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管家急急跑了进来。
“王爷,顾远征走了,要去追吗?”
澄王脸上的笑意凝固。
“按原计划行事。待家宴结束后,把他杀了,别留痕迹。”
“是。”
澄王又恢复随和模样,“好了,该随魏公公进宫了。”
每年重阳节家宴前,皇帝都照例邀澄王进宫。
先皇一共有三位皇子。一位是如今的皇帝,一位是澄王澄烨,还有一位是远在北境的平襄王泓璋。
先帝驾崩前,澄烨和泓璋的感情深厚。两位皇子曾在民间私下游历,所到之处帮扶百姓、惩恶扬善,在民间风评甚好。
当时一度有人传言,皇子泓璋最讨先帝喜欢,还说当朝世子不过是个幌子。一来是为了保护未来真正的储君,二来是先帝存有私心,想让泓璋在民间多游历些时日,才能体察民情、顺应民意。
后来,为了锻炼泓璋管理军权的能力,先帝又将他短暂派去北境。只是先帝也没料到,皇子泓璋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澄王安静坐在皇帝的书房里,有宫女端来茶盏,他接过,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知道又是紫笋茶,便蹙眉,有些嫌弃地搁在案上。
“怎么,不合你口味?”
皇帝姗姗来迟,由魏太监扶着坐上了龙椅。
魏公公又转过身,朝宫女太监们递了个眼色,众人便知趣地行礼离开。
澄王撇了下嘴,语气悠悠:“今日脾胃不适,喝不下茶。”
“哦?是吗?”皇帝捧起茶盏,轻酌一口,心情似乎颇为明媚,“朕最近倒是胃口好得很,大概是喝了淑贵妃最近煲的养生汤的缘故。”
听到“淑贵妃”,澄王的眼睛亮了几分,抬头看向皇帝,“玉淑她近日可好?”
“既不用同其他妃子争宠争位分,又不必像皇后那般操持后宫……”
皇帝放下茶盏,笑得和煦,“每日只需给朕做做养生汤,陪朕消遣两句,这宫里的日子应还算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澄王对朕的淑贵妃,还是这般关心。”
澄王眼里的光暗淡下来,“皇兄还想让我怎样?这些年来,你我都心知肚明。当初若没有你干涉,这世间便不会有什么淑贵妃,而我的身边……”
“大胆!”皇帝怒拍桌案,厉声道,“这些年来,每年重阳你我叙话,你都要问起淑贵妃!朕对你的容忍有限!朕的贵妃,岂容你这般惦念?澄烨,你竟好意思与我说这些!”
澄王猛地站起来,眼睛直视皇帝,怒火翻涌道:“当年先帝病重,我本想写信告知泓璋,是你用玉淑的性命威胁我!说若我给泓璋写信,你明日便取玉淑的项上人头……”
“过去之事,如今提起,又有何意义!”
“不!你诓骗我也就罢了,还去诓骗先帝……在先帝面前添油加醋……诬陷泓璋在北境拥兵造反……是你!是你气得先帝吐血不止!驾鹤西去!后来,你又以先帝之名立诏书,永世不许泓璋回城!你可知,他也是你的亲弟弟!”
澄王越说越激动,竟一步步走到殿前,用手指向皇帝,“你贪恋皇位便罢了,那么想当皇帝,便自己当去!可你明知我跟玉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从来没跟皇兄你争过什么,你为何要抢走我心爱之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澄王,忽而冷冷一笑,“澄烨,这些年你小动作不断,又是周旋在商贾间,又是在民间造势,你可知朕为何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何?”澄王冷哼一声,满眼讥讽,“还不是因为你自大?”
“因为朕看透了你,看透你成不了事!”皇帝向后倚在龙椅上,斜睨着澄王,“自始至终,你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女人!你让自己沉浸在小情小爱里,你那心里,没有天下!”
“朕纳玉淑为妃,是因为其父是两朝宰相,朕需要他在朝中的势力。”皇帝俯身,语气里满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朕虽不及你那般‘爱’她,但只要其父在位一日,我便不会苛待她。可你呢?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一母所生,朕早就将你杀上千回百回了!”
“啪嗒!”有丫鬟打碎了小玉碗。
李梦楠蹙眉,“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可是王妃最喜欢的器物……”
那丫头有些慌,匆忙蹲下来,用手去捡残碎的碗片,却扎破了手,鲜血直流。
王妃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丫鬟站起,用自己的手帕帮对方包扎。
“王妃,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丫鬟带着哭腔说。
澄王妃摇摇头,抚了抚丫鬟的后背,表示不介意。
李梦楠同丫鬟道:“王妃说了,让你去找嬷嬷包扎一下伤口。”
丫鬟点头离开,李梦楠又唤来别的丫鬟,将碎片扫去。
家宴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王爷回来,与众宾客齐聚一堂。
王妃望向李梦楠,用手语问道:“王爷还没回来吗?”
李梦楠摇摇头,用手语回答:“换做以前,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今日却不知怎么的,宫里迟迟没有消息……”
王妃想了想,笑了笑,用手语回道:“许是跟皇上见了面,两人聊得太开心,一时忘了时间。”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言语里、神情里,心心念念的皆是澄王。
正午时分,王爷从宫里带了话,让王妃不必等他归来,可以提前开宴。
澄王妃放了心,将众宾客从各处偏厅请了过来。男宾两桌,女宾、官眷们六桌。
“阿姊,”陆遥歌走到李梦楠身边,问对方,“你有看到顾公子吗?”
李梦楠一愣,“怎么,他没有跟你在一起?”
陆遥歌摇摇头。
“别担心,”李梦楠抚了抚陆遥歌手臂,笑着安慰她,“澄王府虽大,但你的顾公子是绝不会走丢的,我这就帮你问问薛管家。”
“还是算了,阿姊,”陆遥歌却抓住李梦楠的手,不好意思道,“我还是自己找好了,不用麻烦府上的男管家。”
“当真不用?”
“嗯,”陆遥歌朝李梦楠笑了笑,“我方才想着,顾公子好像去后花园赏花去了,约莫一会便能过来。”
李梦楠忙着招呼官眷,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便拍了拍陆遥歌的手,“若有事,一定跟我说。”
陆遥歌点了点头,体面地走开了。今日澄王府来了这么多宾客,她实在不想给李梦楠添麻烦,也不想让对方牵扯在这些纷扰这种,至于那位男管家,那可是澄王的心腹,陆遥歌更不能去问他顾远征的行踪。
直到家宴开始,陆遥歌也没看到顾远征的身影。
周围围坐着不认识的官眷们,她们穿金戴银,衣着奢华。陆遥歌坐在其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几位官眷边盯着陆遥歌看,边窃窃私语。
那些与刑部尚书夫人相熟的官眷,听了几句对方挑唆的话,因为过于看轻陆遥歌,已然忘了官眷的体面,明目张胆地朝陆遥歌翻了几个白眼。
陆遥歌不甚在意,心里只担心着顾远征。
家宴开始时,有一位官眷站起身,嘴上说着讨喜的话,敬澄王妃。澄王妃面上带着谦和的笑,也一一回敬了过去。
随后接二连三的,其他官眷也依次站起来,纷纷敬澄王妃酒。王妃的酒量似乎很好,好些杯酒下肚,却依旧满面春风,大方得体。
陆遥歌并不习惯这种场合。她发现整顿饭下来,澄王妃吃得很少,笑得多,要么是打着手语,跟官眷们亲切沟通,要么是看着李梦楠在一旁打手语,转述官眷们的话。
席间有位官眷端来紫檀盒子,说是送给王妃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那妇人脸上挂着笑,说着吉祥话,看这架势,似乎也是一位官位不低的大臣的妻室。
席间也有好事的官眷起身问澄王妃:“今日家宴收到的礼物当中,您最喜欢哪位官眷送的礼物?”
王妃想了想,笑着朝李梦楠比画手语。
李梦楠便起身,取来一个普通木盒,拿出一对精巧可爱的十二生肖刺绣枕套来。
陆遥歌有些惊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这是她今天上午刚送给王妃的礼物。
李梦楠满怀欣喜地举起这对刺绣枕套,对大家说道:“王妃说,让我感谢大家今日的馈赠。在这些礼品当中,王妃最喜欢的就是这对十二生肖刺绣枕套。这是厚泽布铺的掌柜,独家为王妃绣制的,听说在整个长安城,都是独一份儿呢!”
席上有官眷好奇,“哪位是厚泽布铺的掌柜?”
有人朝陆遥歌指了指,说道:“就是那个发髻简单的女子……”
陆遥歌抬头,朝澄王妃和李梦楠笑了笑,心中很是感恩。
今日在席上坐着的,皆是达官显贵的官眷,王妃和李梦楠能这般说,是在给她陆遥歌的面子。
其他官眷听了王妃的赞赏,也对陆遥歌多高看了一眼,投来的目光终于多了几分亲切。
果不其然,宴席收尾的时候,有几位明艳的官眷主动走到陆遥歌身旁,想让陆遥歌也帮她们绣几套生肖枕套。
也有官眷发现整个澄王府的人都在佩戴十二生肖香囊,觉得算是一种流行趋势,便跟陆遥歌打听布铺的地址,想要明日亲自登门造访。
陆遥歌耐心回答着官眷们的问题,身边却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那位公子是谁?好生俊朗!却是个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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