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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看四海潮生(六)

看看,就看看吧。

尽管在心底早就隐约有了答案,梁懋出国前对她暗示出那个名字之时,有些事情已经昭然若揭。如果说方家是因为母亲的再婚,误打误撞沾上的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么这个人就是一直以来推波助澜的最大源头。她何曾与人结下过仇怨,可长久以来,偏偏一直有人容不得她,如同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搅动起了一滩浑水。

她到底触动了什么?

或者说,她到底能触动什么?

这辈子所能遇到的人生最大的挫败,不过就是一段不得不放弃的感情而已,甚至,为了这段感情而衍生出的种种纠缠,如此一想,哪能还有其他什么答案。

方绍算是完成了他的承诺,无视眼前一派僵持的状态,只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头也不回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有些事情他已经不便参与了,这和当初约定一样,他负责将人引过来却并不负责替她善后。毕竟,时隔多年,他们两个人在面对过去发生的种种时,已经尽了最大的克制,或者说,竭力用成长后的理智来面对彼此间复杂的关系了,他们两个之间本就不应该互惠互利的关系,甚至,始终有着微妙的对立。

脚步声渐渐远去,那道沉默的背影也慢慢消失了。

余下的那个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放弃了身形的伪装慢慢直起了身。于是,方才那片无边黑暗所能隐藏的所作所为,狰狞,狠戾,甚至因为刻意遮掩而肆无忌惮显露出来的恶意,都毫无意外地无处遁形了。

南絮安静地站在这个人的面前,面对即将亲手要揭开的答案,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心潮难平。反而,之前一个人等待在黑暗里的那种反反复复的煎熬,随着灯光的亮起,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破开了那些可笑且懦弱的迟疑和犹豫。

既然对方都敢做,她为什么不敢面对?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后大概清楚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索性放弃般地伸出手,扯开了那个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她望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脸,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一时间失了神。

这些年的光阴过去了,对面的人依然保持着得到岁月善待的优雅面庞。

只是,可能这段时间过得有些不太安稳,眼角的细纹也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深了一些,看上去有带着几分紧绷后的疲惫,乌黑的鬓角边也冒出了几根银丝,一眼望去有些扎眼。但不管怎么样,气质却是始终高贵端庄的,至少与现场极不相衬。

甬道地面淤积着黑褐色的污泥,阴暗脏污的墙缝里渗着浑浊的水,顺著斑驳墙皮往下淌,在地面又积成了水坑。这里腐臭与腥气交织,每一处都透着令人不适的肮脏。一切的一切,都与这个人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也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一直不能忘记的画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那个画面里,有夏夜的璀璨星空,有清风玉露,有虫鸣在草丛里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而她懵懂地顺着叶怀瑾含笑的目光望去,在草坪小径的尽头,看见了那里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人。

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南絮想扯动一下嘴角打声招呼,但很难,做不到。

论起这一点她到底不如对方,对方只是十分淡然地瞥了她一眼,便将手里那个面具慢条斯理地往地上一丢,甬道地面那一滩肮脏的污水,溅了起来,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她的鞋面上。

“居然给我下套,你是什么时候跟方绍勾搭在一起的?”

此时的叶母俨然已经从方才措手不及的事态变化中镇定了下来,端出了她之前熟悉的那种从容的说话姿态。当然,完全没有往日一丝一毫应付她的那种虚伪的温和,甚至都懒得缓冲一下,直接露出的真实面目锋利且不客气。

她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伯母,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伯母?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讲什么伪善。南絮,我倒是真小看了你了,勾引我儿子和容嵊就算了,连方绍那样的人都不放过,你到底是有多缺男人。我是真替我儿子觉得恶心,像你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人,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念念不忘。”

“他对我念念不忘,让你觉得恶心?那么,他曾经喜欢我,也让你觉得恶心对不对?”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觉得锥心难堪,可如果不照直清晰地问下去,她又觉得不甘心,走了那么久的路终于走到这里,不就是想要一个清楚的回答吗?

“是,从一开始怀瑾把你带到我的跟前,我就觉得恶心了。可是没办法,他傻呀,他从小就是一个傻孩子,不知道什么对他是真正的好。我费尽心思耗了所有气力来培养他,可最后他竟然随随便便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把心给勾走了。”

“既然你认为我上不得台面,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出来,不反对呢?为什么要在叶怀瑾面前做出一副好母亲的样子,来误导他你对我的态度呢?”这正是她起初刚刚猜到答案时却不能理解的地方,事情明明可以变得很简单,甚至更简单一点的,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最复杂的方式?

既然说到这里,叶母也毫不顾忌地露出了瞧不起她的神色。

“你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如何把一个肉乎乎的小婴儿,按照自己的心愿和意志,将他塑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个过程既繁琐又耗费心力。有时,我就像一把拿着修剪刀的养护工人,也有需要考虑该从何下手的时候。枝头剪多了,怕他剪坏了,但是如果不下手,又担心他会顺着性子野蛮乱长,生怕行差踏错,会在他的枝头上留下丑陋的疤。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心意剪到恰到好处,剪到他心甘情愿顺着我想要的方向走下去。我为什么要反对你和他?当时他对你那样着迷,我去泼一盆冷水,只会增加他的逆反心理将他推得更远了。”

“当初叶怀瑾的父亲对我那样的态度,也是因为你对不对?”

叶母倒没有否认,也不打算否认,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有个人当恶人,那个人当然不应该是怀瑾心中最爱的母亲。所以我去跟我的丈夫说,你是如何不知检点,年纪小小就学会用尽龌龊手段,而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很容易让人丢掉对你的好感。我丈夫本来对你跟怀瑾的事情并没持多少反对的态度。但他那个人的性格耿直,最讨厌心机深沉的人。后来你无论再如何对他做尽姿态,也是徒劳无功。”

“尽管如此,后来事情也没有按你的预期发展,你开始着急了。”

“我能不着急?怀瑾为了你从家里跑了出去,住着廉价的破房子,吃尽了他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吃过的苦头。有一次我的人拍到一张照片,他大约是刚上完家教课,为了省点钱,只在面包店买了一块临期打折的面包,站在路边狼吞虎咽。你能想象那时我究竟是什么心情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将他从云端上拉下来,享受着他对你的付出,然后心安理得地体会一段伟大的爱情。可你,那时考虑过一个作为母亲的感受吗?”

南絮只觉得一股沸腾的热意从心口往四肢蔓延开,连呼吸都带着烫意,在这微寒的气温中,后背骤然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叶怀瑾要带我去见家长,你口口声声假意同意,实则指使方家在那天晚上将我关进了这里。你满心满意打算好了,要么方绍真能把我从S市弄走,如果他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只要对我再做出点什么,我也算是身败名裂了,没脸也根本不可能再跟叶怀瑾在一起了。可惜,你打了一手好算盘,却没有算到的容嵊这个意外因素。”

“要不说你好手段呢,一边跟我儿子谈恋爱,一边还攀上了容家的人。我倒是无所谓的,无论你攀上了谁,只要远离我的儿子就行。”

大概,是那股沸腾的热气渐渐教她生出了昏眩的错觉,耳畔恍惚似有当年离开时的那场大雨落下的声音,忽远忽近:“既然你这样爱自己的儿子,容不得他的身边有另外一个女人出现,为什么单单能容得下方锦文?”

面前的人没有想到她敢问这个,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又什么可奇怪的,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我的儿子绝不会喜欢上锦文,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是半点涟漪都没有的的。既然毫无威胁,那就没什么可嫌弃的,如果她嫁给了我儿子,”说到这里,叶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永远不必担心,他会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家出走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她最大的原罪,不过就是因为叶怀瑾爱他。南絮觉得不可思议且荒诞:“您用这样的方式爱他,控制他,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叶母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被弄乱的发,轻描淡写地再次瞟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上一次我就已经发现方绍是个靠不住的,那么这一次,你觉得我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他的身上而没有一点其他的准备吗?南絮,你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又如何,你奈何不了我,包括方绍,连他都别想离开这里。”

经这么一提示,她这回终于听得真切了。

不是幻觉,方才那些似是而非的动静不是她幻想出来的暴雨声,远处的甬道里清晰地传来了有人跑动的脚步声,沉重又杂乱,却辨不清具体的人数。

“你放心,我安排的人不会对你怎么样,”听到那些响动,叶母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几分倨傲的得色,“只要你今天听话乖乖坐上船离开S市,我能保证你会毫发无伤。”

南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是她错了,世间上许多事情并就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也是她太固执,非要坚持走到这个人的跟前求个黑白分明出来。她望着面前这个熟悉此刻却显得分外陌生的人,心里一阵阵发凉,猜测是一回事,亲身所见所闻又是另一回事。关押她的那扇铁门侧边往前稍微走些有一个隐蔽的拐角,朝这个方向跑下去是条可以快速出去的捷径。来之前方绍发了最后一点善心,为了以外万一,带她提前摸清了下路线。

可即便如此,她犹觉不死心。

“我现在明明跟叶怀瑾都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放过我?

不想叶母听了这话,露出来的神情却比她更加愤恨。

“放过你?怀瑾听说你被容嵊抛弃了,整个人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放着怀孕的锦文不管不顾,还说出什么不结婚的话。他眼下看着顺风顺水,实则如履薄冰,但凡闹出点私生活不检点的传闻,被人抓了把柄,他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也不想这样的,明明你只要离开他就好了,你为什么就做不到呢?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搅乱他的生活。南絮,我就跟你说过的,怀瑾要走的那条路跟你不一样,容不得半分污点。”叶母谈了一口气,又露出了那副曾经她见过的,略微惋惜的,语气甚至还有些真挚的意味,仿佛真是迫不得已般的神情,“只要把你送出去,离开他,他才可以过得很好。”

“他会,过得很好?”

南絮没有想到事到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还想着蛊惑她。可当初,她多傻,不仅毫无反抗地被蛊惑了,还为此亲手毁掉的一生最美的梦境,而如今再次听到对方最后这句话时,一切都化成了荒谬的可笑,“当年你哄骗我的时候,当你哄骗我掉过头一起跟你去欺骗叶怀瑾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这样说,没有我,他会过得很好。”

“你在说什么,哄骗?”叶母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眼光却微微一闪,“你是不是听了什么?”

“你该清楚的,方绍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

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故事的结尾,可那里却是一片荒草凄凄,而她周身麻木不仁。

“那天,在城外河边方家那座被废弃的屋子里,你和方辉不是搭了一个很完美的戏台吗?你们让方绍故意说了很多难堪的话,甚至拿出刀来去激怒叶怀瑾。叶怀瑾那个傻子,听不得那么对我的污言秽语,果然中计,两个人扭打了起来。叶怀瑾最初的动机,出了愤怒,更多的只是想夺过那把危险的刀,可在打斗的过程中,方绍利用角度捏破了事先藏在衣服里的血包。于是,叶怀瑾吓坏了,他以为自己刺伤,或者刺死了他,没敢上前检查......后来的发生事情,”她顿了顿,脸色浮上一层微微的讽刺,“您不都知道了吗?”

南絮想起那天河畔的风,那条弯弯曲曲从门缝里流出来的血迹,想起当时透过门缝,看见叶怀瑾手上沾满了血,一动不动地站在躺在地上的方绍身边,整个人如魔障了一般,心里那种难以忘却的钝痛又隐隐约约汹涌地滚了出来,“可我不明白,您怎么忍心呢,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很严重的晕血症,还这样去算计他。你亲眼见过他当时绝望无助的样子吗?看过最后一刻他认不出人的茫然失措的眼神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赶到的时候,当时他已经彻底地昏了过去。”

“当时你特意眼巴巴地赶过来,迫不及待地同我演了接下来预备好的戏码,苦口婆心跟我说了一大堆的道理。你说怀瑾伤了人留下案底前途就毁了,你说你跟方家的关系那样好,只要我把叶怀瑾让给方锦文,就一定可以说服方家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那时,为了达到目的,甚至没有看过躺在地上叶怀瑾一眼......他真可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叶母听完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身子一动也没动,死死地盯着她冷笑,脸阴得如狂风骤雨前夕的天。

“不管手段如何,我真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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