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窗外一片白茫茫。许无渡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细小的雪花，落在脸上，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屋顶、树梢和路面，整个世界都变得洁白无瑕，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簌簌声。许无渡呵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很快消散。他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还是觉得冷，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概是昨天整理旧物时着凉了，加上他本身畏寒的体质，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晕眼花，喉咙也有些干涩。他找了找，行李箱里没带感冒药，只好拿起钱包和钥匙，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
楼下的积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许无渡缩着脖子，快步走向街角的药店。雪还在下，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白。
药店不大，暖黄的灯光透着玻璃门照出来，显得格外温馨。许无渡推开门走进去，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店里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看报纸。
“老板，买盒感冒药。”许无渡走到柜台前，声音有些沙哑。
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伙子，感冒了？看你这脸色，可不太好。是畏寒型的吧？我给你拿款温和点的，副作用小。”
“谢谢。”许无渡点点头。
老板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盒感冒药，递给许无渡。就在这时，药店的门又被推开了，风铃再次响起。许无渡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沈岸走了进来。
沈岸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头上落了些雪花，肩膀上也沾着雪沫。他看到许无渡，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走到柜台另一边，对老板说：“拿一把雨伞。”
“好嘞。”老板应着，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给沈岸。
店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许无渡低头看着手里的感冒药，指尖有些发凉。沈岸付了钱，拿起雨伞，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许无渡，目光落在他有些发红的鼻尖上。
“雪下得大，拿着。”沈岸把雨伞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无渡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很快就到家了。”
“拿着。”沈岸没有收回手，坚持道。他的指尖握着伞柄，虎口处的薄茧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许无渡没办法，只好伸手接过雨伞。指尖触到沈岸的掌心，对方的手很暖，与他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那一瞬间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快速收回手，握紧雨伞，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岸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店门走了出去。雪花涌了进来，落在许无渡的脚边，很快融化成水。他看着沈岸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才收回目光。
“小伙子，你们以前是不是常一起来啊？”老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许无渡愣了愣，看向老板：“您认识我们？”
“怎么不认识？”老板笑着说，“你们小时候总一起来买东西，记得有一次，也是下雪天，你感冒了，这小伙子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你能吃的退烧药，还一直盯着你吃完才放心。那时候你们关系多好啊，形影不离的。”
许无渡的心猛地一沉，喉咙有些发紧。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板还能记得他们。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被老板的话轻易勾起，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您记错了吧，我们只是邻居。”许无渡避开老板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没再追问：“可能是我老糊涂了，记错了。快拿着药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别再着凉了。”
“谢谢老板。”许无渡付了钱，拿起感冒药和雨伞，快步走出药店。
雪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他撑开沈岸给的雨伞，黑色的伞面挡住了漫天飞雪。伞很大，足够遮住一个人的身影，伞骨很结实，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沿着原路往回走，雪花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手里的感冒药还带着药店的雪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他撑开沈岸给的雨伞，黑色的伞面挡住了漫天飞雪。伞很大，足够遮住一个人的身影，伞骨很结实，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沿着原路往回走，雪花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手里的感冒药还带着药店的余温，指尖却依旧冰凉。老板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如同被雪水浸泡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一场大雪。他重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是沈岸冒着大雪跑遍了半个城区，才买到他能吃的那款感冒药。回来时，沈岸的头发和眉毛都结了冰，脸颊冻得通红，却顾不上自己取暖，先把药冲好，坐在床边盯着他喝完，又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额头，一夜没合眼。
那时候的沈岸，总是这样笨拙又固执地对他好。可后来，他却因为一己之私，选择了不告而别，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留下。
许无渡走到老楼楼下，抬头望去，301的窗户亮着灯，暖黄的光晕透过玻璃照出来，在雪地里投下一片小小的光斑。他站在楼下，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上去归还雨伞的勇气。
他转身走进楼道，楼道里积了薄薄一层雪，有些湿滑。他小心翼翼地往上走，走到三楼时，正好看到沈岸的房门开着一条缝，里面传来轻微的整理声。许无渡放慢脚步，轻轻走过，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许无渡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把雨伞放在门边，拆开感冒药的包装，倒出两粒药片，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片有些苦，顺着喉咙滑下去，留下一丝淡淡的苦涩味，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雪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远处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在雪雾中显得格外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许无渡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沈岸的身影，还有老板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沈岸当年在他离开后，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愤怒？是失望？还是早已把他忘了？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的那个雪夜。沈岸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别怕，我陪着你。”他的手很暖，声音很温柔，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恐惧。
可当他睁开眼，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窗外的风雪。原来，那些温暖的时光，早已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往。
许无渡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带着淡淡的灰尘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旧时光的气息。他闭上眼睛，任由思绪在回忆的海洋里沉浮，心底的苦涩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一点点淹没了他。
这场初雪，下得又大又久。就像他和沈岸之间的过往，厚重而绵长，带着无尽的怀念与遗憾，落在心底，久久无法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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