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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痴儿不在真江南

苏寒的日子算不上无聊,但也绝非有趣。

他少时就算不上是个多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十几岁的年纪,还在担心着几百号人的衣食住行,过着有今朝没明朝的日子。所以他初掌十五道时,是很看不惯城中贵族附庸风雅的做派的。当时郑云谏依旧怕他行事偏激,失了民心,旁敲侧击地点了他几句。苏寒觉得他的担心多余,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不过他本人对于点茶焚香一类事依旧是不屑一顾。

并非他本人有多么忆苦思甜,而是过得太忙,几乎没有时间去顾此风雅。而他又素来不愿对旁人解释些什么,日子久了,他竟然成了个清冷孤傲的。郑云谏第一回听到这等评价时,几乎要笑掉了大牙。

“可不是我说,你就为了那个谁如此守身如玉,连那些姑娘怎么说你都不在乎?”郑云谏怼了一下苏寒的肩,“不过我可是听人说了,他倒是颇爱熏香......”

苏寒当时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又是几年过去,时间来到此刻。

秋未朝迷迷糊糊地从安然的清梦中转醒,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的宫殿,下意识地透过氤氲的香气寻找母亲的脸。然而自是不可能找到了,因为他对上了苏寒那双沉静的眼睛。

苏寒看到他,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

秋未朝低了一下头,很自然地从床边矮桌上摸到了一杯温热的清茶。茶汤入喉,他才恍然清醒过来,温热泪滴落在手背上的触感也骤然清晰。

可他看向苏寒的眼睛,没有一点眼泪的痕迹。

艰涩的声音随即溜出了心门:“我睡了多久?”

“三天。”苏寒淡淡地挑了挑香炉中燃尽的香料,又抬头看向他,“不舒服吗?”

秋未朝摇了摇头,又问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郑云谏......就是当时在你身边那个小将,现在怎么样了?”

苏寒愣了一下,笑了,“难为你还记得他。他如今好着呢,有房有地,还有个小家,过得不错。”

“那你呢?”秋未朝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里骤然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这么多年,你又为什么固步自封呢?”

这话问得蹊跷。苏寒足足反应了好一会,都没明白秋未朝以怎样的心境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这四个字,是世人对秋未朝这个反叛君主最核心的一句评价。他在位几年间,从未有过一次和以往盛国君主一样的对内清洗和外交活动。他允许自己的姐姐安稳嫁给心上人,也允许几个血脉相通的兄弟获得他们想要的自由,却唯独不肯放过自己。五年多的时间,除了他真心以待的九妹妹秋未晞,再没有一人能够单独见他一面。

盛国民间传闻他阴郁孤僻,又说他在深宫豢养神兽,以骨饲兽,为了偿还得位不正的代价,更有人传言他与亲生妹妹间有一段难以启齿的不伦之情......然而众说纷纭,秋未朝还是把自己关在崇明殿内,任由流言编排,好似他的命也就这般随波逐流了一样。

相比而言,苏寒实在算不上固步自封。

“你为你的皇帝做事,又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秋未朝闭上眼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苏寒没接他的茬,只是抬手斟茶,淡淡地抬眼看他,“你之前那般言语,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喜欢得紧,前尘旧事一概不论呢。”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不似苏寒向来的性格。秋未朝听出他话里那点若有似无的刺,微微颤了颤眼睫,轻声道:“你不想要这些吗?”

“鸦七在你手底下做事,他自是对你言听计从,”秋未朝抬头看他,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嘲弄,“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论如何都别管我,他也早知我会落入今日境地......你也不必掩饰你对我那些心思,我当日那些话难道你就不想听?”

苏寒猛地站起身来:“你就如此想我?”

“不然呢?”秋未朝笑了一笑,“你不想要露水情缘,难道想与我长相厮守不成?假作深情,是想让我依赖你、爱上你?”

心脏被什么坠得生疼,一下一下地敲击,仿佛要冲破断骨,落地破碎。

“你喜欢我,就是想把我关在你的内宅,叫我做你的什么呢?”秋未朝摩挲着手中的瓷杯,抬眼看向苏寒那张写满了挣扎的脸,“苏竹深,十年过去了,你什么都有了,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了。蜀地多美人,你如今又是何苦?”

苏寒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都没说话。

就在未朝觉得他将要夺门而出的那一刻,他竟然沉默地走了过来,将秋未朝手中的瓷杯取走了。

“这茶冷了,喝了会不舒服,”他轻声开口,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我再帮你添些温水,说话久了免不了口干舌燥。我加了甘草,怎么都会舒服些。”

他语气实在不容置疑,秋未朝盯着他看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最刻薄的冷笑。还没等秋未朝说些什么,苏寒便径直将瓷杯塞到他手里,扯了扯唇角,“你说‘悟已往之不谏’,那从前的事就都不必说了。你不想见我,那我便不来见你,只要你活下去,你想做什么、想去哪儿都行,只要你活下去——”

“少爷,不成了!”小女使阿煦从回廊上跑过来,不住地喘着粗气,小脸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沧州陈公子领兵发难,小郑将军已然领兵应对了,可临安那边下旨不准咱们妄动,竟然将小郑将军连人带兵扣住了!”

十五道拱卫临安,就是为了不让沧豫二州的虎狼之师直捣黄龙,世道乱时自是深受朝廷信任。然而前日沧州刚刚释放出一些主和的消息,今日临安就迫不及待地将他的人扣在半路,真是好一出鸟尽弓藏!

苏寒冷笑一声,心底却爬上一丝凉意。来不及多交代几句,只得深深地看未朝一眼,低声和阿煦交代几句,便披了外衣匆匆离去了。

秋未朝垂眸静思片刻,刚想同阿煦说些什么,头痛便如炸雷一般爆开,蔓延至四肢百骸,成了彻骨的冰冷,不消时便昏死过去。彼时苏寒早已走远,院中仅余阿煦一人的惊呼回荡。

十五道最边界在黍县,布防也最严密,若是从那处强攻,沧州占不到什么好处。于是陈氏子便选择了离苏寒最近的淇县,快马行军半日便可速抵战场——沧州不是想夺取十五道腹地,而是想要第一时间试探临安朝廷的态度。陈氏子杀人诛心,是想彻底绝了苏寒的活路。

“没什么活不活路的,”苏寒领了一队人马,嗤笑着对身边副官说,“活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边营数年我守得,十五道我便守不得了?未免过于轻视我了,我心可没那么容易碎。”

当年,苏寒和郑云谏趁着沧豫夺权事变,以败甲残兵杀回腹地,才挽回临安政权,把老皇帝感动得涕泗横流。随后,他不容置喙地在临安周围圈出三郡二十一县,为拱卫都城的十五道,一时间风头无两。行省边营的弃子成了保家卫国的英雄,众人心照不宣地没提苏寒的少时境遇,可众人心里又都清楚,他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猜忌纷纭,酒肆闲客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他苏竹深搭弓挽箭射杀反贼时会不会记起他父亲在狱中所受的铁甲之刑,那位坐居朝堂的老皇帝浑浊眼球映出少年将星身姿时又会不会想起当年他父亲是怎样率军出征、功高震主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没人知道苏寒是怎么想的,正如无人得知七年之前苏寒是怎样杀回后蜀腹地的。

猜忌有之,暗算有之,可苏寒早就不是幼时在中宫大殿上用稚语童言驳得三十六吏哑口无言的孩子了。不论是怎样的明枪暗箭,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不论如何,苏竹深都在群狼环伺中活了这些年——还活得不错。

秋未朝说他固步自封,他是不信的。

副官跟着苏寒三四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见过了,也跟着苏寒浸染了一些八方不动的气质,可难免不被当下局势所困,“咱们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

苏寒知道他的顾虑,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宁都,你觉得为人臣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宁都思忖片刻,答道:“忠贞不二,直言进谏。”

“是啊,”苏寒偏头看向他,似是而非地叹了口气,“走吧,进谏。”

话毕,调转马头,策马奔着临安皇城而去。

此刻,临安皇城之内,黑云压顶。

金顶之下的寝宫里燃着甜腻的暖香,烛火明灭,扑在雕栏屏风的影子上,随着榻上女子的呼吸而起伏。

惊雷乍响,回廊檐下悬挂的风铃发出“呜呜”的回音。一锦衣男子匆匆踏着院内的青石板砖,乌云自他头顶漫过,很快便遮住了殿内的光线。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至。

院中的宫人惊呼:“太子殿下!”

男子摆了摆手,制止了她们从廊下冲出来的动作,将怀中卷轴护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廊下。

“无妨无妨,”男子拂了拂额前被雨水冲乱的头发,掩唇咳了两声,“这雨真是说下就下......太子妃可醒了?”

宫人还未作答,便听得身后女子温婉的声音传来:“殿下就这般淋雨,皇后娘娘瞧了可又要心疼了。”

男子眼睛一亮,转过身去牵她的手,微微笑着唤了一声“阿霜”。

太子妃屏退行礼的宫人,笑眼看他:“这般匆忙,是寻着什么宝贝了?”

二人携手进了屋,待太子更衣过后,便瞧见她靠在矮榻上凑着烛火端详着那幅画卷。烛光暖色熨帖地敷在她面上,跳跃的火光勾起她眉梢浅淡的笑意。

“喜欢吗?”太子坐到她身旁,一手揽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前日我听丞相家长子提及此画,便料定了你会喜欢。如何?”

“笔法妙极,我自当珍重。”太子妃笑着靠在他怀中,末了却轻叹一口气,“只是家乡路遥,又几番动荡,妾甚为担忧。”

太子微微低下头去,吻上她的头发,“未霜,有我在,都会好起来的。”

秋未霜低声笑了,还没等说些什么,就听得外间女使通传道:“殿下,十五道的苏将军来了,陛下传您去接见。”

这些年,临安的老皇帝愈发虚弱起来,很多事都放权给他这个太子去做。诸如接见官员一类的小事,又或者是无关紧要的奏折——总之他总会做些什么让这个唯一的儿子安心。他深知太子是良善之辈,心肠软得不行,在朝中舆论平平,又力排众议娶了一个盛国公主为妻,根基不稳,难免慌乱。

苏寒表面上是个心腹重臣,实则有几分忠心谁也不知道,太子想不到旁的关节,只一腔真心去做事情。听了女使的话,他起身就要披了斗篷往外走。秋未霜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轻轻为他整理着衣领,“璟澜,我与你一道去。”

花璟澜神色顿了顿,微蹙了眉头,“外边正下着雨,你身子弱,若是再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秋未霜摇摇头:“无妨,我同小苏将军也是见过的,算得上是故友。多年未见,未霜也有些话想同他讲讲。”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人轻轻牵起,旋即,花璟澜温和的声音响起,“我同竹深亦是幼时好友,夫人又同他有过这样一番缘分,那便一同去吧。”

苏寒此番进临安城未提前通报,身边仅几位亲信而已,现今都停在临安城郊外的驿站歇脚。从皇城到郊外,马车轻晃着停在驿站门前时,已近三更了。

深夜会面不合规矩,可老皇帝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秋未霜略整了整衣领,便同太子一起下了马车。

苏寒早预料到皇帝会叫花璟澜来,所以起身行礼时未带半分犹豫。可当他抬起头来见到秋未霜的那一刻,还是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他和秋未霜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

之后花璟澜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花璟澜没多想,只当他是乏了,笑了笑便退出屋去。一时间,房中仅剩下苏寒和秋未霜二人。

“你见过他了。”秋未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苏寒垂眸,“见过谁?”

秋未霜笑了,“你知道是谁。我真的不明白,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还在这儿念念不忘个什么劲儿。”

“他从未说过这些话,”苏寒捏着茶杯的指尖微微发白,语气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狠厉,“太子妃殿下,您未免管得有些太宽了。”

秋未霜不置可否:“你是个疯子。”

那双和秋未朝极其相似的眉眼骤然靠近,苏寒却没退让半分。良久,未霜才轻声开口:“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对他好的。”

苏寒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秋未霜被他唬住,后退一步——

可他却没说话,眼神里写满了哀怨。

未霜见他如此神情,以为是说动了他,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竹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朝儿也是。纵使他心软些,可终究是流着盛国皇室的血,他的骨血都是冷的——今日说爱你,明日便弃你如敝履。这十年间,他秋未朝可曾有一日想起过你?既知如此,你又何必自苦......”

自苦。这是苏寒这些日子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不论如何,他都不信。

于是他抬起头来,定了定心神,嗓音却沙哑无比,“他说喜欢我,是真的便是真的。太子妃如此苦劝,莫不是你对太子殿下尽是假意?”

这般境地还想着反唇相讥,这性子倒是和未朝别无二致。

秋未霜冷冷地剜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苏寒没搭腔,未霜也懒得理他,冷哼一声,夺门而去。

呜呜呜这次很勤奋了!!!我会努力写下去的!!!![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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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痴儿不在真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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