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王妃去了隔壁的偏房歇息,李梦楠按照惯例送来了避子汤。
手接过汤碗的那一刻,澄王妃却犹豫了。
李梦楠看穿澄王妃眼里的纠结,劝阻道:“王妃,这次我们还是别喝了吧。”
澄王妃抿唇,眼睛先瞥向别处,又落向地面,将汤碗置于桌上,才把心事用手语说给李梦楠听:“王爷今日说,想要个孩子。”
李梦楠叹气,她站在澄王妃身侧,缓缓蹲了下来,抬头看对方,用手语劝慰道:“皇帝给您这避子汤,是要求您给那侧王妃喝的。侧王妃家世渊博,她若诞下子嗣,的确对您和王爷在皇室中的处境有威胁,可王妃,您又何苦自己也服这汤药?”
澄王妃的目光落回桌上的汤碗,将唇抿得紧紧的,用手比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族得过诅咒,所生下的孩子皆为聋哑。我……我若真怀了王爷的子嗣,那孩子也同我一样,生下来便不能言语、不能听讲,这对孩子和王爷来说,都太过残忍了。”
李梦楠的眼眶也红了。她无法替澄王妃做决定,只能掏出手帕,默默为对方擦眼泪。
澄王妃这次没再犹豫,直接端起盛着避子汤药的碗,大口喝了下去……
这边澄王妃刚离开,澄王便醒了。他唤来贴身侍卫,轻声问道:“王妃又去偏房歇了?”
侍卫点头,“王妃知晓您睡眠浅,这才舍不得打搅您……”
澄王微微叹气,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侧过身问侍卫:“她,可是又偷偷服了那避子汤药?”
侍卫点头,提醒道:“那避子汤药的药方,和侧王妃茶碗里的药方是一致的。王爷,要不要制止王妃?”
“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去做吧。”澄王叹气,朝侍卫摆了摆手。
侍卫应声退下。
翌日一早,在澄王妃寝宫的间隙,先前派去调查陆遥歌的侍从回来了。
侍从站在澄王面前,躬身道:“王爷,都查明白了。先前以为陆遥歌是被卖到顾府时才与那顾远征相识,但属下在念奴桥走访中,竟得知顾家店铺有一伙计,每月都去念奴桥听陆遥歌唱曲。那顾远征,早就认识了陆遥歌。”
澄王轻蔑一笑,“你是怎么得知的?”
“那伙计前些日子从顾家请辞了,自己在念奴桥边开了个小酒馆。据说他请辞时,顾远征还给了他一笔银子。昨日,不过多灌了他几杯酒,他便独自感慨顾远征对陆遥歌一片痴心。那陆遥歌的父亲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每月要求陆遥歌给他八两银子,若陆遥歌给不够,便要卖了她的小阿妹。”
澄王冷哼一声:“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一个桥头卖唱的歌女,就算不吃不喝,也赚不够那八两银子吧。”
侍从点头,“这就是关键所在。顾远征派那伙计,每月去陆遥歌那听曲,听完便给银子,每次只给一点,这样多去几次,等到了月底,刚好给够八两。既保全了陆遥歌,也没有让对方起疑。”
澄王微微惊讶,抬眼问对方,“那陆遥歌,可知道是顾远征给的银子?”
侍从摇头,“她并不知情。”
“可有调查出顾远征这么做的缘由?”
“暂时还没……”
澄王清冷一笑,“这顾远征竟也是个痴情种。这软肋,可算被我们找对了。”
澄王妃亲自安排膳房,给王爷端来早膳。
澄王朝侍卫摆了摆手,“回纥鸠那里,你着手安排吧。”
“是。”侍从心领神会,退下离开。
澄王接过王妃端来的粥碗,一边用膳,一边唠家常似的问:“那厚泽布铺的掌柜,可是叫陆遥歌?你对那女子了解多少?”
提到陆遥歌,澄王妃脸上露出微笑,用手语回道:“她是个很励志的女子,虽出身低微,却不向世俗低头,如今在布铺街的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好了。”
澄王微微点头,“难得你这般喜欢,不如把她拉拢过来怎么样?”
澄王妃顿了顿,揣测出几分澄王的意思,点头回道:“王爷在民间商贾的声望极高,陆遥歌又是个伶俐的女子,若能拉拢她,的确能为您在民间声望造势。”
“她是个聪明人,的确可以为我们所用。但我对她的拉拢,远不止这些。”
澄王放下碗筷,语气沉了些:“我如今在朝堂上遇到些棘手事,急需顾远征的助力。可那位顾大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但他心悦陆遥歌。我想借陆遥歌之手,顺势把顾远征拉过来。”
澄王妃怎会不知澄王的意思?
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把陆遥歌作为软肋,让顾远征为澄王所用。
同为女子,澄王妃有些动摇。
澄王看出了王妃的犹豫,伸出胳膊,温热的手覆在了澄王妃的手背上,温和问道:“是否太难为了你?”
澄王妃立刻勾唇摇头,不忍澄王失望,“妾虽不懂朝堂上的手段,但若能为王爷助力,妾愿做个说客,促成您和顾大人和解。”
“如此甚好,”澄王点头微笑,眼底满是暖意,“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
陆遥歌第二日便回了布铺街,依旧开门迎客,打理生意。
伙计赵老三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地催她:“掌柜的,您快回柜台后歇歇吧!迎来送往的活儿有我呢,您别累着了!”
陆遥歌笑着应下,坐在椅子上歇着,目光却望向对面的菁菁布庄。
李菁菁的铺子如今被查封了,大门上贴满了封条,一片冷清。
顾远征昨日为寻陆遥歌,不仅带人围堵了李家所有商铺,还以涉嫌贪腐案的罪名,查封了李家所有产业。
只可惜,那李家父女狡猾得很,不仅成功逃了,连之前救了陆遥歌的翠柳,也跟着音信全无。
到了下午,云萝带着妹妹来了。一进门,便让妹妹跪在陆遥歌面前,要感谢陆遥歌的救命之恩。
陆遥歌连忙搀扶起那小姑娘,见对方脸上有泪痕,便温声关切:“在长安可还习惯?若有需要帮忙的,可随时跟我说。”
还未等那少女回复,云萝便皱起眉头,接连叹气:“她年纪小,心思还没琢磨明白,依旧惦念那将她卖给人贩的负心汉……”
陆遥歌望向那小姑娘,轻声问:“心中可还有恨?”
那少女望向别处,不肯说话,只抿着嘴,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落。
“与其说恨,不如说她根本就看不明白,”云萝无奈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几日她一直反复琢磨,究竟是她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得不好,才让对方产生了卖掉她的想法。”
云萝说到无奈处,眼睛也红了,“可惜我没见到那混账,否则必亲手撕了他不可!”
“小妹这种状态,可不能在酒肆里久待。”陆遥歌面露心疼,担心小姑娘独处时会犯傻,便朝云萝提议,“我那新铺已收拾妥当,下午阿姊便带着妹妹一同去看看吧。如今妹妹也找到了,你们正好可以一起安心经营那间布铺。”
云萝面露感激,声音带着些哽咽:“遥歌,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陆遥歌也含着笑,温声应道:“以后阿姊便是我那新铺的掌柜了。旁人来管,我还真不放心,但若是云萝阿姊,我们一起携手经营,相信未来的日子定能越来越好。”
说罢,陆遥歌又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女,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低头,小声回道:“云裳。”
“云裳,这名字可真好听。”
陆遥歌笑着赞赏,她伸出胳膊,主动握住了云裳的手,语气温柔却带有力量:“云裳,我们女子这辈子,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有时候幸运,会碰到好人,拉我们一把;但偶尔也会有不幸的时候,碰到坏人,给我们一些教训。会痛,会迷茫,会在内心一遍遍质问对方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可这些心碎都是正常的。这世间有恶,便有善,我们无法左右别人的恶,但可以选择对自己保有善良。坏人不会因为你的好,便善待于你,但世间总归好人多,当你不在纠结那个坏人,选择善待自己的时候,自然会吸引一个更好的人,真心对待你。”
大概是没料到陆遥歌会说出这番话,云裳抬起头,深深地望了陆遥歌一眼,郑重道:“遥歌阿姊,我知道了。”
陆遥歌下午带着云萝姐妹俩去了新店铺。
新铺子在街头,旁边的布铺也被之前的掌柜兑了出去,据说新店主是个胡人。陆遥歌本就不太在意对方身份,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新店铺的铺面里,依旧摆满了之前卖得很好的刺绣香囊——前几日试营业时,收益一直不错。可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下午的客人却突然变少了,反而旁边胡人那家店的生意络绎不绝。
陆遥歌正有些纳闷,之前一位老主顾主动走到她跟前,提醒道:“掌柜的,旁边店铺跟你家卖的刺绣香囊简直一模一样!价格还比你这少两成多哩!”
陆遥歌一愣,下意识道:“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随我一同去看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