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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药仙

我连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

每次见到她,胸口便涌起一股既安定又烦乱的情绪,似一团被温水浸透的沉甸甸的棉絮一般堵在心口,无法疏解。

这一点,大概她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但我拉不下脸去请教她,说不定她不会为我解惑,反倒还要嘲笑我一番。

一想到这个结果,又被一缕怨气撺掇幻想她死去的模样,可这画面竟比亲眼见到她咳血更令我焦躁。

不愿去精怪堆里听它们聒噪,也受不住心底翻腾的思绪,放眼望去,这偌大的山林居然找不到一处能令我静心的去处。

既然看见她就心烦,那还不如彻底断开。反正我已经放出狠话势必取她性命,不如就专心练剑,等下次比试时光明正大赢了她,省的拖到更久。

打定主意后,我不再随她回去小院。

日升日落,我都留在崖洞前,剑锋划破晨雾,斩碎星月,累了便靠在树下小憩,倦了便随意抱着哪个枝头打盹。

有时练剑练到手臂发颤,剑尖在地上脱出长长的划痕也不肯停歇。

她从不劝我回去,只是偶尔来崖洞前静静看着我练剑,依旧是懒散的模样倚在巨石上,无论我的剑招是凌厉还是滞涩,她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少有开口。

我刻意忽视她的视线,可有时心神微动,忍不住想偷撇一眼时,却发现那处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打着旋落在她方才站定的位置。

我肯定,若一直这样下去,我必能一剑就将她制服。

某天深夜,我收剑入鞘,回头她竟还在巨石旁,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离我很近。

往常这个时辰她早该睡了,今夜却一反常态留到此刻。

我犹豫片刻还是朝她走去,漫不经心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她没有回答,微微歪过头,月光淌在她脖颈上,映出几乎透明的颜色。

良久,她轻声说:“我要走了。”

我下意识攥紧剑柄。

她要走了?不对,她不可能走。

“……你去哪儿?”

“山下。”

她顿了顿,“明日就走。”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本来她想去哪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我莫名觉得她特意来与我说一声,这次下山大概不同寻常。

逼近几步追问:“为什么要下山?”

她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瘟疫。”

仿佛在说今夜月色稀疏一般寻常。

我停住了脚步,这病我认得,是她曾经教过我的。

“……你不是说过这病会死人的吗?为什么还要去淌这浑水?”

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抬眼望来时,那一瞬间又让我想起提着血剑回去时她看我的目光,里面盛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这种眼神让我恨得磨牙,不愿她再用这种神情看我,仿佛我是什么需要被怜悯的物件。

她与我对视片刻,忽而轻笑一声:“你担心我?”

眉头紧锁,抿唇不语。

鬼才担心你。

她也不追问,只是从腰间解下佩剑,指尖擦拭过剑柄上细密的纹路,道:“能救而不救,与杀人何异?我得去救,好歹……她们也叫我‘药仙’呢。”

我几乎气笑了。

“‘药仙’?”我嘲讽道:“她们叫你‘药仙’,你就真把自己当做神仙了么?真以为自己一身皮肉就染不上那死人病了么?”

她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眉眼低垂,声音轻得好似叹息。

“总得有人救,那只能是我……”

我再压抑不住胸腔里的怒火,走近几步一拳砸在她耳畔的石面上,顷刻碎石崩裂,“既然总得有人救,那凭什么非得是你?!”

血迹顺着岩纹蜿蜒流下,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最疼的是一颗快要被她气炸的心。

她缓缓抬头,眸中映着我狰狞的倒影,几片青鳞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灵气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我喘着粗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全都是因为这个执意要下山回来后不知生死的蠢货。

我紧咬牙根,一步一步从她身边退开,摆手愈合伤口。

“随你。”丢下这两个字转身便走,眨眼之间钻入一片密林中。

树枝刮过脸颊,身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地黏着我,直到被层层树荫彻底隔断。

我想不明白。

她若真的这般想死,何不干脆就死在我的剑下,偏要去赴那一场灾。

我没了练剑的心思,整夜在林中游荡,踩碎无数枯枝,黎明时,我鬼使神差地摸回她院前,隐秘在一颗树上。

透过晨雾,当真看见她背着木匣子推门而出,衣摆扫过石阶,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我气得心慌,死死缠树枝,树皮在鳞片下绞成齑粉。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我望着她下山的方向,好久好久,自己也敛去所有气息跟了上去。

第二次下山,眼前景象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灰黑的雾气压在屋檐,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苦药混合的浊臭,我蹲在最高的屋脊上,看着她全身裹起白布,在小路间来回穿行。

她要救的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皮肤溃烂流脓,血水浸透草席,肿胀的面孔上坠着两只葡萄般凸起的眼珠,她跪在这些活尸中,指尖凝聚微光散在他们身躯上。

即使离如此遥远我依然看得真切,那点灵气弱了大半,隐约能感觉到她身体内将要枯竭的力量。

每当拐进无人的角落,她都会扶着土墙压抑喘息,可稍作休息后又会摇摇晃晃走向下一户。

我冷眼看着她穿梭在一堆烂肉之间,心里嫌恶至极,那些肿胀发黑的肢体、渗出脓水的疮口,光是远远看着就令我恶心,她却能面不改色地去触碰。

我不想帮她,巴不得她治完了人就死。

如此想着,又躲在檐角阴影中一边咒骂她“活该”,一边从指尖分出一缕灵力,透过污浊的空气悄无声息送进她身体中。

就算她真的染病死了,最后一口气也得咽在我的手中。

……

疫病持续的时间模糊不清,越来越多的尸首被焚烧成黑烟,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痊愈走出茅屋。

这大概是指形式好转了,可就在这时,山下突然来了个穿着奇怪的人,他自称“道士”。

那人在一处空地上摆坛做法,撒着一碗浊水口中念念有词,他给那些刚病愈的人分发画着鬼符的黄纸,一群蠢货居然如获至宝一般,乌压压跪倒一片,高呼“神仙显灵”,“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我本不该多管闲事,可实在没眼看下去,一跃跳下屋顶,拔出一寸剑柄,想把这群不长眼的人全部砍死。

他们全然忘了是谁日夜为他们治病,对真正救下他们的人视而不见。

我提着剑走向最可恨的人,那道士装模作样地捋着胡须,一副大发慈悲的架势又甩出一捧黄纸散在地上,看着一群蠢货纷纷争抢,目光龌龊的比蛆虫还要恶心。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回头撞进她疲惫的眼里。

她摇摇头,目光掠过一群跪拜的人,落向心中,那道士将铜钱收入衣袖,依旧沉迷在呼喊中。

她明明知道道士说的是假话、做的是假事,却只是沉默地拽着我的衣摆,示意我不必惹事。

我暗暗呸了一声,收起剑随她离开。

一群人甘愿蒙昧,何必强求醒悟。

我紧盯她的背影,发觉她又消瘦了些,腕骨一只手就能握全。

正揣测着她是何时发现我跟踪时,身后突然炸开一声历喝:“妖孽休逃!”

她一愣,与我同时转过身,只见那道士举着一柄木剑,口中高喊:“诸位且看!这女子身上妖气缠绕,分明是瘟神化身,必是祸端呐!”

他的剑尖不偏不倚地指向我,黄纸像是在应和他的话,附在剑身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我猛地拔剑,剑锋已出鞘三寸却被她硬生生按下。

她不动声色挪来几步挡在我身前,我看不到她什么脸色,那群跪地争抢的蠢货这时倒清醒了些,低头交耳说着话语,眼神打量,似乎并不相信道士一番胡语。

道士见无人响应,脸上挂不住,强撑着捋了捋须,清咳两声道:“呵——也罢!念你未造杀业,贫道向来只除孽障,便姑且放你一条生路,望你早日弃恶,顺心从善!”

木剑虚晃两下收起,片刻又淹没在人群当中了。

未造杀业?

我冷笑一声。

山上的精怪我倒是杀过不少,却从没杀过人。

不过很快就杀了。

一场闹剧散尽,她牵着我往山上走,一路无言。

我懒得探究她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下山的,满脑子都是那张油腻可憎的嘴脸。

到了院中,她还牵着我的手没放,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疑惑问我:“青厌?”

我还想着别的事,回过神来笑着回她:“怎么?”

她眉头微蹙,盯着我看了好久,最终摇头,“……没事。”

她转身进屋,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也是,她是该好好歇息会儿了。

既然山下的事情她不愿意计较,那就由我来处理好了。

……

等到夜深,我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停留一会儿后再次潜下山去。

山下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声虫鸣也无。

我追着白日留下的一缕灵气,轻车熟路拐进一处幽暗角落,找到了那道士栖身的破屋。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席上,鼾声如雷,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袖口鼓鼓囊囊地坠着,隐约听见铜钱碰撞的轻响。

剑光一闪,草席应声裂开,袖管也在剑刃下破出一个窟窿,顿时,铜钱哗啦啦倾泻而出,蹦跳着四散滚开。

道士猛地惊醒,竟下意识伸手去抓满地乱滚的铜钱,直到看到我的影子完全笼罩住才茫然抬头,一见到我登时满脸惊恐,那股嚣张跋扈、说要放我一马的气势荡然无存。

“你!”他吓了一跳,伸指指向我,颤抖着哆嗦:“你、你是——”

白天还见过,怎么晚上就不认得了?

我是……

“祸端。”我难得有闲心回应他,剑尖抵上他的喉咙。

“饶、饶命,饶命啊啊啊——!!”

话音未落,剑锋已刺入脖颈。

凄厉的惨叫在寂夜里久久回荡,却没有一人闻声探来,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装聋作哑,远处最后一盏微弱的灯火也在这声惨叫后倏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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