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鸟玉璜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瑚朱眯着眼心情似乎不错,反观徐禾学站在门口盯着外边儿的雨看,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想什么呢?”瑚朱托腮,瞧着他的背影问。
“不知道,我很乱。”徐禾学回答的很快,他没有回过身,抱怨道:“这雨怎么下个不停?”
“如今是看雨也不顺眼了?”
“你为何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徐禾学转过身,背着光看不清神情:“那妖已经对安平王下手,你不担心?”
“呵呵,”瑚朱被他这句话逗笑,说:“你未免太高看这只妖了。”
“......”
“殿下他弹弹手指,”托腮的手作着弹手指的动作,“这妖,灰飞烟灭,呼——”瑚朱摊开手心吹了口气。
“若真如此,他为何困住京城?”许是等了将近一天一夜,徐禾学嗓子有些沙哑。
“困?”瑚朱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这个字用的妙,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看见了。”徐和煦眼神向下瞟,示意自己的脚踝。
“你的天赋的确很高,”瑚朱眯眯眼,将水杯往前推说道:“坐下来吧,你挡着我光了。”
徐禾学深呼吸坐在他对面,接过瑚朱递来的水仰头喝干,被情绪占满的感官回过神了,徐禾学突然发觉自己渴的要命,拿起水壶倒水一杯接着一杯。
“喝多了胀肚。”瞧着他的架势,瑚朱伸手将他摁住。
“等得太久了......”徐禾学蹙着眉,“那妖为何要害钟灵?”
“你虽然灵根天赋俱佳,”瑚朱从他手中接过水壶放远了些,说:“脑子却轴得很。”
“要害钟灵的未必就是妖。”瑚朱说道:“我想了一晚上,殿下与钟灵身世、身份和所处环境皆无共同点,那这背后之人是以何作准则要下手害他们呢?”
抬手擦干净嘴角的水珠,徐禾学沉思一会儿,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疑惑之情写在了脸上:“什.......”
间隙,门外有零散的脚步声传来,徐禾学噤声回头,对上了慎言疲惫的目光。
一昼夜过去,他似乎憔悴了许多。
徐禾学起身相迎,瑚朱仍是坐着,手里捏着玉,漫不经心地说:“如何?”
“暂且捡回一条命。”这会儿,轮到慎言拿起水壶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如此说来,也是我们来得及时。”瑚朱“邀功”般说着,徐禾学一惊,诧异地看着他。
喝水的动作一顿,慎言放下杯子,神情严肃:“不知阁下想要我等做什么?”
“抓妖这些事儿自然是道长你最懂行,”桌子底下,瑚朱捏了捏徐禾学的大腿,“也不必鄙人多说什么。”
接收到暗示,徐禾学接话:“前辈,据我们多日调查,皇城不下两只大妖盘踞,如今更是敢对天子妃嫔下手,危及国本,实数嚣张,但仅凭我们,要抓住他们实在是有心无力。”
“还希望道长——”
“你们?”慎言开口打断,说道:“观云台何不出山?青羊身为国师,护佑中宫不是指责所在?”
徐禾学噤声,垂眸躲避慎言探究的眼神,瑚朱拍拍他的大腿,同慎言说道:“正因为青羊是国师,他才不能出面,若观云台出手,则天下人皆知皇城不安,钟灵的身份,道长也知道,这事只可暗中调查。”
“何况,”瑚朱拿起水壶倒水,将杯子朝慎言推进:“云松散人闭关,慎言道长暂管观中事物,却在眼皮底下,险些让谨言丧命,如此大的纰漏,道长忍得下这口气?”
四目相对,慎言横眉竖眼神情中的不满难以抑制,瑚朱却仍是笑着歪歪头。
“什......”褚垣闻此言艰难地开口挤出一个字来,又被苏熠青嘴角的笑容给憋了回去,他转过头看着庭院里被劈开的的梧桐树,紧了紧牙关。
“不过,我与他皆是不承认的。”苏熠青有意戏弄褚垣,这种行径倒是有些眼熟。
“你......都知道?”褚垣默默有些心虚,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我们虽为故交,但平日里都忙于公务,”苏熠青缓缓说道:“知道的不算多,不过是日前,听他说心上人躲着他,与我发了几句牢骚。”
“他行事谨慎,但在这一事上却从未对亲友隐瞒。”
“他性情温良,”褚垣赞同地说道:“凡是也总是愿多想一些。”
听完这些话,苏熠青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有些怀疑地接话:“温良......也就只有殿下能看到他这一面了吧......”
“......”褚垣眼神飘忽,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倘若苏大人是来展示你与少卿大人少时情谊的,本王已经知晓,既没有别的事,本王就先走了。”
“殿下,”苏熠青匆匆走上两步,开口将他叫住,谨慎地开口:“关于禧昭仪是妖一事,殿下是什么看法?”
心脏被针扎似的一紧,褚垣垂眸掩饰自己的慌张,转移话题说道:“苏大人,此事乃皇宫秘辛,不可议论。”
“难不成,殿下也觉得钟灵真的是妖?”
“眼见为实。”
苏熠青听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断定:“殿下,钟灵并非是妖,我敢以性命担保,我也并非要求殿下对此事做出些什么,毕竟如今殿下的处境......”
“只是,陛下皇嗣淡薄,偏偏又是刚诞下四皇子的禧昭仪出事,”苏熠青几乎要将话挑明了说,“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古怪吗?”
盯着炉火愣神,苏熠青的话像是紧箍咒似的在耳边嗡嗡响,褚垣捂着头,觉得实在是思考不过来,手指勾勾叫来一条小蛇,贴着它的脑袋低语:“告诉瑚朱......”
事情吩咐完,药也熬好了,褚垣收起周身戾气,平复好心情,端着药碗回房,一推门就看见卫涂坐在书案边上处理事务,强压下去的不悦被轻轻勾起。
“殿下?”
笔尖在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卫涂被握着手臂拉起,几乎是被拖着向内室走的。
不满溢于言表,卫涂识相的不再开口,温顺的坐在床上接过药碗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他将碗倒扣,朝褚垣笑。
褚垣接过碗放在一旁,平静地说:“躺下。”
“躺了好几天了。”嘴巴发苦,卫涂哑声抱怨:“腰都睡直了。”
“......”褚垣就这么绷着脸盯着他,又不愿说话了,卫涂有些许无奈,他手指蜷曲刮过他的下巴。
“眼睛都气红了,”拇指揉过眼角,卫涂哄着:“听说殿下还劈了我的梧桐?”
说到此处,褚垣可算是绷不住了,他垂下眼,双手犹豫地比划着长短:“......只断了这么小一根枝桠,看不太出来......”
“那也是断了,”卫涂拉过褚垣的手,揉捏着他的手指,说:“是......我惹殿下生气了吗?”
“怎么可能!”褚垣倏地握住他的手否认,对上眼神无奈地瘪嘴:“要气,我也是气那只妖卑鄙,竟然趁我不在要......啧。”
“气急伤身,”卫涂笑着挠挠他的掌心:“该如何让殿下消气呢?”
“跟我回王府,”褚垣直视着他,郑重地说:“你稍一离开我的视线,那妖就见缝插针要取你性命,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可殿下是安平王,我是大理寺少卿,又怎能时时刻刻不分开半步?”
“能。”褚垣回答的斩钉截铁。
指尖微凉,卫涂回握他的手,平和的看着他没有急着回答。
对视半晌,褚垣败下阵来,他自己也清楚,这不可能,京城中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了,多到让褚垣心烦。
结党营私这个罪名,落在谁的头上都很棘手。
看着褚垣愁容满面,卫涂凑过去轻吻他的脸颊。
“殿下,对付他们我有经验,不必担心。”
他这样说着,褚垣更担心了,想开口说话却被卫涂缠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湿热柔软的吻从嘴唇一路向下延伸到颈间,褚垣尝到了药的苦味,迷糊间嘟囔着:“卫涂......”
“嗯?”耳边传来几声轻笑,褚垣心跳加速,酸涩伴着酥麻蔓延到五脏六腑,他揪着卫涂的肩膀与他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时而难耐地仰头,时而痛苦的躬身,没顶的欢愉将他们淹没,房中只剩喘息。
“等等......!”
身体轻颤,褚垣脱力靠在卫涂肩上,温热的呼吸裹着他的耳朵,神志飘忽在九霄外。
“原来......也会有感觉,”卫涂声调缠绵,细碎的吻落在褚垣耳侧:“我还担心,妖与人会有不同呢......嗯......殿下?”
颈间传来针扎的刺痛,血肉被利齿刺入,鲜红的血液从口唇间溢出,褚垣枕着卫涂的肩半眯着眼,抬手抚上被自己咬破的伤口,带着丝丝怒火与不满,他神情温柔却指尖用力的揉开流出的鲜血。
“你知道蛇毒也可入药吗?”
卫涂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褚垣的抱怨:“你是半刻也不肯停下来的......”
月牙儿隐入云中,天地间又刮起风来,轻掠过院前的小水潭,荡起层层涟漪。
茶桌上,一碗伤药冒着热气,宝集坐在边上看着架子上的玉雕发呆。
“把药倒了。”内室,珠帘晃动,人影绰绰,书页翻动。
“既然不肯喝为何老叫人送药。”宝集端起药碗四处找,发现房里的盆栽不见了,猜想是浇死之后下人拿走的,最后推开窗一伸手倒了出去。
“想让伤好得慢些。”
“邺平我可回不去了,”宝集重新坐下,随手将碗放下:“刺杀卫涂不成,如今褚垣满皇城的找我,京郊三十里内都是他的眼线。”
“若不是我逃得快,”宝集支着脑袋,看着内室里的人毛笔游动:“他身边那条红眼蛇得扒掉我一层皮。”
“是吗?”
“不是说我打不过,”宝集听他语气阴恻恻的,正襟危坐解释道:“只是说光天化日下,处理他太过棘手。更何况,时机未到,我若是与褚垣正面打起来,这京城得大乱。”
“无事,”他轻轻叹了口气,搁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说:“他死期将至。”
“原先想着收褚垣入麾下,只是卫涂先一步将他救下,按照褚垣的性情,想必已是生死之交。”那人将信纸卷好塞入小拇指粗细的竹筒中,说:“听闻那日情形,看来与我们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拉他入水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宝集感叹一句,重新倚着桌子懒散的坐着:“如今我在皇城寸步难行,要怎样帮你?”
“你说褚垣布下天罗地网,宝黍在宫中可以影响?”
“暂时没有,”宝集手指摸着碗沿说道:“褚垣不知道宝黍,他身边那只大狸子能耐不多,应付得了。”
“那就一切依计划行事,”他撩开珠帘,目光灼灼,将密信交给宝集:“将这个给罗谷桐。”
“成。”
从暗卫手中接过密函的时候,实积刚从大理寺走出来,连夜高压的办公,让他的眼袋都要掉到地下,看到那封密函,更是心觉崩溃。
“可是少卿大人。”
暗卫一点头,将信交给实积后,闪身隐入夜色。
“当暗卫也不错,起码不用跟人打交道。”实积看着人消失的方向,一边转身回大理寺,一边拆开密函。
还没走进庭院里,实积看着密函眼睛放光,调转方向走去讼简堂,嘴角是压不住的跃跃欲试。
“抓人呐,我最喜欢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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