到啦?”林多禧睁开透亮的眸子。
林如海笑着点头:“对。”
林如海从官有十五年了,前十五年一直在云城任职,如今被调回都城,入国史馆负责编撰国史。
“阿娘,我和爹爹到都城了。”林多禧抱着手里的瓷罐道。
林如海看向瓷罐道:“是啊,云儿,我们到都城了。”
瓷罐里装的是林多禧母亲秋云的骨灰,她在回都城的途中因突发疾病去世了。
林多禧掀开车帘,入眼是一片刺亮的白,陵水城这会儿正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时节,雪落了一片,商铺都还没开门,街上出行的人也不多,只三两人,惧是形色匆匆,裹衣前行,给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了一串串黑乎乎的脚印。
马车前头传来一阵动静。
“死丫头,你竟然敢逃跑。”女人站在屋檐下扯着又尖又细的嗓音,“给我打,打到她听话为止。”
“是,妈妈。”回话的是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说完他往地上跪着的少女身上甩下了一道又一道鞭子,每一鞭都气势十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啊啊啊,好疼,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不要接客,不要。”
少女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抓着女人的衣裙哀求道。
“放过你?”妈妈蹲下身捏着少女的下巴,眼梢上扬,笑了一声,然后又迅速换上一副狠辣的表情,“你主家把你卖给了我们楼里,你以后就是我们楼里的人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不。”少女摇头。
妈妈扯过自己被少女抓在手里的衣角:“给我接着打,打到她听话为止。”
林多禧跳下车:“住手。”
她一身鲜艳的红色衣裙,与洁白的雪形成鲜明对比。
妈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打。”
“住手。”林如海掀开车帘道。
这是一张五官俊朗的脸,妈妈的眼神在他身上忍不住停留。
“爹。”许妍年回头。
妈妈听了那一声“爹”后,脸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林如海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店铺的名字——怡香院。
很明显,这不是家讲理的店铺,店铺里的人也都不讲理,他们只认一样东西。
他把腰间的钱袋解下拿给了马车外的护卫,示意他递到对方手里:“这姑娘我买下了,你们看看这些够不够。”
甩鞭子的男人接过钱袋送到了妈妈手里。
妈妈掂了掂钱袋的重量,是个满意的数目,她对手下点了个头,手下立刻会意,转头进店中取来了少女的籍书送到了林如海的手中。
怡红院的门被关上,少女被留在了门外。
林多禧上前去扶地上衣着单薄的少女:“你没事吧。”
少女跪地:“多谢老爷和小姐救命之恩。”
林如海:“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四喜。”
林如海“嗯”了一声:“你以后就做我女儿的侍女吧。”
陈四喜叩头:“是。”
马车在林家祖宅前停下,门口站了好几个仆人,都是林家的老仆。
“老爷,小姐。”管家赵伯站在最前面,带领身后的仆人齐声道。
“嗯。”林如海:“赵伯,这位姑娘,你带她下去处理下身上的伤口,等她伤好了,让她负责照顾禧宝的生活起居。”
赵伯:“好。”
“禧宝,跟爹来。”林如海的目光在女儿和女儿手里的瓷罐上先后停留。
林如禧:“好。”
二人来到了祠堂,祠堂上供奉了林家列代祖先的牌位和一把林家先祖用过的红缨剑。
林多禧跟在父亲身后跪拜、磕头。
林家先祖林战是武将出身,红缨剑是他曾经用过的剑。
“好了,禧宝,你去歇息吧。”林如海看着祠堂上妻子的牌位,“我再陪你娘说会儿话。”
林多禧:“好。”
她回了自己院子里后,从行李中取出了一棵一路精心呵护的小树苗栽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是月棠树的树苗,月棠树是云城特有的树,春天的时候会开出好看的月棠花,是她阿娘最喜欢的花,只要一看到月棠树,她就会觉得母亲还在她身边,不曾离去。
回到陵水的这几日里一直在下雪,林多禧怕四喜屋里冷不利于她的伤口恢复,派人往她屋里送了好几筐炭火。
“小姐,你对四喜真是太好了。”四喜红着眼睛趴在床上道。
“你比我大一岁,怎么还动不动哭鼻子。”林多禧坐在床边,掏出怀里的绣帕给她擦泪,笑吟吟道,“快给我说说,陵水都有哪些好吃的。”
“好。”四喜吸了吸鼻子,“东街有羊肉汤、肉夹馍、臊子面、胡辣汤,西街有......”
林多禧咽了一口口水:“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个遍。”
四喜:“好。”
雪又下了几日才停,等雪不下了,四喜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老板,要两个肉夹馍。”出门后,林多禧和四喜先去东街吃了一份肉夹馍当作早膳,接着又逛了几家铺子,买了点炮仗和些小玩意儿回去装饰屋子用,等到走不动路了,二人在一家羊肉汤铺子坐下,要了两碗羊肉汤。
来喝羊肉汤的客人很多,老板说要等上一会儿,她们二人也不急,靠着方桌在长凳上小坐了会儿。
羊肉汤铺对面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宅邸,看着和林家祖宅差不多气派,门眉上的牌匾写了沈府两个大字,此刻门口有几个人正在推搡,其中一个是一位少年,另几个是穿着同样服饰的仆人。
少年宽大的肩上背着一个包裹,怀里抱了一个用来装骨灰用的白瓷罐。
“又来一个。”羊肉汤铺老板摆了摆头。
林多禧坐的这个位置离老板烹汤的锅炉近,老板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
“老板,您认识那少年?”林多禧问。
“不认识。”老板给炉子加了把炭火,“但像这样的少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上一个,基本都是来认亲的。”
林多禧:“认亲?”
“这沈家的老爷叫沈时,凭着祖上的荫蔽承袭了候位,平素最是爱美人,家中姬妾无数,外面还有一屁股的风流债,这风流债多了,自然是随时随地会冒出个来认亲的儿子来,不过到底是侯府,怎么可能什么人都进得了祖祠和族谱。”老板说话的功夫,两碗羊汤就出锅了,“两位姑娘,请慢用。”
林多禧:“多谢老板。”
四喜:“小姐,你不喝吗?”
林禧:“有些烫,等凉会儿我再喝。”
是有些烫,四喜摸了摸耳朵:“那我也凉凉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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