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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遥记当年轻裘快马

风起大漠,满目苍茫。

今夜,东南行省落下了第一场雪。

远征人的眉梢被细雪染白,暗色的铁甲寒气逼人,雪花飘入窗帷,沁入肌肤的纹理,温玉一般的面容也显得冷峻肃杀。还有半月便是新年了。边营中一扫往日的沉闷,带了几分喜气。

青年眉头紧紧皱着,目光从白了头的远山落到手中的薄薄信笺。

“竹深,”一个小将略带迟疑地开口,满是薄茧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临安那边怎么说?”

“群狼环伺,兵临城下。”苏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那位让我早归,弃了行省。”

小将叹了口气,“那你爹呢?可有消息传出?”

苏寒垂眸,摇了摇头。

彼时苏寒未及弱冠,表字还是母亲随口捏出来哄他的,未经过什么风浪的敲打,一朝逢变,心神不宁,终日惶惶。

“不提临安,近日盛国要来人,共商行省一事,”小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这是斥候来信,咱们也得早做打算了。”

苏寒接过信件,侧身偏向烛火,暗黄的烛光将信纸上清峻的字迹映出几分暖意。他定了定思绪,耐下心来在黯淡的光线下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小苏将军敬启:此番叨扰非吾愿,愿君心明眼亮,莫再偏身近烛火。

还没来得及细看下面的话,寒风破窗而入,将信纸一角轻轻掀起,将将靠在烛芯,待人反应过来时,信纸已被烧去大半,只来得及在火光中窥见落款的一个“朝”字。苏寒松了手,那张信纸便成了一地灰烬。

小将愕然:“信上说了什么?”

苏寒低头,瞧着地上那摊飞灰被风吹散,半晌才回过神来。

“盛国遣人,来的是谁?”他轻声问道。

小将抿了抿唇,答道:“听说是盛国皇帝的儿子,没有封号,也不出名......可是有什么问题?”

“皇帝的儿子?”苏寒轻笑了一声,“那应当好好招待一番,可别怠慢了贵人。”

不为别的,就为着他信中那一番戏谑言语——简直把国事当作儿戏。苏寒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人,为着他父亲,也为着他自己。

临安事变没多久,盛国便急急忙忙派个草包公子哥来商讨行省事宜,是摆明了要和后蜀过不去。多年前行省一战盛国便在他父亲身上栽了个跟头,没想到时隔多年,守行省的从他父亲换成了他,盛国还是有心力来为难一遭。

管他是什么皇子贵人,如今行省是两国共管之地,况且他把握行省兵权已有半年,对此地算得上熟稔。若那贵人与他相安,他还能考虑考虑商讨要事,若是执意挑事,便也怪不得他冷心冷性。行省毗邻戈壁,连根草也难以存活,冬日更是苦寒。边营炭火本就不多,后来的自然要少分些......

小将在一旁观察着苏寒的神色,见他一开始还眉头紧皱,过一会便舒展开来,还以为是他自己想通了,暗自松了口气。

“对我们而言,这个节骨眼上,盛国来人不是件坏事,”小将剪了剪烛火,在他身旁坐下,“若说虎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

小将姓郑,大名云谏,是苏家世交的长子,从小和苏寒一同长大。苏寒虚长他几月,心思却不及他缜密,事事都同他商量着来,如今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怎么说?”

郑云谏笑了:“是一个未明来意的外国使者可怕,还是对你家积怨已久的老皇帝可怕?”

苏寒知道他说的是谁,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缓声道:“我毕竟是苏家子,祖籍杭州,是后蜀人。”

“你现在还这么觉得?”郑云谏嗤笑一声,“你家世代为这一隅之地流血卖命,不也落得这个下场?如今你父亲生死不明,你母亲削发为尼,你还能安下心来为他做事?”

一连串的发问,撞得苏寒头脑发涨。

“临安,早就不是梦中乡了,”郑云谏叹了口气,尚为青涩的面孔却道出老成的话来,“他巴不得你就此死在这儿,埋骨戈壁,无人问津。”

如此一来,不光为皇族扫清了一大隐患,还全了苏家满门忠烈的名声。

尽管苏寒刚刚十七岁,还没有正经的表字。

郑云谏看他不做声,便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道:“如今陈家做了这乱臣贼子,便让他们做去。那劳什子拱卫都城的十五道便让他家狗腿子自己去管,哪天国破家亡了也不干你我的事……”

听见这话,苏寒头一仰,直直向后倒去,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郑云谏不知道,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人都道他养在宫中,恣睢自在,就连郑云谏也认为他是舍不得宫里对他那份情谊。

苏寒转了转干涩的眼睛,没再想了。

再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左右睡不着,苏寒借着蒙蒙亮的天色翻坐起来,随手拢了件外衣便往出走。

东南行省之所以被临安抛弃,不仅是因为要催促苏寒回京,更因为这儿是臭名昭彰的“三不管”地带。打从十几年前,这地方就归了两国共管。除却侵扰边境的东夷人,行省没有“黑户”的概念,因着地方共治,长官推诿扯皮,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想敲登闻鼓都无门。渐渐地,平头百姓越来越活不下去,行省三座城池,不大不小,里头装满了土匪。苏寒来的这些日子,光是黑老大就见过了十几二十个,就连路边稚童嬉闹也和贼匪火并相关,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拿着几根棍子为着脚下所谓“地盘”叫嚣。

倒也有不少良民,从后蜀或是盛国内地跑过来,多半是在故乡得罪了什么人,逃过来安居做买卖,操着各地的口音,做着各方的吃食——真心的不多,骗人的不少。

这地方,被人弃了也是情有可原。

何况临安政局大乱,皇帝自己朝不保夕,忙着剔除逆党、查出异己,乐不得借着当地贼子的手剪去苏寒这颗“歹笋”。届时便随手一抛,将烂摊子丢给盛国皇室,自己好稳坐寸土江山,做江南一隅的皇帝。

行省初冬很冷,是沁入骨子的冷。

不知怎的,苏寒想起了昨夜那个被火舌吞噬的“朝”字。

他不合时宜的想,这么冷的天,那从小在锦绣窝里头长起来的小王子能受得了吗?

他又紧了紧衣服,朝边营外头走去,一路溜达到了戈壁底下。

戈壁底下,盛产“沙鼠”。行省匪窝太多,但稍有规模的,都在戈壁底下卧着,自给自足的能力强了,就很少进到人流密集的城里烧杀抢掠。

苏寒觉得,他们从前也是顶顶普通的人。

寻常百姓对这群沙匪,往往敬而远之,再不济也不会主动招惹,没有一个像苏寒这样缺心眼——明知那一帮子人不是什么善类,还大摇大摆地跑到这边散步。

这帮子土匪不恨百姓,不恨对手,可是恨毒了朝廷的人。

这苏寒不知道,只是一味地挂着边营将领的腰牌闲逛。

沙匪早惊醒了,卧在哨岗上死死盯着他。

几乎是一刹那,一支淬了毒的利箭破空而来。

苏寒早料到会有这一手,正要侧身躲避过去,就见余光处一支更加迅疾的长箭破空而来,直直打断了他闪避的步伐,将那毒箭在半空生生劈了两半。

沙匪低声骂了一句,正要揽弓对准出手之人——他是有名的千里眼,能在数百里之外单弓取人性命——却见目光尽头那人眼里含着笑看他,挑衅般扬了扬腕上袖箭。

他妈的,真要命。

沙匪将手中弓箭放下,朝地上啐了一口,窝在原处假寐去了。

边上的小子是个愣头青,见他那般神人也丢了兵器,不禁纳罕:“师傅,怎得不一箭杀了那狗官?”

沙匪眼也没睁,抱臂冷哼道:“小子,想要命就老实眯着。”

那小子没敢和他师傅再说话,只是不禁放眼看去,以为是什么武学大能、用箭高手,却只看见了一个在马背上冷着脸的白净少年,看起来像个连弓都拿不动的世家公子哥儿。

沙匪眼睛眯了一条缝,“嘿嘿”地笑了两声,“小子,咱们这种人,还是得学聪明点儿。”

小沙匪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正从生死一线逃回来,苏寒心中自是惊疑不定——他未必能躲过方才那一箭,可有本事将沙匪毒箭截在半空的人他也从未见过。苏寒蹙眉,瞥了一眼那地上安静瘫着的小小木箭,又抬眼看向那个马背上的人。

如果命运有预兆,那么此刻太阳应该升起,正正好好地打在他背上,把面前那个人衬托得光芒万丈。

可惜没有。

一阵突然袭来的风卷起大漠的雪和沙砾,苏寒愈发看不清面前人的样子,只觉得灰蒙蒙的一片,如有迷雾阻隔,千山万水。

骏马疾驰,顷刻便到了他面前。马上青年似乎是想一把将他捞上马背,可惜失败了。他的指尖在苏寒后颈轻轻划了一下,惹起一片冰凉的痒意。

苏寒有些惊异地看向他,疑惑地“啊”了一声。

“小苏将军还真是好胆色,”青年靠在马鞍上,狂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他过分纤细苍白的手腕,“沙匪窝里逞英雄,还真是少年天才。”

正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质令牌来,破败的布绳在他手指上缠了两圈,苏寒眯了眯眼,勉强在上面瞧出“敕令”二字来。

“这差事本是抽签来定,可我一向倒霉,”青年清了清嗓子,笑意不达眼底,“鄙名未朝,仰仗苏小将军护我性命周全。”

黄沙散去,苏寒眯了眯眼,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这人真是皇家里头养出来的?这是苏寒第一个念头。

相比于苏寒养在宫中时见过的锦绣肉球一般的皇子公主,秋未朝显得有些过分纤细了,连带着他那匹骏马也显得营养不良。这人一双眉眼长得倒是温和,莫名有些江南韵味,眼神中的笑意也是冷冷的。苏寒被他眼底的凌厉惊了一下,心下一惊,唇角却勾起略带讽刺的笑:“你倒是惜命。”

盛国皇帝儿子泛滥,在此时往这边境送来个无名小卒,看起来并不讨喜,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锋芒毕露。想来他是在宫中惹了什么正得脸的兄弟姐妹,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被人骗过来送命的。

与苏寒自身的处境相比,他很难对彼时的秋未朝生出恻隐之情——毕竟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回了边营,秋未朝跟着早先来的斥候去安顿一番,苏寒盯着他远走的背影,眉心的皱褶越来越深。郑云谏看着他如此这般,不禁笑道:“怎么,我瞧着他是个俊俏的,你怎么就这么讨厌人家?”

苏寒摇了摇头,“不是讨厌。我看他这副小身板,在边营中待不了多长时间。”

郑云谏噎了一下,旋即大笑两声,“那你给他开点小灶补补身子呀,怎么莫名跟个老妈子似的?”

苏寒没搭腔,只是盯着远方的雪色发呆。

他生在江南,很少见到雪。满目苍凉,心中悲戚,郑云谏却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苏寒“啧”了一声,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却看到前日来的斥候正牵着马正欲离开,同郑云谏在那边闲侃,腰间挂着秋未朝方才亮给他看的铜牌。

“那六皇子殿下岂不是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郑云谏干笑两声,“若是在这地界出了什么闪失——”

斥候打了个哈哈,挠了挠脑袋,“那便是贵人们的事儿了,不过定然和将军无关就是了。”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秋未朝人是来了,能做到什么程度全靠他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也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再坦白些,秋未朝的生死,在此刻和盛国毫无干系了。

郑云谏不喜欢他这番做派,但终究是没说什么,摆摆手送他走了。斥候也不含糊,翻身上马,“嗒嗒”地踏着日头离开了边营。

苏寒眯了眯眼,发现他骑的正是秋未朝来时骑的那匹瘦弱的红马。

真是孤家寡人。

这章写了好久,,,中间发生了超级多的事情,希望能把心里的故事好好写出来,也算全了我的一份执念哈哈哈哈。

一开始并没有构思要用双视角,不过还是希望能把这些事情讲讲清楚,也算留一份悬念啦~~~虽然知道发出去可能并不会有人看到。。

嘻嘻,那我们就下一章再叙~~~[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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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遥记当年轻裘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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