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山上,寂静得可怕,夜的黑向世界无尽处蔓延,与世决绝。
月守在莫书雪房前。
月光银白,远处的山脊连成一片,在青黑的天幕上留下烈火燃尽的痕迹。
月半倚与木门,脸上摘下惨白的面具,冷俊,淡远的面庞半隐在月光下。白银的兜帽将他的脸遮去大半,而一双眸格外清晰。
去寒的天,风比往日大。
青黑天下,银白兜帽里藏着双静默的眸。
“世人疮痍,云山渺渺。这人世,千百年从没变过……”
众生朝拜,神明慈悲。庙宇空空,战火连绵。
人世他来过百回,他是月,氏族中普通又特别的存在。
月族,是山间兼爱派别。神,大爱是世人对他们的“称赞”。
可百年来,早就不是这样了。为了所谓的神性,他早就死过百余次……月族,那是九泉之下的炼狱。
莫书雪,是出现在他生与死之界的人。在生死一线的地方,他见过很多人。善良的人不少,其实莫书雪也算其中之一,但吸引到他的——他们是同类。
有着无法用善意掩盖的恶劣的天性。
可他们之间不同,莫书雪执意地走上正道,哪怕她深知周身黑暗,深知自己顽劣。
而他无所谓,活着还是死,对他而言毫无区别,要是能在百年的时间里找些乐子,他愿意把人间搅个天翻地覆,可他没那个心思也没有看他人痛苦的兴趣。
他的劣性是占据——喜欢的,想要的要完全的里里外外地占据。
让自己被她占据,也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所有。
于正道,无所谓,毕竟他天性顽劣,是非不分,对比之下更让人好奇的是让莫书雪如此执意的到底是什么。
如今,早便知道了。
是今日下山的那女子。莫书雪见到她时总露出眼中的光彩。
非比寻常却又高于情爱……
那是向往……与希冀。
凌芸——她认的毫无血缘的妹妹。
想着月将目光轻轻瞥向房内,透过窗纸的阻挡直向莫书雪床榻。
盯着看了许久,眉不自觉地微皱,轻抿唇。
怎么,真让人不爽……
屋内,草药将空气熏得温暖,带有冷质香气的木香将莫书雪包围。
床榻上,她飘散乌黑的发,白银的里衣将细瘦的人衬得更加脆弱。
黑暗,无人之处,往往挤满褪下伪装的人。
寂静中,莫书雪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
很久以前的一个夜。她从南海赶回来,年近及笄的凌芸以后的去处是个问题。
她明白常冉,他不会留着凌芸,他要看的是弱者的挣扎,特别是倔强的“弱者”。
那天的夜很黑又带着点蓝。入秋,许多叶子开始凋零,风一吹就有成群的叶飞舞着冲向天空。
“你听了吗?近日妖祟活动的很频繁……”
路过浴房里面响起师妹的议论。
又是关于凌芸的。
“你不知道吗?”
“什么?”
“传说山上有个师姐……没有灵根就留在在了山上。”
“为什么!虚无山,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地方?这也是她死皮赖脸能留下来的地方?”
“谁知道呢?她们都说她是妖族,晦气得很,长老啊留她下来,是镇降用的呢!”
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随后雾气蒸腾的浴房中响起哄笑声。
“是那个凌芸吧,我见过,也不知道高傲什么……我看她那张脸……是为留在山上下了不少功夫吧!”
“诶,话说,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莫书雪师姐?她就不一样,帅气凌人……我一个女子都……”
雾气腾腾,光透过米黄的窗纸映在莫书雪脸上。身后山脊漫漫,黑夜被灯火驱逐。她垂眸一半脸隐在阴影中。
听一会莫书雪走了。
“无聊。”
莫书雪的房中有两张床榻。那张是备给凌芸的。
走到院里,屋内早就亮起温暖的灯光,隔着窗户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是凌芸。凌芸平常不来她这,一是两人都长大了,不像小时后那样有空。二是两人都有了秘密,莫书雪有不能见人的伤口,凌芸有了离开虚无山的念头。
但每次莫书雪外出回来,凌芸一定在房里为她亮着灯,若是这么冷的天里,定是熏上香炉让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
“从南海回来了?”凌芸头也没抬,手里收拾着东西。
“我和你讲这几日你不在,不是有个比武大赛吗?上次同你对着干的那个肖恒可逞威风了!真是让人不爽……”
暖黄的灯,亮整间屋子照亮,映在米黄的窗纸上有回到木质的屋顶,将整间屋子包围。
莫书雪听着坐到一旁的茶坐上,撑着脑袋笑着看向凌芸。
“是么?下次我来,让他逞威风。”
“诶,你怎么样?说是去除魔兽,没受伤吧?”
说着凌芸走到莫书雪身旁坐下。
“才知道关心我呢!”莫书雪笑着敲敲凌芸的脑袋,“怎么会有事?来,给你带了红豆糕。”
“真的?”凌芸有些狐疑地盯着莫书雪看了好一会才叹口气,“好好好,你这么厉害肯定不会受伤。”
说着话凌芸将糕点拆开,放了些在食盒里。
“可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受伤了就要好好养身体,不能逞强。”说着凌芸看向莫书雪的眸,“我煮了桂花酒酿,快中秋了,你尝尝。”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莫师姐,凌姑娘得会去了,在晚一点长老了要责罚了。”一个姑娘在外面叫到。
“好。”莫书雪应下。
凌芸终究是没有灵根的人,武艺不精,怎样论都不会在虚无山上有她这般的地位和待遇。常冉准许她们见面已是开恩。
“莫书雪,人再强也会受伤。你去南海为了什么我不管,及笄之后的去处我自有办法。我不可能让你护我一辈子,你是我的家人,我要你好好的,你的伤不能为我受,相信我,我会长大的。”凌芸看着莫书雪,将药塞到她的手中。
“可你总要有个安稳的生活。”
“可我们都不安稳,我们都很难安稳,不是吗?”说完凌芸离开了,“好梦。”
莫书雪,我会救你的。
凌芸想着。
一开始是莫书雪向她求救的。
“你真可爱,可以当我的妹妹吗?”
“我不想再在黑暗里了,帮帮我吧,凌芸。”
……
……
“你终于回来了!”姜渝说。
“嗯。”
“嘿嘿,你知道吗,浴房今晚停水了,刚好那群平常总说你坏话的师妹们在洗,这种天可给她们冻坏了。诶!可正是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是吗……”凌芸听着。
莫书雪房内。
她看着酒酿,一口一口吃着。暖黄变得越来越昏暗,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深夜,秋风瑟瑟蛮横地侵入房内将温暖的空气搅乱,光渐渐消散。
“家人?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月倚在窗上。身后是乌青的天,月光洒下。
“那我们呢,是什么?”缓缓向莫书雪走进,低头透过冰冷的面具看向她,“姐姐?”
“我和你是她那样的家人吗?”
“不一样,”莫书雪抬头看向他,眸光有些隐闪,“你……”
凌芸是她要保护的人,而他……她不敢轻易承认他是家人,她怕他们不能白头,很怕很怕。
“呵。”月轻笑,将目光移向别出,停了一会又恢复温和的语气。
“受伤了,去洗浴,我帮你搽药。”说罢抬步向里间走去。
“好了,”过了会月边向外走边说,“我在外面等你,今晚我不会走的,不要怕。”
他身后,灯火再次亮起,静谧的,令人安心,似乎那暖光将他整个人都晕染,渲上阳的光辉。
听着里间的水声,雾气在屏障后幽幽飘起,隐隐还能看到人的动影。
光影拉长到茶厅的桌角便陷入黑暗,月倚着坐,一手撑头看向里间,目光幽幽,拿起桌上的药瓶冷冷看了眼,放下,将自己的黑色药品一同摆在桌上。
屋里香炉再次升起袅袅烟带,冷冽的木香充满屋内,将草药的气息一点点覆盖,换上了都属于他的气味。
水汽蒸腾,将屋子染上潮湿气息。秋夜静谧,月色朦胧,凌冽的风消失在木门之后,苍茫天地,脊山连绵,天穹之上明月皎皎,万物冷寂,唯你,让我心中升起灶火柴烟。
屋里安静,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没一会声音停了。屏窗后面的人影变得高大,伴随布料悉悉声,紧接着缓慢的脚步。
白银的里衣将她衬得素净,青黛散下,整个人透着温暖的水汽。
月顿了一瞬随即站起来,上恢复柔和的神情。
“我来。”说罢,月拿起桌上的小暖炉在莫书雪干发。
“在南海,伤得很重。”月一下一下抚摸着莫书雪的头发,语气很平缓却也不是问句。
莫书雪一愣,心中莫名有些心虚。
她的命活不了多久,只要时机一到,常冉就能轻易将她捏碎,以至于这副躯体的伤害她从不关心,能活就行。
“嗯。”莫书雪应。
确实,要不是伤得重,四日前她就该回来,奈何伤得她根本无法运术,只好修养些时日。
“为什么不叫我?”月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意,弯下身看向莫书雪。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姐姐?”月重复,这次声音带上委屈。
莫书雪看向他,对上他的眼眸。
两人对视了一会,月垂着眸。香炉中依旧是熟悉的木质香——他身上的味道,一股烟带无形间将两人缠绕,寂静的秋夜带上香炉细微的噼啪声,凛冽的风染上水汽而温柔,周身空气被呼吸搅得一团乱。
心跳,眼眸,甚至连鼻间的气息都被占据。
莫书雪看着月不由得笑了,败下阵来。
“真是霸道。”她想。
“对不起。”莫书雪抬眸看向月,伸手搭上他的肩,“你给我的玉佩被它毁了,怕你担心,我……施法将它给你的传迅切断。”
莫书雪感受到身边人不满的情绪,那双手将暖炉放下,回环住莫书雪。
双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
良久,他妥协似地叹息。
“我会担心,”说着月推来她,和她对视上,“也会伤心。”
莫书雪神情松动一瞬,闪开眸光。
月不言语,拿起暖炉继续为她干发。
来一波回忆录。[比心]
放假了行程依旧满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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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雪·月(莫书雪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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