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自尽了。
沈玦看向姜窈,正欲开口。
姜窈却已优雅地整理好微乱的鬓发和衣襟。她拿起那页残卷,又瞥了一眼地上常公公的尸首和那点蓝色碎屑,冷静得可怕。
“自尽?”沈玦来回踱着步,眉间紧皱,“何时?如何发现?现场可有异状?狱卒何在?”一连串的问题砸出去。
“就…就在刚才!换班的狱卒发现的!人…人都僵了!说是…说是用腰带挂在栅栏上…”衙役吓得语无伦次,“现场…现场没…没别人…”
姜窈站在原地,指尖捻着袖中那枚沾了沈玦喉间血的金针。针身刺着指腹,痛感使她保持冷静。赵侍郎死了?那个执掌刑部案牍库钥匙,最可能接触人骨笔、也最可能被无间阁渗透的关键人物?
阵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对手的狠辣与效率,远超她的预估。
“郡主。”沈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侧身倚着,对着姜窈咳了咳,“此案疑云重重,牵连甚广。郡主慧眼,当与沈某同去刑部大牢一观。或许…郡主能‘看’到沈某所不能见。”
姜窈也正有此意,有个台阶,便顺势下了。想着有人邀请总比大半夜的穿夜行衣验尸的好,绯色裙裾迤逦而过,一阵香风,径直走向门外。
“沈大人这‘请’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新鲜。”她还是忍不住想逗他,哪怕心中是愁云密布,蓦地瞄到沈玦颈间的痕迹,“不过…看在这新伤添旧痕的份上,本宫就勉为其难,陪大人走这一遭。只是…”她脚步微顿,回眸一笑道,“…大人可要护好自己这身‘皮’。再添新伤,本宫怕忍不住…想给您‘换’一身新的。”
沈玦看出了她强撑的紧张,也反过来逗她,低声道:“郡主厚爱,沈某…铭记于心。”随即紧随其后。
刑部大牢深处,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赵侍郎的单间牢房外已围满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个个面如土色。
赵侍郎的尸体已被放了下来,瘫在角落的草堆上。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舌头微微外吐,脸色青紫肿胀,双眼圆睁,凝固着死前极致的惊恐。一条沾着污渍的腰带随意丢在一旁。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罪官畏罪自缢。
沈玦蹲下身,仔细检视着那道勒痕,又翻开赵侍郎的眼皮看了看瞳孔。他动作沉稳专业,月白的袍角拖在污秽的地面也毫不在意。刑部的官员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解释着发现经过。
姜窈站在几步之外,没有靠近赵侍郎的尸体。一对锐眼如鹰隼,环视着这间狭小简陋、一览无余的牢房。石墙冰冷,地面潮湿,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一张破木板上铺着单薄的囚被,一只豁了口的陶碗倒扣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小滩未干的水渍。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汗臭和一丝……甜腥气。不是常公公那种离魂草的辛气,而是另一种带着点**花香的甜腻。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只倒扣的陶碗和旁边那滩水渍上。
“这碗,”姜窈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一下周遭众人立刻停住低语,“谁动过?”
一个矮胖的狱卒哆嗦着上前:“回…回郡主…小的发现大人…哦不,发现罪官时,这碗就这样扣在地上…旁边…旁边好像有点水…小的…小的吓坏了,没敢动…”
沈玦立刻起身,顺着姜窈的目光看去。他眼神一凝,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陶碗掀开。
碗底朝上,内壁残留着一圈浑浊的水痕,底部却沾着几粒微小的深蓝色结晶颗粒。颜色质地,与常公公血泊旁发现的蓝粉如出一辙。
“水?”沈玦捻起一点碗底的湿痕,凑近鼻端,眉头紧锁,“不是水。有股…极淡的腥甜气。”他猛地看向姜窈,“郡主?”
姜窈已走到他身侧,俯身,指尖隔着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沾了一点碗底残留的浑浊液体。她放在鼻下细嗅,那丝**花香的甜腻终于清晰起来。
“是醉芙蓉的花露。”姜窈的声音冰冷,“此花露本身无毒,甚至有些安神之效。但若与蓝磷石粉末相遇…”她指向碗底那几粒深蓝结晶,“…遇水则燃,遇气则毒。燃时无色无味,毒气入肺,片刻间便能令人窒息痉挛,喉头肿胀,如同…被活活勒死。”她头一抬,又看向赵侍郎脖子上那道逼真的勒痕,“这,才是真正的死因。那条腰带,不过是凶手事后挂上去,伪装自缢的障眼法!”
醉芙蓉花露?蓝磷石?”刑部一个年长的仵作失声惊呼,“这…这都是极其罕见之物!蓝磷石…只有工部督办的几处深山矿脉才有少量产出,专供…专供宫内营造司秘用!”
工部。宫内营造司!
沈玦沉了口气,心下了然,果真与他的推测一般无二。他缓缓直起身,脸上只剩下渊渟岳峙般的肃穆威压。
“看来,有人不仅手眼通天,能拿到刑部密库的人骨笔,能操控勋贵,能用西域邪术…还能轻易动用专供大内的珍稀矿藏,在这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里,用如此精妙狠毒的手段,灭我们的口!”
牢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空气凝固。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带着孩童嬉笑腔调的歌声飘忽下来,诡异无比,穿透刑部大牢的石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幕,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那声音忽远忽近,在阴森的走廊里回荡,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稻草人,稻草人,缝缝补补不成人…”
“风一吹,雨一淋,骨肉散落无处寻…”
稻草人!童谣的第三句!
姜窈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抬眼看向沈玦。
几乎同时,沈玦已疾步转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眸色赤红得吓人,狂暴地压着她,周身怒气。
“姜窈!”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近乎失控,“这次——你又想验谁的皮?!
牢房外,阴雨连绵,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
那诡异的童谣声并未停歇,反而在雨声中愈发清晰,缠绕着刑部大牢的四面石壁。
“稻草人,稻草人,缝缝补补不成人…”
“风一吹,雨一淋,骨肉散落无处寻…”
每一个字音,狠狠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官员衙役们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赵侍郎那青紫肿胀、死不瞑目的尸体还瘫在角落,常公公七窍流血的惨状犹在眼前,此刻这索命童谣又如诅咒般降临。
“来了…真的来了…”
“下一个…是稻草人!谁…谁是稻草人?”
“闭嘴!别念了!别念了!”有人崩溃地捂住耳朵,声音带着哭腔。
狭窄的牢房通道里再次陷入混乱。
沈玦扣着姜窈手腕的五指如烙铁,滚烫的力量穿透肌肤直抵她的骨骼。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意尚未完全平息,像要活吞了她。
姜窈腕骨剧痛,却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沈大人这是…怕了?”
“怕本宫这双不祥的眼,真给您招来一具要验的‘稻草人’皮?”借着被沈玦钳制的力道,猛地向前一步,踮脚朝着他颈侧那红痕上,狠狠一咬!
“嘶…”沈玦猝不及防,颈间传来尖锐的刺痛,扣着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姜窈手腕如同滑溜的鱼,猛地一旋一抽!袖中金针滑入手掌,针尖寒芒吞吐,却不是刺向沈玦,而是精准刺向自己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内侧一处穴位。
针入三分,一阵麻痒瞬间炸开!那快被捏碎的剧痛感顿时被压下,手腕恢复了灵活。
“我的眼,只验该死之人的皮!”
“至于谁是稻草人…”她猛地转头,目光射向牢房外阴沉的天幕,“…出去‘看’了才知道!”
话音未落,一道绯色身影挣脱了沈玦,率先冲向牢房那扇重重铁门。
沈玦站在原地,颈侧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方才的失控。他摸了摸颈间被咬的一排齿痕,看着姜窈毫不留恋冲向雨幕的背影,心底那股狂暴戾气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茫狠狠攫住。
她竟敢!竟敢如此!
“凌风!”
“守住这里!赵常二人的尸体,那碗,那蓝粉,给本官一寸寸地查!有任何发现,即刻来报!其余人——”沈玦森寒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姜窈消失的方向,“跟本官出去!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装神弄鬼!”随即大步流星朝姜窈追去。
刑部大牢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面上,溅起迷蒙的水雾,将远处的街巷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
那诡异的童谣声并未被雨声淹没,更加清晰,像无数孩童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齐声吟唱,天真又残忍的韵律穿透雨幕,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空。
“稻草人,稻草人,缝缝补补不成人…”
姜窈站在刑部高高的台阶上,雨水顺着鬓发滴着,浑身湿透,衣裙紧贴,勾勒出性感曼妙的线条。只凝神分辨着童谣传来的方向,扫视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
沈玦紧随其后踏上台阶,外袍同样被雨水浸透。他抬手抹了把脸,怀中掏出干洁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鬓发,为自己方才的失态默声致歉。姜窈并未搭理,顺着她的目光,沈玦也望向了童谣声最密集的东南方向——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东市,平日里摩肩接踵,此刻在暴雨中显得人影稀疏,一片迷蒙。
“声音…聚集在东市口!”一个耳力极好的大理寺捕快侧耳倾听片刻,大声喊道。
“走!”沈玦一声令下,率先冲入雨幕。衙役们强压着心头的恐惧,紧随其后。
姜窈深吸一口土腥味的潮气,毫不犹豫地跟上。刺骨的雨水让她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常公公血泊旁的蓝粉、赵侍郎碗底的醉芙蓉花露与蓝磷石、工部、宫内营造司…还有这索命的童谣…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旋转碰撞。
一行人冒雨疾行,靴子踩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越靠近东市口,那童谣声就越发响亮、清晰,如魔音灌耳。
“风一吹,雨一淋,骨肉散落无处寻…嘻嘻…哈哈…”
孩童嬉笑般的尾音在雨中飘荡,听得人汗毛直立。
东市口宽阔的广场此刻空空荡荡,只有暴雨如注。然而,在广场中央那座平日里用来张贴告示的简陋石台之上——
一个身影,正以一种极其僵硬、怪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姿势,在暴雨中“跳舞”。
那人身形肥胖,穿着一身被雨水浸透、颜色难辨的绸缎衣裳,看打扮像是个富商。他双臂平伸,双腿如同绑了两根木棍,直挺挺地抬起、放下,身体像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木偶,机械地、一顿一顿地转动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骨骼发出的“咔哒”轻响。
雨水将他浇得透湿,头发黏在脸上,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张咧开的嘴,像是在无声地大笑,又像是在发出痛苦的嘶嚎,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是…是东城粮行的马老板!”有眼尖的衙役惊恐地喊了出来。
“稻草人!是童谣里的稻草人!”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恐惧骚动。
“他在干什么?疯了吗?”
“鬼上身!一定是鬼上身了!”
沈玦和姜窈已冲到石台近前。沈玦厉喝:“上去!把他弄下来!”
两个胆大的衙役刚冲上石台,试图靠近那疯狂“跳舞”的马老板。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他湿透的衣袖时——
“嗤啦!”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马老板身上那件绸缎外袍,竟被他自身那剧烈的舞动硬生生撕裂开来!破碎的布料向两边崩开,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紧接着,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一幕出现了!
那白色中衣之下,马老板肥胖的胸膛上,竟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细如牛毛的金针!那些金针排列成扭曲的图案,针尾在暴雨中闪烁着湿漉漉的寒光。随着他身体的每一次机械抽搐,针尖在皮肉下起伏,仿佛有无数活物在他体内蠕动!
更骇人的是,在那些金针之间,他的皮肉被一根根丝线粗暴地缝合着!丝线深深勒进皮肉,形成一道道凸起的、蚯蚓般的狰狞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崩断,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暗红色的肌理!
“呃…呃…”马老板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没有嘶吼,只有破旧风箱般短促的抽气。他僵硬的舞步开始踉跄,每一次抬脚都用尽了全身力气,身体摇晃得如风中残烛。那双被雨水糊住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痛苦,直勾勾地望向台下的人群,好似在无声地哀求一个解脱。
“啊——!!!”
“妖怪!妖怪啊!”
人群彻底崩溃,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沈玦脸色铁青,雨水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死死盯着石台上那具正被无形力量操控着走向死亡的人偶,指节捏得发白。
姜窈站在暴雨中。所有的感官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死死钉在马老板胸膛上那些密集的金针和蓝色缝合线上。
那针法…那排列的走向…那刺入的角度…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那是——
“师父…”一个微弱的、几乎被暴雨吞没的音节,颤抖着从她凉透的唇间逸出。
就在这一刹那,石台上,马老板那具被强行缝合支撑的身体,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高高抬起的腿僵在半空,整个肥胖的身躯一下子像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轰然向前扑倒!
沉重的身躯砸在石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边,那双恐惧、暴突的眼睛,正正对上了台下姜窈苍白失色的脸。瞳孔已然扩散,含着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质问。
暴雨无情地冲刷着尸体,混着血水的暗红色液体从他身下缓缓蔓延开来,又被雨水冲淡。
死寂。
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那阴魂不散的童谣余音:
“…缝缝补补不成人…骨肉散落无处寻…”
沈玦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身侧的姜窈。
姜窈的脸色白得渗人。她死死地盯着那具胸膛插满金针的尸体,眼神空洞,丢了魂魄,连身体都在无法控制地发颤。
“郡主?”沈玦轻唤了她一声。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神情,哪怕是在义庄面对最狰狞的尸体,或是被他用《鬼神经》孤本逼至墙角。
姜窈毫无反应,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些针——那些她曾在师父布满老茧的手上见过无数次、熟悉到骨子里的独特落针手法!
那是鬼医一脉秘传的“锁魂针”!用于在伤者生机将绝时强行吊命,刺激潜能,但也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催命符。可如今,它竟被用在了此处!以如此邪异的方式,将一个大活人生生缝制成一具跳舞的傀儡,直至油尽灯枯!
是谁?究竟是谁?!
师父的锁魂针…师父追查的无间阁…师父惨死时身边散落的那些被烧焦的、带有矿物气味的碎片…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尖锐的嘶鸣,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那点幽蓝的粉末,那醉芙蓉花露,那工部专供的蓝磷石,那诡异的缝合蓝线…还有这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无比邪恶的针法…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猛地攥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腕。
姜窈浑身一震,如同从梦魇中被强行拽回。她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带着杀意,狠狠刺向手的主人。
沈玦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看着我,姜窈!”他声音焦灼,盖过了四周的混乱和飘忽的童谣。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用力收紧,连带晃着她的身子,“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此刻他就想剖开她的心,她的脑,她的惊惶,直刺那被她死死掩埋的秘密。
姜窈被他眼中急切的逼迫灼得心头一悸。手腕的剧痛和心底翻腾的秘密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沈玦,看着他那张在暴雨中愈发显得清俊的脸。
沈玦,告诉我,你可信吗?
师父的针…出现在无间阁的杀人仪式上…这意味着什么?
她猛地抽了口气,雨水灌入肺腑,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强行抓住了一丝清明。
不能慌。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再次失态!
姜窈定了定神,苍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惯常的平和,“看到了什么?”她刻意拖长了调子,脚步一晃,轻飘飘地倚在沈玦身上,将冰凉湿透的身体徐徐靠近沈玦温热的胸膛。薄纱衣料下,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本宫看到了…”她仰起脸,雨珠顺着长睫滚下,唇几乎贴上沈玦的下颌,佯作虚弱道,“…沈大人您这副…想活吃了本宫的眼神。”
沈玦低首,静静地与她对视,眼中满是错愕,心下暗暗钦佩。
绝!真绝啊,看你还能硬撑到何时!
“怎么?沈大人是觉得本宫被吓破了胆?”她声音微扬,用沈玦方才递来的丝帕擦拭着脸颊,不慌不忙地续道,
“还是说…大人您也被这缝缝补补稻草人,勾起了点…验皮的兴致?”
沈玦站在原地,牙关咬得发紧,一种更强烈的、想要将她彻底撕碎看穿的**熊熊燃起。
“郡主的‘皮’,”他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也气定神闲道,“沈某确实…越看越想‘验’个清楚明白。”
“尤其是…”他慢条斯理地拂去她肩头的雨珠,薄唇贴近她耳垂,灼热的气息喷吐其上,字字清晰,向她宣战,“…当这‘皮’下,藏着连锁魂针都缝不住的…惊天秘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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