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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怕

我恼怒于她的坦然、她对于山下那群蝼蚁的在意,又庆幸自己还在她身边还有一丝份量。

这种矛盾撕扯着思绪,我只有她,而她眼中能与我比肩的却太多,我亦不满与它们比较。

陪她下山行医时,她身边每有一个人靠近,我心中的烦闷便会多添一分,杀意在胸腔翻涌,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那日,回去路上,我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剑光袭来时我轻而易举拔剑格挡,“铮”的一声脆响,两把利刃被震得嗡嗡颤鸣,寻常人受了这一剑必定难以招架,踉跄着滚远,眼前人却分毫不退。

打量一遍,这人的扮相有些眼熟,与我记忆中曾见过的道士有几分相似。

我完全可以一剑斩下他的头颅,但又不想被她看见这幕血腥,往后又拿那种令我坐立不安的神情看我。

正僵持时,那道士阴测测地盯着我,齿间声音凝成一线,只钻入我耳中。

“灾祸盘亘。”

四字如冰锥贯顶,记忆里天道的余音与眼前景象重叠,我猛然一滞。

不等我想清楚这四个字到底有何意味,瞬息的凝滞间,老道士再次举剑向我,我顾不上思考,使力将她推远几步,抬剑迎上。

这人虽有道法,却无力与我抗衡,很快被我逼得恼羞成怒,拼死一般要取我的性命。

如此,就是他不识好歹,偏要送死了。

手心灵力聚起,将要打上他时,身后冷不防传来几声惊呼,我立马改了主意,收起剑闪身从他身侧躲了过去,道士收不住势,被人撞见时剑尖直指向她。

那大娘来的正是时候,惊叫也引得越来越多的人看来,纷纷拿出家伙来把那道士围起。

一只罗盘摔在地上,她捡起看了看,目光顺着指针的方向投到我身上。

我本就是妖邪,她是知道的,这种东西留着无意用。

我摸上她脖颈间的一道伤口,指腹贴上温血,助涨杀意旺盛。

回头看向那群赶走道士的人,他们手里还拿着锄头、木棍,脸上惊怒未消,与我之前所认识的人似乎不一样了。

这不对劲。

我试图从那些粗粝的皱纹里找出熟悉的歹毒,可都没有,没有鄙夷、没有算计,更没有当年那些淬了毒的暗骂窃语。

这里的人待她和善,仿佛她本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为什么会不怕呢?因为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吧,不记得那些被议论的话语、不记得那些堆在她身下的火把、不记得周身环绕的期盼她死亡的眼神。

所以她才这般向往着山下罢。

我不禁沉思,也怀疑起自己,会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人”也变得不像人了。

我不知道她的过往该怎么和她说明,吞吞吐吐只问出了一句话,“不怕么?”

她看着我的眼神里盛满了日光,清澈明亮,让我心口一堵。

她说不怕,是真的不怕,不怕我是妖。

可我担忧的不是这个。

百年间,我恨透了人,即使我刻意回避,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对我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能写人言,能听人语,自然也能理解一些不是那么隐晦的话。

只是我理解的太过浅薄,我不明白为什么人间会对人的要求那样苛刻,自由要被限制,行为要受约束,连稍微亲近一些的触碰也要受到谴责。

人间的规则太多太多,身为妖应当随性洒脱、不予理会,但禁锢其间的她却要恪守,不过,她从不是古板不懂变通的人。

我喜欢与她在一起时的贴近,喜欢她身上那种新奇又带有灼痛的热意,喜欢就是喜欢她的所有,她理应是和我一样的。

那她的“不怕”,肯定不会是谎话了。

……

我找到了那个道士,在杀了他后冷静清理掉剑柄上的污血。

回到药肆,山中许多日子无比惬意,只有我和她,不受拘束。像一坛酿得过久的酒,甜得发腻,醉得昏沉。

无人打扰,无人干涉,没有晨钟暮鼓,没有世俗插足,只要她想,任何地方我都会陪同,无论山上还是山下。

有一日,她亲眼看我变出了常吃的果子,满眼好奇地问我是如何变出来的。

这法术太简单,半点灵力都用不上,而教我这法术的人正是她,我还记得,她却忘了个干净,仰着脸等我变戏法似的模样,天真到让人心慌。

也是第一次,我生出了更为荒谬的想法——用这山里的灵力助她长生。

可她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中,只以为我是说笑,玩笑着就糊弄过去了。

雨是突然落下来的,几滴砸在屋檐,接着便铺天盖地地倾泄下来,尘土的气息被雨打散,数不清多久的宁静就在这日参杂了雨声。

我以为是天道出现,本能摸上剑柄,可神识扫过整座山头,只捕捉到被雨打湿的叶片,以及仓皇逃窜的山鸟。

分明是一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雨,我却不敢松懈,只觉一股诡异的不安像苔藓般疯长,蔓延至这冷雨浸润的每一片土地。

直到某一日她出门,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伶仃瘦骨,发髻散乱,蛛网似的黏在脸颊,活像只刚被人从水里捞出的小鹿。

那眼里的失魂落魄不是一句“无碍”就能打发的。

雨声忽然变得很响,大抵是参杂了远处山下的锣鼓,可在某个瞬间,我错觉听到了天道遥远的嗤笑,以及一句近在耳畔的话语。

灾祸、灾祸……灾祸是我,也是她。

心底不安的种子终于刺破血肉,生长出带刺的藤蔓,当初天道那句晦涩的谶语,此刻清晰如针。

「灾祸盘亘。」

原来一开始就错了,两个魂魄,一个是活生生的她,一个已经死去的她,两株同根而生的藤蔓哪怕再像,终究也是不同的。

她的命数被我拨正又变得扭曲,我以为是自己逆天改命延续了她的寿命,可真相却不是。

她的命,是靠身边人的寿数滋养出来的。

那些无意间靠近她的凡人,她静心照料的病人,一个个生机如同细小的溪流,消无声息汇聚于她的命脉中。

本就脆弱无力的人断送活路;本该无虞安乐的人被偷取生机;换来的只是她的存活。

而她自己浑然不觉,依旧活在依附中,似一朵咀嚼活人血肉而绽放的花。

天道要以她的死平息混乱,可我不可能让祂如愿。

那么,我该告诉她吗?

我无比纠结。

我又想过后果,若她知道了自己的命是靠旁人寿数堆积出的,她又会是何反应?困惑、惊疑、最后整张脸都会褪去血色,变成和窗外月色一般的惨白。

她或许会颤抖着推开所有的人,将自己锁在黑暗中;或许会把一切怪罪在我身上,哭着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救”她;更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一场了断。

喉间涌上一股铁锈腥气,不知不觉咬破了舌尖,此刻的犹豫竟成了另一种残忍。

说与不说都是罪,非要让我抉择的话,我只能选择沉默。

我不想再将她逼上死路。

屋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在头顶,催促我开口。

呼吸放轻,生怕一个冲动就要万劫不复,可她的声音还是刺穿我所有的防备。

“青厌……”潮湿的哭腔勒进心脏,她攥着我,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衣料,而后整个人贴了上来,额头抵在我的颈窝。

她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像蚕丝一层层缠绕上我,裹得我快要窒息,烫得想要逃离,但她不肯放过我。

太近了。

近到我和她之间只隔着血肉,能听到又急又乱的心跳。

汗水浸透,黏腻地肌肤相贴,她的指尖一寸一寸游走而过,似带起一场燎原的野火。

我该推开她,可掌心刚触到她的腰侧就不舍得挪开了,手心烫如烙铁,却还能感受到一层衣料下遮掩的柔软的弧度。

眼神也看不清了,她像是笑又像是哭,唇瓣覆上,尝到咸涩的泪水。

这个吻和我从前拥有的不太一样了,生涩得近乎笨拙,固执得不容抗拒。

我扣着她,任由自己放肆,听见她嘴角溢出一声呜咽,我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像是终于捕获到我的欢喜。

交缠的呼吸间,她被我压进被褥中,双臂紧攀着我,送来一阵又一阵的轻颤。

我在这凌乱的颤抖中察觉到一点,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但这一切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吗?

窗外惊雷炸响,压抑的呼声更听不见,自然也听不清她的回答,模糊的光亮照彻视线,羞赧的、隐秘的、无法控制的,都沦陷在她的身体**赴沉沦。

人间有太多的欢愉,这也是她所期盼的吗?

难忽视的是,我也是喜欢的。大抵只要是她,再混乱再疯癫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触及。

这一晚夜色下的所有,会不会也是她所说的“情”?

如果是,那便是理所应当的了,谁也没有立场将我与她分开。

所以,再多的亲昵也是稀松平常的,再深入的缠绵也是情有可原的。

的确,未尝不可。

她仍然没有和我说自己在害怕什么,那一晚过后她仿佛也忘了缘由。

往后,她照样会下山,哪怕没了那个经常送药的村子,也还有其他事等着她处理。在她提及宋玉萧二人的离去、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时,我不禁茫然——她分明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更何况,我能带给她数不尽的荣华,何必还要如此烦心。

没过多久,她又在自己身上挑了副担子,一日下山时,竟还拦下了我的跟随。

她说,她想去镇子外看望师兄。

我不解,那痴儿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宋玉萧带走了,她能看望出什么呢?

我这时才恍然,她被人骗得也太多了些,就算我道出真相恐怕她还是不会死心的,那就放任她去好了。

反正……那痴儿现在也死了。

我预想中的伤怀并没有出现在她脸上,可她还是无法自拔地陷入感伤,她没有问她的师娘和师兄为什么会离开,只是问我为什么会留下。

她总是这样,不肯把心里的话说个明白,要引我左猜右想,不过这一次,我将她看得明白。

既然如此,那便离开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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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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