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生面孔,分明是胡人长相,能来王府家宴,定是王爷和王妃的贵客了!”
甚至有官眷跑到李梦楠面前,打听那男子的底细。
陆遥歌一时好奇,也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回纥敞身着赤色锦袍,手持长扇,高调地坐在男宾席上,他抬眼,懒散地朝陆遥歌这望过来。
“他这是在看谁?”陆遥歌身旁的官眷惊讶。
陆遥歌倒显得颇为淡定,只微微朝回纥敞颔首,暗自希望她这位向来浮夸的东家,今日能稍微安分一些,可不要像平常似的大大咧咧地跑过来打招呼。
有位娇俏温婉的女子主动起身,走到回纥敞面前,似是相熟一般,热络地同他搭话。
回纥敞却只微微抬头,静静听着,半晌,他嘴角挂笑,竟伸出手臂,朝陆遥歌这边指了一指,不知同那女子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同回纥敞搭话的女子,也转过身来,竟有些哀怨地望了陆遥歌一眼。
陆遥歌一愣,有些云里雾里,下意识与那女子对视。
那女子竟觉得奇耻大辱了一般,羞愤转回了头,用手帕捂脸,直奔门外去了……
陆遥歌一惊,自知定是被回纥敞恶作剧了,便颇为无奈地瞪了回纥敞一眼,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他。
可回纥敞向来是厚脸皮的,竟大咧咧从男宾席位站了起来,端着酒盏坐到了陆遥歌身旁,“来,小掌柜,我敬你一杯。”
“承让。”陆遥歌低着头,不想去看其他人反应,双手捧起酒盏,简单回敬了下回纥敞,便将酒盏搁在桌上。
和回纥敞不同,陆遥歌并不喜欢这种高调场合,光是回纥敞主动坐过来,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官眷的注意。
“怎么?”回纥敞纨绔一笑,“平日看你在布铺挺大方的,今日竟还拘谨起来了?”
陆遥歌侧过头,无奈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侧妃的表妹,也在这家宴中。我可不想给未来的东家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回纥敞被气笑了,“那恐怕让你失望了。那女子方才已主动找过我,我跟她说,本公子早已心有所属。”
“东家真是残忍,”陆遥歌往门外望了眼,“那女子一定很伤心……”
“让她伤心的并不是我,”回纥敞轻笑,“我只是告知她,本公子的心仪之人,也在这场家宴中,她这才非常伤心地离开了。说到底,是本公子心仪之人,伤了她的心。”
“东家跟我说这些作甚?”陆遥歌抬头,朝四周望了眼,整个宴会厅依旧寻不到顾远征的身影,她有些着急,随口道,“东家心仪哪个女子,那是东家自己的事,不必向我一一告知。”
“那我如果说,我心仪的女子是你呢?”回纥敞手里把玩着酒盏,玩味地看向陆遥歌。
“东家别闹,”陆遥歌叹气,“我现在不想同你开玩笑。”
回纥敞放下酒杯,“我没有开玩笑。”
“既然如此,”陆遥歌想了想,抬眼,直视回纥敞的双眼,“那东家是否愿意告诉我,王爷今日找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回纥敞扬起一侧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我若告诉你,你便嫁给我?”
陆遥歌却无心与他玩笑,认真追问:“东家可有看见顾公子?”
“顾远征?”回纥敞放下酒盏,语气沉了沉,“我在与你谈正事,可否不要在我面前提那扫兴的人?”
“可我找不到他了……”
陆遥歌再次抬头,扫视整间宴会厅。澄王妃和李梦楠在离她很远的席位上与官眷们寒暄;那些衣着华美的官眷们,有的互相敬酒、恭维着彼此老爷的政绩;有的在讨论长安最近流行的服饰;也有的在暗中偷偷观察她和回纥敞。
陆遥歌避开那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男子,“我得出去走走。”
回纥敞挑了挑眉,“你要去寻他?”
陆遥歌没有回应,只是放下手里的筷子。
“如果顾远征死了,你会难过吗?”回纥敞问她。
陆遥歌蹙眉,“东家莫要说不吉利的话。”
“不,我是认真的。”回纥敞凝视着她,语气认真,“如果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我绝不会让他死。”陆遥歌直视回纥敞双眼。
回纥敞苦笑,“在这世上,只要是个人,他就会死。”
“那也绝不是现在,他可以等到头发花白,垂垂老矣,无憾实现心中所愿,有爱的家人守在他身旁死去,但绝不是现在!”
陆遥歌想站起身,回纥敞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座椅。
回纥敞身子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陆遥歌微红的双眼,“澄王想要拉拢顾远征,可凭他那倔强性子,一定会拒绝。他若拒绝,澄王定会毁了他!怎样,你心疼了吗?”
陆遥歌攥紧拳头,眼眶瞬间湿润,“所以,你跟澄王到底谈了什么?为何非得要顾公子的命?”
“我有些后悔拉你入局了。”回纥敞坐直身子,低头饮尽杯内的酒,声音沉得像浸了水,“我给你一箱银子,你走吧。”
“东家在说什么?”陆遥歌疑惑看向对方,“我听不懂。”
“在你的经营下,厚泽布铺彻底盘活了,我想,你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回纥敞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满室的浮华与喧闹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的目光穿过那些晃动的人影、交错的杯盏,自始至终,都只落在陆遥歌一人身上。
“陆遥歌,你别管顾远征了,你自己一人走吧。”
“怎么可能?”陆遥歌甩开回纥敞的手,“你我之前有过契约,我若能让布铺起死回生,东家便让我继续经营下去。东家怎能轻易毁约?”
“毁约罚金,我会如数奉上。”回纥敞语气严肃。
陆遥歌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若我没记错,契约里曾写过,若我们之间有一方毁约,罚金可是布铺转让费的三十倍……”
“没错,”回纥敞点了点头,“这三十倍的违约罚金,我会全部给你。只要你能离开厚泽布铺。”
“你,疯了?”陆遥歌惊讶,“东家可是商人……我明明已经给布铺带来了收益,眼看着经营越来越好,东家为何要赶走我?”
回纥敞苦笑,自斟自饮起来,后似是觉得不过瘾,竟直接举起酒壶,仰头豪饮,沉默着喝下整整一壶酒。
回纥敞何尝不想把陆遥歌留在身边?何尝不想让她继续经营厚泽布铺?
可就连他自己,也正夹在澄王和义父之间。
一方是义父在身后不断催促,催他与澄王结盟,早日达成大业;一方是澄王主动示好,想利用地道达成和平襄王的阴谋。
陆遥歌若留在明处,留在回纥敞的身边,定会受到干扰。
不仅如此,陆遥歌也定不能留在顾远征的身边了。
回纥敞放下酒壶,原本白皙的脸更清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同陆遥歌讲:“你拿到那毁约罚金,照样可以在长安开店铺,过安稳日子,照样能让阿弟阿妹们上学堂,不必再挨饿。但你得答应我,离开厚泽布铺,离开顾远征。”
“在东家眼中,我只是个爱钱的棋子?今日用得到,便加以利用;明日觉得碍眼,便掏出金银打发走?”
陆遥歌吸了吸鼻子,定定看向回纥敞,“银钱虽能买生存,可我对布铺已有了感情。铺子虽不是我的,我却有责任将它打理好。东家放心,你若真想赶我走,我绝不会赖着不动,但我需要时间。而且,东家无法用金银买我的感情——我不会离开顾远征。”
回纥敞转过头,深深看了陆遥歌一眼,刚想说什么,背后却有一小厮走了过来,轻轻唤了声“回纥敞公子”,随即凑到他耳边低语。
回纥敞脸色微变,站起身,沉声对陆遥歌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陆遥歌没作声,只转头打量方才来传话的小厮。
那小厮腰间系着个刺绣香囊,瞧着分明是王府中人。能与回纥敞这般相处,莫非是对方安插在澄王府的眼线?
陆遥歌一时也起了好奇,见四周没人留意自己,便悄悄起身,不远不近地跟在回纥敞与小厮身后,出了澄王府宴会厅的门。
小厮寻了个偏僻处,惊慌地对回纥敞道:“主人,大事不好了!您之前贿赂打点的大臣,全被一锅端了!府衙那边派出好多人马,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去了好些个大臣府上一顿搜查,查出了不少胡商与大臣勾结的证据……”
“真是祸不单行,”回纥敞长叹一口气,沉着问道,“可知是谁带领官兵搜查的?”
小厮摇摇头,“探子回报,那人脸上罩着铁制面具,身着墨衣……”
回纥敞握紧拳头,“我知道他是谁了!”
说话间,又有一小厮跌跌撞撞跑过来,站在回纥敞身前低语:“主人,已查出那戴铁面具之人的底细了——他就是无涯之主。”
回纥敞仰头看天,笑了一声,“铁制面具,无涯之主……真是走的一步好棋……”
“主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其中一个小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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