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她又翻回身来,开始倾诉:
“我跟你讲噢,晚上我做了个特别特别可怕的噩梦,梦见有人要杀我,生生折断了我的翅膀,到处都是血,太恐怖了,但梦里看不到那人的脸。”
海风突然静止了一瞬,窗帘垂落。
他僵了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比夜色更沉;
“很疼吗?”
“太疼了,疼得我直想死。”
他抱得更紧了些;
“还好是梦,都过去了。”
“可是那个梦特别真实,你快帮我确认下,我的翅膀还是好好的在我身体里对吗?”
说着她翻身将背部展露给他,月光流淌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一丝伤痕。
他的指尖悬停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她不禁催促着,冰凉的指尖终于小心翼翼地碰触到她的背,她笑着缩了缩肩说好痒。
他闭了闭眼,突然单手揽过她侧躺的腰拉向自己,低低地说:
“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缇娅娜拉又把身子翻回来,正好翻到他怀里,笑嘻嘻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那我就放心啦。不过你说,三千年前神祇公主到底为什么会失踪呢,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情敌之类的??”
“仇家应该没有。至于情敌,你确实是不少人的眼中钉,毕竟你的存在,让宙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宙斯为什么偏偏对神祈公主情有独钟?”
“她们都说……”他边回忆边笑,“定是你对宙斯施了什么下三滥的妖法媚术。”
“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缇娅娜拉炸毛地从床上坐起来,黑帝斯伸臂温柔地为她顺着毛:
“当然是因为我的宝贝值得。”
她对他的顺毛很受用,软趴趴像小猫一样偎进他怀里,小声没底气地问:
“那你呢,你喜欢神祈公主吗?”
黑暗中他沉默了一会,第一次提及他们之间的过去:
“你都不知道那时你对我有多糟糕,一见到我就竖起满身的刺,笑脸都吝啬给一个。”
“不是那样的,不会的!”
她急切地抱住他,心想造孽啊,神祈公主莫不是脑袋有什么问题,放着这么好的黑帝斯不要,怎么就看上宙斯那个滥情的花心大萝卜了呢!
他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都过去了。睡吧,我在这呢。”
我在这呢。
她朦胧想起自己很小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每次哭闹母妃似乎也都是抱着她说‘在呢,妈妈在这呢’,然后她就会感到很安心。
可是为什么呢?她天马行空地想着,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只是听到对方说‘我在这呢’就不再感到害怕和焦虑了。
这句话是有什么赋予勇气和力量的魔法吗,还是因为这句话本身传递了爱意与归属感,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背上缓慢而有规律地一下一下被轻拍着,像均匀的呼吸又像沉稳的心跳,她天马行空的思绪渐渐模糊,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
清晨,被阳光和海鸥的鸣叫声唤醒。
醒来的时候房间空空,缇娅娜拉注意到床边桌上摆着一个银质雕花托盘,托盘里的甜点和牛奶被施了魔法保温,尚冒着热气,旁边还摆着她忘带的灵力补药。
这些应该都是苏艾准备的,都怪她粗心大意,害他大老远又折返回爱丽舍一趟取药。
正好饿了,她卷着被子下床,把银盘端回到床上又吃又喝,感觉活力满满。
又是美好的一天。
告别泰纳斯海角。
迎着**点钟的太阳,他们坐上马车再度启程了。
临行前,冥王把一整座行宫又收进他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中。
冥王阅读完当日的新闻报纸后,又摊开一卷羊皮地图,拿着羽毛笔,边看边做着一些标注。
她凑过去看了看,也看不懂什么,一会手就不安分地试图给他捣乱。
然而对方只是任由她捣乱,手眼仍不为所动地处理着公务:
“乖,别闹。”
她便乖乖放弃,自顾自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看蓝天,看白云。
马车晃晃悠悠,她很快又犯困了。
再醒来时,是枕着冥王的腿,日头已是晌午。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揉眼:
“我怎么又睡着了,感觉睡不够似的。”
他用袍袖轻轻擦拭她的嘴角:
“这会睡得倒是很沉。”
不是吧,她还流口水了?忙躲开:
“别,别弄脏了衣服!”
伸手摸了下冥王膝上她刚枕过的地方,果然洇湿一小片。
顿觉无地自容,窘迫地咳嗽:
“咳咳、我饿了。”
马车停下来,冥王让苏艾端来吃的喝的还有水果,顺便给他换了一件外袍。
苏艾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总能安静地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这荒芜人烟的,他也能变出干净衣服和食物。
冥王闲适地坐在她对面,她咀嚼着热乎乎的小麦面包,边问他:
“你吃过了?”
“还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啊,你太瘦了,应该多吃。”
他抬手掸了掸她裙子上的面包屑:
“我更喜欢看你吃。”
她咽下面包,又喝了口果汁,不解道:
“吃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宠溺地看着她,柔声说:
“你吃起东西来像个战士,很可爱。”
这句评语让缇娅娜拉险些内伤呕血,实锤了,冥王的确很有毒舌潜质。
过了一会,他若无其事地搂了搂她,指着窗外的一座大山说:
“那是墨索里山,山里有人类。想去看吗?”
她本来还在因为他的毒舌气鼓鼓,但抵不过好奇心和探索欲占了上风,嘴比脑子快:
“想!”
墨索里山脚下。
花开遍野,碧草连天,蝴蝶在花间起落不定,小鸟在树上欢唱,美丽的大自然!
她像松鼠一样到处窜,拉着冥王瞧这看那,地狱犬萨贝拉斯也跟着撒欢。
冥王指了指远处山野间的点点羊群,告诉她那个牧羊人就是人类。
缇娅娜拉兴冲冲让冥王把她瞬移过去,近距离打量这个她从来没接触过的物种……人类看起来和神族人的身高体型上要稍小一点,容貌也不如神族那么精雕细琢。
牧羊人被突然闪现出来的人影吓得从马背上掉下来,看清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后以为她是这个森林里的仙女,攀谈起来,她发现人类的语言也是和神族通用的,他们能很顺畅的交流。
冥王说,最初的人类是最接近神的。
此时由普罗米修斯和雅典娜创造出来的人类尚处在黄金时代,和几千万年后黑铁时代的人类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人类引以为豪的进化历程,在神的眼中,无异于一部冗长的退化史。
……
游完过后,冥王就带着地狱犬去工作了,让她跟苏艾回去。
那天的森林十分清新美好,天空像洗过一样蔚蓝,娇艳的花瓣上挂着水珠。
缇娅娜拉被一只漂亮的大蓝闪蝶吸引,追着扑着,直到蝴蝶不见了,才发现自己在茂密的丛林中迷路了,找不到苏艾,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可能因为精灵天性就亲近森林吧,她一点也不慌,还在赏风景。
突然,隐约间能听到一些男女欢爱的吟哦之音。
好奇心驱使她寻声而去,发现声音是出自密林深处的一个石洞内传出。
洞中刚是**初歇,就有窸窣的穿衣声。
似乎男人办完事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女人低婉地不舍挽留。
渣男!
她暗骂着,藏身到距洞口更近些的灌木丛中,方才能听清二人的对话——
“没有下一次了,我们不该这样。”
“可是父神,我爱您啊!”
“对不起,但这是个错误。”
“我肚子里也许已经有了您的骨肉……”
“我会对我的孩子负责。”
“那我也是您的孩子,难道对我就可以不负责任了么?”
“你想要什么?”
“娶我。”
“那不可能!”
“……”
“我得走了,等你想好了要什么再来找我吧。”
说罢,只见洞内金光大盛,男人化作一只羽翼泛着金光的巨大雄鹰振翅而去。
缇娅娜拉躲在灌木丛中暗自八卦,这二人的关系听起来是父女。
其实这倒也不奇怪,毕竟神族和其他种族不一样,为了保持血统纯正,神族人尤其是皇室往往会优先选择近亲繁衍后代。
他们并没有太多伦理上的束缚,也不担心遗传缺陷。
因为他们是神,而神的基因是完美的,本就不存在缺陷。
男人走了有一会了,那女子却迟迟未从山洞中出来。
洞里很静,连穿衣服的声音都没有。
缇娅娜拉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姑娘不会受了刺激,做出什么傻事来吧?
犹豫片刻,她走进山洞,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好得很呢。
女子正趴在兽皮毯上,往一个软皮本上记录着什么,边写边惬意地翘晃着小腿,全身仍寸缕未着,唯有波浪般卷曲浓密的金发覆盖在光洁美丽的**上。
看到有陌生人踏入洞口,她也没惊慌地遮蔽自己,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真好笑,怎么反倒像是我吓着你了?”
奇怪,没穿衣服的人明明是对方,怎么她倒莫名有些尴尬脸红了,慌忙非礼勿视地埋头往洞外退。是天界的人太开放,还是她太保守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对方叫住她。
“先说好我可不是坏人,我就是路过,见你久久不出来,怕你想不开,所以进来看看!”
“喔……看来被你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呢。”
“现在确定你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金发女子坐了起来,冷睨了眼她,在手指凝聚出金光。:
“你以为你还有命走么?”
呃,这女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她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缇娅娜拉忙扶壁大呼: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呵呵,瞧把你吓得,你们精灵就是胆小。”女子娇笑。
借着斜洒进洞的阳光,缇娅娜拉注意到对方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泪痕,可之前明明听她是声泪俱下,不禁纳闷;
“你没哭过?”
“我哭什么,憋笑还来不及!不但我的书又多了素材,父神还许了我一张空头愿望单,这次我要什么估计他都会满足我的……唔,我得好好想想,到底要点什么呢?”
女子愉快地自顾自说着。
莫非她之前种种都是装出来的,在做戏么?
缇娅娜拉性子直白,最不擅长和爱演戏的人打交道,真真假假的太累了。
“那个、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告辞了。”
她忽又笑道:
“谁说我没事?你过来,看看我这书写得好不好?”
“我、我还是先告辞了吧?同伴这么久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敢走我就杀了你!”她恶狠狠地说。
缇娅娜拉双腿像被施了定身术,直怪自己真是太欠了,干嘛要多管闲事,惹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美女。
被迫接过对方那个软皮本,光看书名她就有点傻眼了:
“《一百零八种爱》?”
“对呀,我的理想啊,就是要谈遍世间每一种恋爱!我会把他们都记录下来,写到我的书里,等将来……”
见对方说得如数家珍、不亦乐乎,她已然觉得自己观念跟不上时代了,叹息道:
“这位姑娘,咱先穿上衣服再说话吧。”
……
“这天下的男人,要说能让我真正动心的吧,眼下还真没遇见过,那得是个完美到什么地步的男人呐?我的梦中情人他一定应该是……应该就是……”
金发美女裹好了裙衫,走出山洞时还在滔滔不绝。
突然她顿住,卡到似的不说话了,愣在原地,视线凝固在她身后远处的某个焦点上。
缇娅娜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是黑帝斯,后面跟着苏艾和地狱犬,呜呜,他们终于找到她了。
金发美女手捧着胸口,神魂颠倒地轻呼:
“我的心跳得好快!神王保佑,我的梦中情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呀!”
参天的古树,飞泻的瀑布,缠绕的藤蔓,锦绣的花丛,交织成一座绿色的迷宫。
他自迷宫彼端走来,素袍广袖,丰神俊美,长发随意散绾在一侧胸前,额间没佩戴任何饰品,金色的眼瞳已比任何宝石都璀璨夺目。
他遥远地对她微笑,留意到她身旁的金发美女,侧过头和苏艾交谈了几句。
“他是谁?你认识他么?”对方问她。
“他是冥王啊。”
“冥王?我怎么从来没在奥林匹斯见过他?”
她没见过也正常,自从天下三分,冥王就没再回过天界了。
千年流转,昔日的荣光早已在时光变迁中模糊褪色,现如今除了一座荒如废墟乏人问津的冥王神殿,奥林匹斯留给他的痕迹少得可怜。
OS:珀耳塞福涅党勿喷,反正看过正版希腊神话的都知道她有多乱,就孩子都跟宙斯有过俩(婚前一个婚后一个),还不说别的相好的,根本配不上冥王,纯政治婚姻有名无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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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折翼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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