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起伏不平的荒草地上,陆青林费力踩着一辆脚踏三轮车,车厢小小的,陶冉憋屈地蜷腿坐在里面,眼神涣散。
两人一车身后,还顽强跟着甩脱不掉的百数活尸。
超过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奔袭及活尸清除让两名哨兵的体力和精神力双双濒近极限。为安全考虑,二人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召唤精神体出来了。
好在夜晚还没彻底过去,尾随活尸的追逐速度也还不算太快。
临时寻来的这辆人力三轮车实在有些破得过分,车厢、车轮辐条,到处都是棕红的锈迹。陶冉指给陆青林看的时候,小陆哨兵甚至怀疑这玩意儿这辈子拉的都是些破纸箱片子。
但陶冉二话不说,直接哐地把自己塞了进去,理直气壮地指使他道:“骑车载我,半小时后换班。”
陆青林瞥她一眼,脱下套在作战服里的干净衬衣,丢了过去,嘟囔道:“起码也稍微垫下再坐吧?你这也太不讲究了。”
陶冉话都懒得说,草草将衬衣叠了几下,垫在腰后,双目放空,开始休息恢复。
……
陆青林越踩越生气,恼道:“这点速度,还不如我们自己下来跑呢?”
彻底休息了十多分钟,陶冉也暂时恢复了一点,脑袋靠在青年背上,懒洋洋道:“有什么关系,只要比活尸跑得快不就行了?话这么多,你是不是踩不动了?不行了就换我。”
陆青林不语,只脚下踩得愈发用力。
陶冉别开被风刮到脸上的长发,闷笑一声,抬头看看天色,缓道:“不着急,反正也赶不上黎明的婚礼仪式了,慢慢骑就是了。就这么看看沿途的风景也挺好,是吧小陆?”
陆青林瞥了眼黑乎乎的周遭,冷哼一声,非要犟嘴,“我觉得能赶上。”
“赶上什么?”陶冉惬意吹风,随意道:“你的伴郎衬衣都脱了让我垫着坐了,你还想赶上什么?”
陆青林又不说话了,他想明明是你不想赶上,我只是不让你费心再找借口而已。
二人陪伴成长的时间太长,彼此都太过熟悉。陶冉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旷野无人,陪伴着二人的除了座下三轮不堪重负的嘎吱哐啷声外,便只有后方的活尸追逐声。
陶冉忽然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说话间也带着困倦鼻音,含含糊糊的,“我睡十分钟,到点喊我换人。”
“哦。”陆青林随口应了。
第一个十分钟过去,第二个、第三个过去,陆青林一直没有开口喊人。察觉陶冉睡得正香,陆青林甚至额外又多绕了个圈,慢悠悠地往村子教堂赶。
看在与陶冉共同错失伴郎伴娘身份的份上,陆青林小心眼地决定,将身后的这波活尸通通带去婚礼现场“观礼”。
何况他也是真的很累了,这点小杂鱼,就留给那个谢姓哨兵负责清理好了,省得婚礼结束又去缠在盛铭身边,看着都烦。
陆青林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临近村子不足两公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尖叫,从小教堂方向传来的。
陆青林心下咯噔一声。这下不用他开口,陶冉已经瞬间睁眼清醒过来,拧身看向前方。
破阵也被她强行召出,略显摇晃地往教堂方向疾飞而去。
“没有活尸……”陶冉共享着金鹰视野,喃喃自语道:“盛铭和谢轶也在,根本不应该……”
“等等,虚拟态的感染精神体?!”陶冉愕然。
精神体是不能直接观测到虚拟态精神体的存在的,但显然,陶冉有此发言,是因为从金鹰的视角里,看到了突然显形的白蚕实体态。
因短暂休息而红润少许的脸,骤然再次苍白下来,眼下青影更重,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发生转变,变得冷厉严峻。
无需额外解释,陆青林也在同时理解现状——那对新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陶冉生气了,很气很气。
“陶冉。”陆青林小心斟酌着措辞,努力不去扭头看她,低声道:“这是意外。”
意外的意思是,即使我们按时或者提前赶到,即使仪式的全程我们都在场旁观或者部分参与,我们也无法阻止。
陶冉没有说话,只眯眼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丑陋活尸。
*
此时此刻,教堂内部,婚礼现场。
饱含恐惧的尖音在极近距离响起,谢轶眉头都没皱一下,迅速用手拂开落在二人裸露皮肤上的白蚕。
他戴着纯黑的全包手套,手掌带过之处,密密麻麻的白蚕纷纷像在热锅里炸出的爆米花,砰砰啪啪地往地上落。在下次扭动探头之前,又会被哨兵毫不留情地抬脚彻底碾碎。
在着手清理二人皮肤上的异虫时,谢轶还不忘推着二人往远离头顶破洞的方向走了几步,避开持续不断的桑蚕雨。
这时,塞缪尔也回过神来,白袍掀起往头上一蒙,护住脑袋脖子,直接冲了过来,抬脚猛踩地上四散蠕动的灰白桑蚕。
盛铭则稳稳挡在了几名小朋友的面前,不让他们靠近。
但是已经晚了。
盛铭做不到盛谨行那样的颠倒替换。身后小萝卜们或许曾经经历过养蚕的实践课程,也大胆地将成熟桑蚕托在手心,感受它的爬行。但那并不包括几十上百只白蚕从天而降,用数对短小的附足吸附在皮肤之上,将人当成桑叶,用口器进行切割。
极少有什么生物在聚起庞大数量后还让人觉得可爱无害的,蝗群飞过的稻田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啃食摧毁殆尽,被大量感染桑蚕精神体短暂覆盖过的人类,也会在几秒内变得鲜血淋漓,改头换面。
被谢轶从蚕雨中捞回的新人在缓慢变成两个血人。
无数微小的皮肤破口在不断往外渗血,二人的脸、颈、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颗血珠。复数的迷你红珠,同样让人觉得恐惧,感同身受的凉意蹿过整个脊背,让人头皮发麻不休。
近距离遭受蚕雨冲击,险些被波及的两个小花童已经哇哇哭了起来,白嫩的脸蛋瞬间嚎到涨红,挤成两颗皱巴巴的小圣女果。
谢可甜忍着没哭,但她也在扫到一眼新人现状时,猛地把头埋进盛铭身后,小身板抖个不停。
盛铭努力想遮住小孩子们的眼,但是同样已经晚了。
六个小萝卜全都挨挨挤挤地缩在盛铭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衣摆,或哭或呆或闭眼不敢看。巨大的恐惧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侵袭,营地所有人花费大量时间和心血努力营造出的坚实安全感也在同一时间被彻底打破湮灭。
周围变得不再安全,世界不再只是大人们在荒野上奇迹营造出的天然游乐场。
他们从土质松软,含水适宜的温暖地里被无情拔出,丢到危险环伺的真实世界。吵闹萝卜变成瑟缩鹌鹑,并深刻意识到自己随时会死会伤会痛会流血的脆弱现状。
没有父母保护的鹌鹑实在太过弱小。
在观礼活尸撞破木门冲进教堂之前,塞缪尔在临时拼起的长椅桌上坐下,努力伸长了胳膊将三个小孩护在怀里,“别怕。”他轻声说。
谢轶动作利索地又拼了一张离地长桌出来,看向盛铭。
盛铭正要上前,侧边忽然闪出一道白影,越过他,先一步坐上了长桌。
吴晴穿着谢轶临时脱给她的外套,衣服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宽大,却也方便了她将两个袖口打上死结。在重新穿上这件怪异外套前,她又抬手扯下头纱,大力在脸上抹了几下,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单薄身板也随之平复冷静下来。
吴晴调整坐正,深吸一口气,旋转拧动头纱,将其制成一条粗糙纱绳,卡进嘴里,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在场没有人明说,但她显然已经清楚知晓了自己的未来结局。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时间。
“我来带孩子们。”妆容全花的新娘努力朝二人扯出一个微笑,比哭还难看,但又无比坚定。
“吴老师。”谢可甜从盛铭身后奔出,嗷嗷哭着冲进了吴晴怀里。
小宇慢她几步,也眨着眼,慢慢挪了过去,爬上拼凑长桌,伸手抱向吴晴,“老师,不怕。”小孩笨拙地学习大人式的安慰。
吴晴又笑了,也同时哭了,透明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慢慢被残血染成粉红。
地上只剩下了谷雨,僵站在原地,恐惧又无措地抬头看向盛铭。
盛铭摸摸他的脑袋,道:“没关系的,你跟着我好了。”
谷雨抽抽噎噎地点头,往盛铭身边贴得更近。
一旁,潘冲见状,也脱下西装外套,扯下内衬,团巴团巴将嘴塞住。然后举着破烂衣服,走到谢轶面前,示意他将自己的双手也同样捆住。
谢轶没多废话,利落上捆。
满脸是血的潘冲:“……”
不是,哥们,你好歹犹豫同情一下啊?
哨兵没空同情,他往盛铭那边看了一眼,向导正在谷小胖前蹲下,侧头道:“上来,哥哥背你。”
谷雨打着嗝儿趴了上去,小胖手紧紧勒住盛铭脖子。
双手腾开,盛铭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活动能力。
无需对视,也无需任何语言沟通,确认室内情况得到控制后,谢轶也不管头顶洞口还在不断下落的感染桑蚕,直接闪身从侧门奔了出去。盛铭在他身后将侧门严实锁上。
教堂之外,陶冉和陆青林正在纯靠肉|体阻拦外界活尸的侵入,没有精神体的帮忙。教堂内部,盛铭背着谷小胖,开始他的清理工作。
开始之前,他还不忘扭头关心了小胖一句,温柔道:“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等回到营地的时候,我再喊你,你再睁眼。”
“嗯!”谷雨重重点头,眼睛紧闭。
……
片刻之后,六个小朋友们都在泪眼朦胧中酣睡过去,身上搭着盛铭的外套。
教堂的正门和侧门双双紧闭,不时会听到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木质的门板被撞得摇晃哐啷,但始终与外界牢牢隔开。
不知道谢轶出去后做了什么,总之,教堂顶上人为扩大的洞口中不再有透明桑蚕落下。
地上扭来扭去不停寻觅活人气息的蚕群也被盛铭一一清除干净,虫尸在一旁堆成小山。盛铭却没有停下,还在仔细检查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
蚕类精神体本身并不具备太大威胁,只要做好防护,应对起来倒也轻松。但即使感染主体很可能是一名高级向导,这样的桑蚕数量,也实在让人感到心惊。
是原本就有的精神体数量吗?可能太小。
那是感染后数量爆发增长的吗?或许存在这种可能,但他们之中无人曾经见过或听说过。
或者是类似汜金的姜鸣,感染前恰好服用过精神力增长类的药物?
……
没有答案,只有猜测,而他们也必须对此进行查证。
教堂外的打斗声还在持续,内里却彻底安静下来。手、口都被缚住的吴潘二人自觉缩在离孩子们最远的角落,靠坐在一起,什么话也说不出。
塞缪尔守在孩子们并排躺着的椅床旁边,同样心神不宁。
盛铭摘下手套,垂头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许多人期待已久、努力已久的婚礼,就这么被突兀打断,然后潦草收场。
盛铭忽的想起了那枚叶片断裂的四叶草。
幸运没有分成功吗?还是本就没有幸运圆满?
耳边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靠近声,塞缪尔停在他两步之外,踌躇几秒,揉着眉心,疲惫轻道:“回去之后,还是慢慢将事实告诉孩子们吧。他们同样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再有类似感染体出现的话,只靠我们,是绝对无法全部护住他们的。他们需要学习如何自保。”
角落里的吴晴和潘冲一动不动,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死亡宣判。
“不急。”盛铭抬起头,直视回去,表情平静道:“婚礼还没结束。”
“什么?”塞缪尔有些发愣。
“仪式还没结束。”盛铭站起身,表情很认真,“他们都还很清醒,可以继续剩下的流程。”盛铭认真到有些固执。
塞缪尔哑然,蓝眼睛里只剩难过。
*
与此同时,远方某处。
一人一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面前。
缠绕在死去向导身上的虫群闻“声”而动,豆大的褐色脑袋齐齐探向谢轶所在,像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全然为谢轶所倾倒。
哨兵伸出手,手心正对蚕群,五指并拢用力一挤,又是一串温热鲜血流出。
谢轶对着臃肿人影左右晃了晃手,宛如狗尾草逗猫一般,褐色眼睛全都跟随摇摆。
蚕躯拧动间隙,谢轶清楚看到其下被钻得千疮百孔的腐烂皮肉通道。除了死去向导自身伴生的桑蚕精神体外,通道中还钻有不少苍蝇幼虫。
他和盛铭想到的三种来源猜测,大概全部都是错误的。
“素威。”谢轶喊了一声。
白虎暴躁地在一边甩了甩尾巴,不情不愿地低头,叼起谢轶脚边放置的油桶,跳了过去。
庞大威严的白虎身躯即将从尸体头顶跃过时,素威看准时机,张口松开了油桶把手。油桶自由下落时,再附带一个虎爪轻踹。桶身角度翻转,敞开的桶口精准对上活尸头顶,哗啦啦浇落尸虫全身。
白虎轻盈落地前,谢轶已经顺手弹了根擦燃火柴过去。
幽蓝火焰暴起,一瞬将白影全部覆盖。虫身爆裂,腐肉转焦,火焰的颜色在青绿与赤红之间摇摆不定,鼻尖气味也变得诡异难辨起来。
谢轶一眼都不想多看,确认过周遭再无任何蚕虫遗漏后,扭头就走。
重新转为幼崽形态的白虎崽跟在他的身后,不满嗷嗷。
白虎崽:“嗷嗷嗷嗷!嗷嗷!”
你刚差点燎到我洁白如雪的高贵虎毛!可恶的坏哨兵!
谢轶连白眼都懒得朝它翻。
白虎崽:“嗷嗷!嗷嗷嗷嗷嗷……”
你这是嫉妒,嫉妒向导摸我不摸你,你……
白虎崽被谢轶拎了起来,黑眼对蓝眼,谢轶慢条斯理:“来,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白虎崽骤然消音,夹起尾巴,撇嘴主动消失了。
谢轶冷笑一声,继续往回赶路。
*
“要继续吗?”盛铭在吴晴和潘冲面前蹲下,轻柔解开束缚在二人脸上的他人保护性措施。
盛铭微笑劝道:“你们的婚礼,还可以继续完成。”
吴晴还未回答,陶冉和陆青林便陆续从头顶的破洞处跳了进来,二人的肩上各自栖停着一只小蓝蝶。
“这时候叫我们回来干什么?”陶冉没有表情地问了一句,目光在吴晴和潘冲身上短暂地落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陆青林则更为直接,道:“还剩一点,再有几分钟就清理完了。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过来?”娃娃脸哨兵的脸上戾气未消,反差很大,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强撑。
“一鼓作气懂不懂?停了再打很容易让人衰竭的。”陆青林抱怨一句,身体却很诚实地沉重砸进了长椅椅面,后靠仰头,舒服长叹。
“不着急。”盛铭回头答了一句,道:“新修过的房门都很结实,撑个十几分钟不成问题。”
“也行吧。”陆青林一秒接受,两脚一架,直接变坐为躺,道:“那我睡一会儿。”
“起来。一会再睡。”陶冉看出来点什么,两步过去,强拉着陆青林又站了起来。小陆哨兵嘴上唧唧歪歪,倒也没再烂泥一样重瘫下去。
两个疲惫哨兵的目光全都落在盛铭身上。
盛铭分别冲二人笑了一下,有点小孩执意讨要某物的不好意思。但在彼此默契的无言支持中,盛铭愈发坚定,重新转回头,将手搭在那对新人肩上,道:“我们把仪式圆满地走完吧,好吗?”
不要让这里再次成为需要回避的苦难地,也不要在终将到来的生命尽头,留下任何可以弥补的缺憾。
吴晴缓慢地眨了下眼,面部表情肌肉僵硬,蚕群啃噬留下的微小破口还在持续发痛。她怔愣看着表情认真的盛铭,看着盛铭身后并肩齐站着的熟悉同伴。
几人身后,是与自己此刻所处的昏暗角落截然相反的明亮光地。晨光已过,更为明灿的透明日光穿过屋顶破洞,将婚礼台照得一清二楚。台面已经被重新清理过了,不再有任何一只让人感到恐惧的青白蚕虫。
他们是为我而来的,吴晴忽然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此时此刻,以及在更早之前,他们全都来过这里,来过这座教堂、这个村庄,还有更远的城市。他们既是为我,也是为了自己和其他人,在筹备这场婚礼。
这是属于她和潘冲的婚礼,却又不仅仅只属于他们二人。
“好。”吴晴看着盛铭的灰色眼睛,哑声开口,真情实感地微笑起来,笑得特别好看。
她摸索着拉住身旁潘冲的手,和他一齐站了起来,坚定道:“我们把婚礼办完。”
“谢谢你帮我选的婚纱。”没了头纱的新娘转脸看向陶冉,真诚笑道:“我很喜欢。”
“嗯。”陶冉轻轻点头,“你穿很漂亮,很衬你。”
陶冉目光下移,视线落在溅有桑蚕尸液和灰尘的系带黑靴上,也道:“你选的婚鞋,也很完美。”
吴晴顺着看去,又是灿然一笑。
“嗯!我也觉得。”
门外残余的活尸围拢而来,堵在两道门后,用身体不断砸撞木门,“砰砰。”“砰砰。”
“这是婚庆鼓点。”塞缪尔一本正经。
“是的。”盛铭紧随附和,微笑着背抵教堂大门而站。
陶冉和陆青林对视一眼,各自推了几把长椅挡在门后,然后恢复傧相本职,杵在礼台两边。
塞缪尔重新拿起经书,在所有人的注视期待中,接着早上被打断的流程,微笑道:“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新人俯仰凑近,盛铭却在二人深情交换爱意时,眼前忽然模糊一片。
教堂之外,正往回赶的谢轶脚步陡然一滞,难以置信——他和盛铭之间的精神链接,竟然又断了???????
这不可能!
谢轶猛地抬头看向村子方向,表情凝重,又有些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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