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蹲在地上，看着手里碎裂的镜片，指腹划过锋利的裂痕，心里空落落的。这面小镜子边角都快磨圆了，却也陪了她这些日子——夜里想看看自己的样子，或是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时，总离不得它。
刚才收工时被人撞了一下，镜子掉在地上，碎得彻底。
“啧，什么宝贝疙瘩，摔了还蹲这儿看？”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遇抬头，看见姜风野站在铁丝网对面，刚打完架的脸上还有道新的擦伤，却冲她笑得痞气，眼神往她手里的碎镜片上瞟。
“没什么。”她把镜片拢进纸里，想赶紧扔掉，却被他喊住。
“是镜子啊？”姜风野挑眉，语气忽然正经了些，“没镜子怎么行？”
秦遇没接话。监狱里的月钱紧，哪有闲钱买新镜子？她低头捏着纸团，忽然听见他说：“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她愣了愣，抬头看他。
姜风野往前走了两步，隔着铁丝网站定，目光沉沉地锁住她，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认真，又掺着他惯有的戏谑：“你长得好看，尤其眼睛，亮得像淬了光。这么好看，却看不到自己，太可惜了。”
秦遇的耳尖“腾”地红了。她想移开视线，却被他牢牢盯着，动弹不得。
“看着我。”他忽然说，声音压得很低，像风拂过湖面，“看着我的眼睛。”
不知怎的，她竟真的没动。
他的眼睛很深，像藏着片夜空，里面映着她的影子——头发有点乱，脸颊沾着点泥土，却睁大眼睛望着他，带着点傻气，又有点无措。
那是她自己。
秦遇的心跳忽然乱了节拍，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慌忙移开视线，却觉得那道映在他眼里的影子，比任何镜子都清晰。
姜风野看着秦遇红透的耳尖，心里那点因为她摔了镜子而起的烦躁，忽然就散了。
刚才远远看见她蹲在地上，对着堆碎镜片发呆，那模样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草，他就莫名的不舒服。他知道这面镜子对她有多重要——上次夜里路过她值岗的地方，看见她借着月光照镜子，眼神里的倔强，比星星还亮。
他就是见不得她委屈，更见不得她对着碎镜子，看不见自己有多好。
“你长得好看”这句话，他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她蹲在菜地里，露水打湿发梢，抬眼时眼里的光刺得他心口发颤，就想说了。
让她看自己眼睛的时候，他其实也在慌。怕她觉得他孟浪，怕她转身就走，更怕自己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心思，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没走。
她就那样望着他，睫毛轻轻颤着，像受惊的蝶，眼睛里却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影子。那一刻，姜风野忽然觉得，什么镜子都比不上这双眼——他的眼里有她，她的眼里也有他，这就够了。
“看见了？”他故意扬了扬眉，语气又回到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掩去眼底的滚烫，“以后想照镜子，就找我。我的眼睛，比任何镜子都清楚。”
秦遇猛地低下头，转身快步走远，像在逃。
姜风野看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他对着她消失的方向，低低地笑了一声。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映在他眼里的样子，有多让他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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