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怎么舍得让夫郎住乞丐窝?
沈崇欣牵着夫郎的手,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外界的声音就像无意义的背景音,没在沈崇欣的脑海中留下丝毫痕迹。
街上属于徐家的人手已不剩多少,听说前几日徐家家主死了,树倒猢狲散,众人对寻找罪魁祸首的事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上心。
赵宸轩当场没有表示,却在走过人群之后,向沈崇欣看去。
沈崇欣疑惑的偏头,眼神清澈又困惑,像是不懂夫郎是什么意思。她下手有分寸,只能说徐家家主仇人不少,应该是后续被人下了黑手。
沈崇欣不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关,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赵宸轩却当她默认了徐家家主之死与她有关,避开人细心叮嘱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免得说漏嘴被人察觉。
妻主也是为他出气,赵宸轩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替沈崇欣遮掩。
但沈崇欣显然不理解他的意思,还在愤愤徐家家主死的太利落,她还没有给夫郎报完仇。那天的复仇行动被意外打断,徐家家主还欠了好几板砖的打没挨。
一路将夫郎牵出西和县,沈崇欣在山脚处蹲下身来,道:“我背你。”距离溪口村还有很远,她刚听见夫郎气喘的声音了。
“这不合规矩。”
见妻主半蹲下来,赵宸轩连忙屈膝,他可以自己走的。
我觉得不行。
沈崇欣趁机抄起赵宸轩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既然不让背,那就抱好了。沈崇欣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赵宸轩羞的脸都红了。
自懂事起,他就再没被人这样抱过,连爹娘都没有。赵宸轩僵硬的像块板子,这还不如背着好些。
沈崇欣从善如流,都听夫郎的。
她放下赵宸轩,重新将他背了起来。双手环过妻主的脖颈,赵宸轩还是感觉很别扭,但比起被妻主抱着,还是好接受一些。
山风凛冽,沈崇欣给夫郎披上提前做好的披风。
细心的不像个不晓事的疯子。
长长的衣摆在她站起来后并不拖地,沈崇欣的身高有170+,就算是在女尊的地界也不算矮。就是太瘦了。
‘被迫’趴在沈崇欣背上,赵宸轩感受着沈崇欣透过衣物源源不断传递来的体温,羞涩的移开视线。
初春时节的溪山美景映入眼帘,树木发了新芽,阳光透过枝丫的空隙投射下来,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天地。
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境也随之开阔了,这山中景致,果真不同凡响。
沈崇欣背着夫郎,难得没有走神,认真试探着脚下的石头,确定足够稳固才会踩上去。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心。
赵宸轩自然察觉到了沈崇欣的小心,那份藏在行动里的珍视,让他心头微颤,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终是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妻主……”
“嗯?”沈崇欣停下脚步,侧头向夫郎看去,她的主治医生曾经说过,她最好不要同时做两件事。
她对自己的病情其实心中有数,只是之前不在意,就没往心里去,如今有了想守护的人,就不得不在意了。克制虽然很痛苦,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距离太近,沈崇欣直接成了斗鸡眼,逗笑了背上的夫郎。
沈崇欣不明所以,却同夫郎一起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看起来又甜又治愈。沈崇欣还故意wink了一下。
效果斐然,赵宸轩的耳朵红了。
看夫郎没有什么事,沈崇欣继续往前走去,脚步依旧稳当,但背着一个人爬山,实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沈崇欣额头见汗,呼吸声也逐渐加重,赵宸轩看在眼里,心中微微酸涩:“妻主,放我下来吧。”他自己走。
“嘘。”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碎石,山顶的积雪化成细流,还不成溪,却让石头的表面变得湿滑,她需要更专注才能保证安全。
沈崇欣轻声阻止了赵宸轩的言语。
赵宸轩伏在妻主背上,视线越过沈崇欣的肩膀,看着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的碎石,神情略显恍惚。
那些细碎的闪光,像极了刀刃在阳光下倒映的微光,切断了他的生机,和最后的希望。
忆起背负污名死去的前世,赵宸轩不由得收紧了手臂,想要从妻主身上汲取力量。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逐渐驱散了心中的寒意,赵宸轩闭上眼睛,感受片刻的安宁,却不想就这么趴在妻主背上睡着了。
沈崇欣脚步微顿,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走的更稳当了些。
赵宸轩是被孩童的嬉闹声吵醒的。
睁眼便与蹲踞在田埂边玩耍的男童对上了视线,赵宸轩微愣一下,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被惊的倒退一步,像小兔子一样‘嗖’地跑远。
这里是……?
意识到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赵宸轩看着周围略显平缓的地势,再次试探性的开口道:“妻主,能放我下来吗?”
他不知道这里是沈崇欣从小长大的村子,但连走路都要人背,会给村里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他不是不能扭转她们的思想,但既然可以避免,又何必这么麻烦?
赵宸轩已经做好了沈崇欣不会放下他的准备。
但这次沈崇欣却听话的放下了他,牵着他的手走过整齐的阡陌垄亩,有在其间劳作的农人注意到沈崇欣扬声跟她打招呼,甚至也没忘了走在她旁边的赵宸轩。
“这就是你夫郎吧,长得可真俊。”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村民们的眼中带着打量,却并无恶意,从未想过等待他的竟是这等和煦景象,赵宸轩倒是无措,微微颔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被沈崇欣安抚似的握紧。
溪山,又名溪北山脉,位处大雍北部边境,山顶终年积雪,是分隔大雍与北地匈奴的一道天险。因其面积广博,有‘十万大山’之称,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雄伟山脉。
而溪口村,就坐落于溪山山脚,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优越。虽因地势耕种不易,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又无地主压迫,算得上是远近村县中难得的富贵地。
只一直秉承着财不外漏的祖训,惯常低调行事,这才不为外人所知。
溪口村也不是没有穷过,只前些年出了个秀才,将全村的田产都记到了她的名下,免了繁重的赋税,村中情况这才日新月异,就连风气都为之一变。
称得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范。
拐过几个弯,来到了一处修缮过的院落门前。沈崇欣从旁边的树上取下钥匙,打开了院门,迎赵宸轩进去。
同样困于地势,溪口村的房子并不像其他村落那般挤挤挨挨俱是聚在一处,而是星星点点,三五成群的散布其间,仅几户人家离得近些,便于照应。
虽不似其他村子热闹,却是难得清幽。
可惜溪口村的村民们,很难欣赏到这份意境——
为生存所困之人,哪来的闲情欣赏山水之美?对她们来说,倒不如这山上的药材野物来得实在。
稍落后沈崇欣一步,赵宸轩主动问道:“妻主,可要先去向长辈们请安?”远行归来,理当先行拜见父母。
长辈?
沈崇欣回忆了一会儿,实事求是道:“他们都不在了。”她还有三个姐姐,但她们是平辈,不需要特意去拜见。
许是因为刚刚修缮过,院中并无长久无人居住的败落,反而带着些烟火气。赵宸轩四下打量,不知是他理解有误,还是妻主说错,这院落看起来并不像空置许久的样子?
“那姐姐们呢?”赵宸轩心中有了猜测。
沈崇欣行四,上面至少有三位姐姐,至于有无兄长,男子并不参与女子齿序,并不好判断。
“不在。”沈崇欣回答完才觉得不对,补充道:“我们已经分家了,家中就我一人。”
……哦,不对,是只有“我们两人。”
所以嫁给她不用考虑侍奉公婆,直接就能当家做主,也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
沈崇欣挺起了胸膛,眼神亮晶晶的,等表扬的小表情十分明显。
赵宸轩看出来了,却不知如何开口去夸,没有长辈,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对于新嫁夫确实,但对沈崇欣来说,不是。
赵宸轩心生怜惜,温声道:“妻主说的是,这以后就是我们两人的家了。”
赵宸轩话落便打量起眼前的院落。
坐北朝南的三合院,以等人高的篱墙围拢,正房居中,高大气派,以瓦覆顶,中间为堂屋,左右各有一互为对称的卧室,内设炕床,箱笼,梳妆台等物。
厨房仅用土墙纸窗与卧室隔开,使用的是标准的农家土灶,有管道连通炕床满足冬日取暖所需。后墙也不是单纯土砌,而是另开窗门,满足厨房采光之用。
另东西两侧各有厢房,高度低于正房,因长时间无人居住,一间已做封存,用锁头锁起,其上锈迹斑斑,可见时间不短。
一间堆放杂物,里面东西多而不乱,应是特意整理过。
院中有晒场,土石铺过的小路,和左右共五列开垦出来种菜的田地,如今已然荒废,还有一堆放柴火,充当柴房的简陋木架,和一套石制桌椅。
比不得京中大气,却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住惯了高墙宅院,赵宸轩对沈崇欣家北地风格浓郁的农家土院并不适应。
不过只要一想到他现在是沈崇欣的夫郎,这个院子名正言顺的主人,赵宸轩对这方院落的感官就悄然亲近了很多。
时间不早,村中早已燃起了炊烟,自认作为夫郎有为妻主准备午膳的义务,赵宸轩抬步进了厨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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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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