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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微芒

「你以为自己在救她?」

我觉得,天道大约是比我还要残酷的存在。

「她们的命数早该结束了,不过是借你的手了结这段因果罢了。」

我呆滞地跪坐在雪地中,脑海不断回想祂的话语。

什么叫做我干涉了她的命数?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

若我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若我能克制住想要接近她的私欲,她是否就不会死了?

但若是没有祂,没有祂的出现,她也一定不会死!

我抬起头,双眼赤红怒瞪向天道,祂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面前,丝毫不畏。

以我的力量,怎么可能伤得到祂。

天道微微低头,和从前一样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识绷紧身体,等待着熟悉的雷霆降下,可半响过去,天际寂静无声,没有一片雷光落下。

我隐约感觉到祂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那只手并未收回。

祂的“目光”转向她安详的睡颜,五指缓缓收拢。

霎时间,一缕缕银白的魂丝从她体内被剥离出来,如同月色在她周身流转,那光带轻柔地缠绕着,渐渐在她胸口上凝聚成一团朦胧的光晕。

那些魂丝每被抽离一份,她的面容就模糊一份,仿佛正在被祂从人间抹去。

悬浮在半空的魂火散发着熟悉的微光,与百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的魂魄如出一辙,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天道五指收拢,眼看就要将她的魂魄纳入掌心,我再顾不得势力悬殊,猛地暴起,手中银剑划出一道弧光,直劈过祂的手腕。

剑锋毫无阻滞地斩过,那条由光铸成的手臂应声而断,化为虚影消散。

我一把捉住她的魂魄,掌心传来的温度太过微弱,轻颤如她的心跳,恍若她还活着。

我将魂魄紧紧护在怀中,银剑横于身前,死死盯着天道的动作。

出乎意料的是,祂只是平静注视着我,似乎失去这团魂火对祂而言无关紧要。

断臂处聚起光晕,瞬息又生出了新的手臂。

四周空气凝重,天道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越来越强烈,我的身体越来越重,却仍握紧剑柄没有逃离。

既然祂不肯放过她,那便怪不得我出手。

剑光乍起,我倾尽全力朝祂心口刺去,剑锋划破空气,天道依旧不闪不避,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祂身躯的刹那,我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住了身形,僵硬在半空动弹不得,无论如何运转灵气也冲不破这禁锢。

祂淡淡望着我,缓缓抬手,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蚍蜉撼树。」

指尖迸发出刺目的光亮,顺着剑身急速蔓延,银剑顿时发出凄厉的嗡鸣,剑身剧烈震颤,连带着我的手掌也不受控制地发抖。

裂纹从祂接触的地方开始龟裂,如碎冰般眨眼爬满整柄长剑。

我疯狂催动起全身灵力,试图稳住即将崩裂的剑身,经脉在体内过度运转,嘴角渗出血丝。

裂纹在灵力灌注下停住蔓延,凝在剑身,正当我全力稳固裂纹时,天道忽然松开了手指,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祂已转向我怀中护着的魂魄,五指一点点捏合——

“咔!”

魂火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应声炸裂。

无数亮光萤火般从指缝间迸散,每一缕都带着她残存的温度,在掌心转瞬即逝。

我呆愣一瞬,灵气骤然爆发,化为狂暴的气浪轰然炸开,暴涨的灵流竟将天道也震退数步。

再顾不得银剑,脱手坠地,我跪在雪地里拼命扒开浮雪,那些碎落的光屑正在迅速暗淡,有些像融化的冰水渗入冻土。

我屏住呼吸去收拢它们,它却在我触碰上的一刹碎成更细微的光芒,在落到雪地的瞬间彻底熄灭。

掌心只剩一道似被灼烧的痕迹,经脉反噬的剧痛如此平淡,比起胸腔里某种更为尖锐的痛楚来说微不足道。

我盯着手心,那里本该躺着她温热的魂火,现在却空落落的,只剩一片寒风。

风雪中传来极轻的叹息,祂不过是要取她的性命罢了,再多留下去也无意义,一轮光晕开始虚化,一层一层淡去,当最后一丝光芒逐渐透去,雪下得癫狂。

天道的来去总是如此随意,没有征兆,没有一丝气息的波动,可每一次出现又离开,都像要抽走我魂魄的一部分,阴影般沉沉压在心口,挥之不去。

雪无声落下,一粒一粒地覆盖在我的肩上,起初只是薄雪,后来渐渐密了,像一张厚重的雪被,试图将我掩埋。

我没有挪动,只无神盯着魂火消散的地方,膝下的雪像是比其他地方还要薄一些,似乎也畏惧那残留的余温。

我伸手去挖。

十指刺入冻土,寒意如刀锋割开皮肉,指甲被磨缺,指腹渗出血珠又被冻成冰渣。

我管不上疼痛,迟钝地刨着,一下又一下。雪混着泥土塞入甲缝,冻得指节僵白,可我不敢停。

直到一粒微弱荧火在泥土间闪烁的微芒探入眼中。

它太小了,比纸屑还要脆弱,光芒孱弱得几乎随时都会消失。

可它还在,还在雪土中挣扎着存在。

呼吸一滞,生怕一口气就会将它吹散,我咬牙,从血肉深处逼出一缕灵力,小心翼翼将那缕残魂裹住。

它太弱了。我将它捧起,可还未来得及细看,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慌忙侧头,一口浊血喷在雪地上,暗红刺目,融化一滩积血。

血水混近泥污,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我的。

我低头看掌心那粒微光,颤抖着收拢手指。

还有一点。还剩一点。

还,需要更多……

膝盖再难支撑,重重砸进雪里。

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连骨骼也拼接不起,只能任由我向前栽倒。

雪地冰冷坚硬,我挣扎着渗出手,指尖在雪地上抓住几道凌乱的血痕,想要向她爬去。她就在那里,离我不过几步,可这几步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

鲜血凝固在她的衣角,我终于触碰到一片染血的布料,粗粝又寒凉。

眼前光亮一寸一寸暗下,像有人掐灭了灯火,黑暗潮水般袭来,意识被彻底吞没。

我甚至来不及再握紧那片衣角,便坠入无边的混沌中。

雪依旧在下。

不曾停歇,不施怜悯。

仿佛人间的四季已被无情剥夺,只余这场没有止境的寒冬。

雪簌簌坠落,淹没过我的手臂,再到手臂,最后没过肩膀,身躯也被埋进这片苍凉死寂中。

寒冷渗透骨肉,血液凝结成冰,即便如此,我的手仍蜷在胸前,护着那一缕残存的魂火。

……

或许只过了一刻,或许又过去几十、几百年,雪落了又落,永远落不够,永远填不满荒芜。

待我醒来,雪终于停下,天色依旧阴沉,风雪消散,山林安静得可怕。

我看向怀中,它还是那般孱弱,光芒弱小得难以察觉。

可它还在,还在就好。

我从雪里爬出,四肢僵硬如枯木,每动一下都会撕裂皮肉。

昏迷前散去的灵力不知何时又悄然流回体内,虽然只有零星半点,也足以让我使出力气。

我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片灵力,轻轻一扫,周身积雪便如烟融化。

我见到了那把快要碎裂的银剑,却不见她的尸首,周围找过一圈也看不到。

雪地平整,毫无痕迹,我翻遍每一寸土地,扒开枯枝,徒手挖开冻土,可什么也没有。

没有血迹,没有残骨,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我愣在原地,脑海里的记忆忽然变得模糊,过去所有的事像墨迹被水晕开、褪色,只有一件事无比清晰。

我要找到她。

……

我知道人是会为了其它死去的人立碑的,所以我也找来一块山石,用灵力一点点削出碑的形状。

我刻得无比认真,一笔一划,但刻完名字,我的手却顿住了。

还要刻什么呢?

她何时生,何时死,我竟全然记不清了。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剩一片空白。

我盯着石碑看了许久,沉默地把它插进雪里,孤零零立在这山林之中。

我坐在碑前一动不动。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许久,直至双腿麻木失去知觉才缓缓起身。

离开时,我把她忘在那片山头,攥紧了怀中的魂魄,一步步走入又落下的风雪中。

不知她的骸骨在哪,不知什么方向,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但我知道,我要找到她,找到她和她的魂魄。

虽有执念,可这副残躯却力不从心。

与天道对峙几乎燃尽了毕生修为,灵脉枯竭,每一次调息都伴随着撕裂的剧痛。

我未死,却也不算活着,不过拖着一具空壳行走。

也许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最终寻了一处荒僻的崖洞栖身,盘坐在潮湿的岩面上,任由山间灵气渗入经脉。

我带走了那柄碎剑,剑身欲裂未裂,一点灵力也无,我将多年间积攒的灵力一丝丝渡入裂痕,修补的过程缓如凌迟,灵力游出身体便如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骨髓。

有时灵力不继,剑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凄厉,震得肺腑渗血,待补至最后一处裂痕时,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剑上的裂纹依旧还在,大抵是杀生太多,隐约能在缝隙中看见暗红的血迹。

修炼成了无休止的轮回。

睁眼时所见一片雪白,闭眼也能看见满天雪花飘落。

有时调息完走出崖洞,洞口的积雪又厚了三尺,不清楚究竟过去了是十年还是百年。

我踏遍群峰,从险峻绝壁到低洼谷地,所见唯有茫茫苍白。

我牵出一缕灵力,任由其飘向远方,靠着怀中那点弱小的残魂寻找更多。

可这天地实在太大了,不像她所说“一眼就往到了头”,山峦起伏如浪涛,而我只是雪浪中茫然挣扎的一粒沙尘。

灵力一次次散出,收回时总是空空如也,寻不见一点期盼的踪迹。

我翻过无数山,嶙峋的,低矮的,每一座都爬上去,每一处都要搜寻。

人间也去过,但那里太浑浊、太险恶,她不会在那里的。

可是后来……我走进一片无边的雪原。

天地苍茫,四野寂静,展开灵力漫过整片雪原,除了能捕捉到几声濒死的呼吸,再感知不到半点魂魄的气息。

从山顶往下,只有绵延的白,我直直走下山,陡峭的山崖在脚下如履平地,凌冽寒风削上脸颊,肆意吹挂。

余光里,有个身影正在向上攀爬。

那人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怀中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我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

我厌烦与人接触,正欲跃下山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哀求的呼唤。

“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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