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凌芸被压倒在地,霎时烛火熄灭,房内陷入昏暗,月光通过窗框被拉得很长。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
凌芸皱眉。
是脚步?不对,是水滴落的声音!
凌芸挣扎着起身,身上的影将她死死压住。对上她的眼眸,凌芸身体一僵,寒凉从脚底遍骇四肢。
苏竹籁。
她不是死了吗?
骁云那个混蛋呢?
苏燎的话是什么意思?
晋安呢,他也知道吗?
来不及想太多,凌芸从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气,稍松口气。
“在乱逛什么?快,别误了时辰。”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
“哒——哒哒——”声音依旧间隔着响起,只是不再靠近。
风簌簌地吹,不知过了多久。
房中的烛火再次亮起。
凌芸起身。
苏竹籁脸色苍白,缓慢整理衣裳。
“苏小姐?”凌芸低眉看向苏竹籁,要一个解释。
苏竹籁眸色闪动,咬唇,转身,坐下。
“还请再跟我呆上半个时辰,那些事我会说的。”眼见局势不稳苏竹籁坦然。
“究竟谁的命令!骁云?晋安?好一个把我耍的团团转!”
沉默。
两人僵持着,一个不肯松手利益,一个不愿在作局中人。
“苏府,朝廷赐的神府,掌管云山草,也就是所谓的圣草的发行,可苏府以前……可是连五品小官都当不上的芝麻府邸,怎么着老皇帝就一夜之间变了主意,让你们享上了这清福?”凌芸一字一句缓缓说着,慢慢走向苏竹籁。
苏竹籁一惊,看向凌芸。
这些往事早就被苏穆“杀”死,她……在苏府和晋安的眼皮底下竟然能知道这些。
“真了不起。”苏竹籁收回神色,眸光中带上几分趣味。
这些事,摊起牌来,半个时辰可不够,不如就试试这姑娘的底,半个时辰一过,她和骁云的交易也算达成了。
为逃离这里,她神魂已损,需要一个寄托,寄托在一个知道一切又绝对安全的人身上。
骁云——一个绝佳的人选。
“你说说看,我到底是怎么享上这清福的?”苏竹籁抬头,看向凌芸。
“……我不知道。”凌芸躲开,“那群姑娘呢?我想知道她们呢?”
城内苏府定期招募姑娘入府,可无一最后落得个杳无音信的下场,入府的多是相貌不错的穷家女子,消失后给家人的只有定期而来的赐金。
那些姑娘到底……去哪了?
[几个时辰前]
[来的路上,小巷里]
“给您,”凌芸俯下身将拐杖递给老婆婆,“怎么样,受伤了吗?”
“姑娘,”老婆婆抓住凌芸的手,死死握住。
“我孙女在……也有你这么大了,可惜进了苏府就没再出来。”
“凌芸。”晋安的声音响起。
“呵呵,走吧,这个拿着。”老婆婆笑笑对凌芸挥挥手,侧头看向晋安时多了几分打量。
“哦……”苏竹籁托着脸想了想。
她本是不打算进来的,谁知那骁云出现打乱她计划,那番话原是提醒凌芸……而现在,真的到了告诉她的时机吗?
“知道了你也做不了什么,我们聊聊有趣的,你——想不想听听你晋哥的事?”苏竹籁含笑,秋水忘情眸。
池塘上烟杏波渺,水涟荡月,隐隐的鲜红漾起,小雨胧胧,此塘成忘川。
靠岸上的建筑烛光明亮,烟霏雾集,纸醉金迷。
官客们早乱作一团,玉盏金樽,美酒佳人。
“晋大人?”穿着贵气的胖老爷带着不属于气质的谄媚看向晋安,“饭菜可是不合口味?”
“苏府的饭菜,合口。苏大人,我敬您。”
没一会,肥胖的身影倒下,呼呼大睡。
晋安起身,理衣,离场躲只较偏的外板上。
一转眼已换上了武黑便衣。
“嘿呀,大人,别急啊……”侧屋传来侍女娇媚的嗔怪声。
“你这**货,快!”
晋安皱眉,准备翻屋顶离开,一直小狗在墙角乖巧地看着他。
月黑风高,适合干坏事……屋顶一个黑影快速溜过。
随这的还有一男一女的惨叫。
“狼!有狼!”粗旷的男声响起。
“救命!来人啊!狼出来了!”
灵堂内。
“你就不好奇,他的事?”
“……”
“乖小猫,被骗了还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事,不是都瞒着你么?”
“……”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就算他的事有关圣草,你也不在乎么?”
“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当我讲着玩吧。”
“……”
“你刚下山,无亲无故,被他接济自然会产生依赖,但凌芸,你有没有可能被利用了?”苏竹籁笑着,“晋安早些时候,照他们的话讲,就是个野小子,从山里来的,到皇宫里作了入家仙人……”
“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凌芸打断,“你在回避,我问你‘那些姑娘呢?’在暗巷里的婆婆是你吧?你的意图是什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竹籁不语,神情带着不耐。
这小姑娘真难缠。
“你和骁云串通好了吧,要我在这待上半个时辰,行,你回答我。”
“我要是不呢?”
“你试试?”凌芸笑,手中提起一串珠链,是之前骁云拿着的那个。
“我可不好骗。”苏竹籁不屑一顾。
骁云不可能如此大意,那个人,比看起来深沉得多。
“不可能吗?”凌芸继续摇晃手中的珠链,“你在瞧瞧,这里面有没有——你的神息?我握着它,像不像握着——你的心脏?”
苏竹籁心中骤疼,瞳孔放大。
“你!”
她的玉石!同她神魂相连的玉石!怎么在这?不是被骁云好好拿着么!
“我们可以好好谈了。”凌芸收回”珠链,坐好。
苏竹籁靠着墙边认命似地开口:“苏府光是靠神官的职位获了不少,贪污啊,无底洞,更何况……苏穆的目的从来不是当一个有钱的贵族,而且靠的还是苏虞的赌场,钱根本就不在他手中。他不会允许,也不会容忍一个女人,一个处世未深地女人凌驾于他之上。在这个社会,女的命,特别是没有灵根,没有家世的穷女孩的命不是命。只要稍用手段,就能让她们乖乖的沦为他拉拢势力的工具。”
“宴会上那些陪酒的……是她们?”
她们没权没势,唯一有用的不过是那张脸和身体。
“嗯,自愿的。”苏竹籁淡淡地看向凌芸,想看见那愤怒,不解亦或是惋惜。
都没有,凌芸平淡地点点头,起身。
“你……”苏竹籁忙拦住,“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她们还有路吗?”
“……”这回换苏竹籁沉默了,“也是,若是家世好些也不会……”
“也不会好到哪去,你不就是么?”凌芸不回头,继续向前走,点了点脑袋,“这个社会的这,出了点问题。”
“是么……”
“苏小姐,你应该比我清楚万倍。下次,想同我结盟用着礼貌的话术吧。”说罢凌芸打开灵堂的门。
一刹那,风席卷而入,烛火熄灭,周身陷入黑暗,月提在青黑的山影,竹叶弯腰,门框四四方方框出一方天地,凌芸发丝飞扬,侧头,月色描摹她的容貌,那淡然的容一双眸色格外闪亮,对上苏竹籁。
“走吗?”凌芸半笑着看向隐没在阴影里的人。
灵堂外,闹翻了天。
赤红的火映满天幕,浓烟滚滚。尖叫与嬉笑萦绕在耳畔,血腥伴着浓郁的花香充鼻腔。
池塘之中月尸横遍,木板边缘被烧焦带着火星在水中一荡一荡,带起一片水汽。
木水桥被打得一片狼藉,尽头匈奴衣样的巨大黑影提起一个人,身后大火纷飞,猖狂着,叫嚣着。
“入家仙人?不过如此,那个老头教出来的绝世小童不过如此。你……相貌但是不错,真像你的母亲。”黑影掐着晋安。
晋安满脸血迹,鲜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下染红了半个脖子,张大嘴呼吸着,一双眼不屑地盯着黑影。
“咳!”晋安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从那以后……我就没想过……活,我烂命一条……就要把你们这群搅得……不安宁!”
“你倒是说说,你这幅样子,怎么威胁我?”黑影笑得猖狂,手上的劲收得更紧,看着晋安挣扎的模样更加兴奋。
“靠你这自大的……模样。”晋安笑着,双手握住黑影的小臂。
金光闪起,黑影想后退却不动半点。
“你疯了!伤我百年修为你再无轮回!”
“是让你……死!”晋安一咬牙,四周开始消散。
“咳咳咳!你……当真没有……一丝留念的?”
“留念么……不舍得……”晋安闭眼。
一抹青,不知不觉间刻在记忆里。
“晋安!”凌芸一喝。
匕首飞出,一刀斩断。
晋安睁眼,是他的匕首,带着凌霄的花纹——他送给凌芸的那把。
匕首周旋着穿刺,来来回回,尾端带着青色气带。最终回到凌芸手中。
晋安跌落,凌芸扶住。
“小青云……”
“你的账,以后算!”说罢凌芸将晋安推给一旁的苏竹籁。
他的事,他的一切,凌芸要让他心甘情愿地一点一滴地通通告诉她。
“晋安被下药了,他的法术对它起不了效果!”苏竹籁道。
是那杯茶。凌芸心想,怪不得晋安让她什么都别喝。
傻子。
以为这样就可以万事周全?开玩笑。
“那就我来。”凌芸看向黑影,“谁派来的?”
黑影轻笑:“好大的口气。”
“说!”凌芸一手握着匕首,另一端将青色的气尾一扯,刹那青带化作铁链,将黑影紧紧缠绕,凌芸身体后倾将链用力向后。
铁链瞬间缩紧,巨型的黑影被牢牢定住。
“雕虫小技。”黑影轻喝。一振身,铁链瞬间被击碎。
“封!”
破碎的光斑瞬间化成光刺一下拉长刺去黑影。
黑影嚎叫,身形扭曲,黑烟向四周聚成一团一团飞速向凌芸等人冲去。
苏竹籁化阵防守。
凌芸不甘示弱,前冲甩链借力冲上屋顶,一跃而起占据高处,链断飞成碎片将巨影围住,穿梭着将它割裂。
几回下来,黑影有明显伤势。可晋安的伤势……
“凌芸!”苏竹籁喊,她为晋安运气,情况不容乐观。
凌芸抿唇。
得速战速决才行。
“早就想看看这荷塘了,据说前面的桥坡陡可走上去浑然不觉。”骁云的话猛然响起。
那桥下,定有法阵。
凌芸望去,桥下还有水生的云山草,利用得好,她可以拼一把。
凌芸示意苏竹籁,又向桥那边引去。
黑影似乎被打散了神智,本不是人的怪物只剩下兽性,只知道无章法地猛攻。
“咳!”凌芸接下一击,半跪鲜血吐出。
就是现在!
凌芸双指拭去鲜血,在手心画阵,按去尘土。
“天佑苍生,吾以夙愿,请——生灵!”
“轰!”天雷乍破,池水汹涌,凌芸身后显出巨大水观音,一掌而下,黑影叫嚣着撑住,一点点被压没,白光一涌,震天动地,石桥坍塌。
凌芸卸力,任身体向下坠落。
水中,一切寂静,凌芸被拥入一个怀抱,一颗心脏,为她跳动。
灵场波动过大,刚恢复肉身的苏竹籁直接被震晕。
“醒醒,怎么又睡着了?”小孩在记忆里向她伸出手。
“不要再用灵魂祭神了,你会投不了胎的。下次我就不救你了。”
“你……你是谁?”苏竹籁艰难开口。
“我是……神女——凌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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